《青青的衣裙》夏天的小狗

18、叶湘的报复 1

　　篮球赛结束后，一切又恢复到往常的模样，逐渐增加难度的数学课，依然催眠的语文课，初二新开的物理课，不再有Mr熊的英语课。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只是不知不觉中，六班的气氛似乎每天都发生着一些细微的变化。林晓妍和叶湘某一天突然惊喜地发现，班级居然不再像前一阵那样乱得不可开交了！大家似乎都逐渐沉静下来，就连刘奇钧，都不再像过去那样整天兴风作浪，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或许，并非刘奇钧自己不想兴风作浪，只是愿意配合他的人越来越少。失去号召力的刘奇钧，或许也逐渐厌倦扮演跳梁小丑的自己。总之，无论如何，他的确变安静了不少。
　　一场让班级赢得冠军的篮球赛还有这样的作用？林晓妍和叶湘不得而知。只可惜Mr熊再也没有回来。
　　那一年春节特别晚，于是秋季学期就格外长。大家盼啊盼，总算盼到了学期末。学生在学期末的心情都很复杂，终于要放寒假，但必须先过期末考试这一关。而期末考试前，绝大部分女生——就连林晓妍和叶湘这样标准意义上的优等生——都免不了心情紧张，更不用说苏畅和路琪琪。她俩一个缠着林晓妍，一个缠着叶湘，恨不能把所有不会的题目从头到尾再问一遍，尤其是数学和物理。林晓妍有时被问得实在不耐烦，会转过头去看叶湘，一看到叶湘也是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她就觉得很好玩，心情也不那么烦躁了。
　　向她俩问问题的同学不止路琪琪和苏畅，但这些人里面不再有丁玲。丁玲虽然还是林晓妍的同桌，但一到自习时间，她便把座位让给路琪琪，自己坐到其他地方。丁玲不知道，其实林晓妍在心里告诫过自己很多次，如果丁玲再找她解题，她一定会非常耐心温柔地讲给她听。可惜丁玲已经很久都不再找她。
　　就这样，在许多人的紧张和期盼里，时钟走到了期末考试第一天。考试分两天，第一天考语文和物理，第二天考数学和英语。生物、历史、政治、体育等科目已提前考核完毕。为了让学生提前适应中考模式，育才中学期末考试的考位编排从初二起实行随机排位。也就是说，大家不再像过去那样在本班教室里拉开座位考试，而是被随机地分配到16个考室中的其中一个。并且每个考室里，学生人数只有过去的一半。
　　这样一来，当叶湘走到属于她的座位，并发现坐在正后方的竟然是最不想见到的刘奇钧时，也只好装作没看见，心里自认倒霉。
　　但背后坐着刘奇钧这号人的事实，始终让叶湘每一个毛孔都不舒服。尽管刘奇钧最近有所收敛，叶湘对他的憎恶却早在军训宿舍外那场交锋中就不可改变。之后只有愈演愈烈，尽管在凌宇出手干预后，刘奇钧便很少出现在她面前。但是那一天屈辱的感觉，依然潜伏在叶湘内心深处，在每一次看见刘奇钧的时候爆发。
　　当然，这样的“爆发”只是在叶湘心里，她从没采取过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更不可能在考场上采取。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表面上的叶湘只是在飞快地答题。语文是她的绝对强项，没过多久，当周围大多数人还在愁眉不展或者奋笔疾书时，叶湘就已经写完了。
　　她翻到试卷第一面正想检查一遍，一个纸团忽得从身后飞过来，落在她的课桌上。
　　这种情况在考试中相当常见，叶湘更是司空见惯。她和林晓妍有一点很相似，很大方，不反对同学抄袭自己的作业，也不反对在考试中告诉周围同学他们想要知道的答案——如果他们向她求助的话。因为林晓妍和叶湘其实都不在乎，即使其他人把周围同学的答案全抄一遍，她俩也会比他们考得都好。
　　在几年后，当她们终于快要走上那场“决定命运”的考试，终于感受到考场如战场般血雨腥风时，才意识到这样的“大方”或者“不在乎”其实大错特错，是对所有人的不公平，包括自己。
　　不过当时，还未满14岁的叶湘真的不在乎。她下意识地打开纸条，无非是有人向她问答案。只是——这个人未免太贪心了吧？从纸条上看起来，他几乎是要叶湘把所有题目的答案全部写上去——还有，这人的字实在写得太难看了！让人怀疑他有没有念好小学——
　　突然地，叶湘一个激灵几乎要跳起来，坐在背后的是刘奇钧！变态小偷刘奇钧！猥琐男刘奇钧！她最厌恶的刘奇钧！NND！叶湘心里忍不住冒出一句脏话，刘奇钧居然厚着脸皮问她要答案！
　　除了刘奇钧，谁都可以给！但是他，绝对没门！
　　就在叶湘狠狠地把纸条重新团成团准备扔回去时，另一个纸团又从背后飞过来，并且伴随着一个很轻的急切声音：“帮帮忙，拜托了！”
　　那一刻，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叶湘鬼使神差地再一次打开了落在桌上的纸团。“帮帮忙，叶湘小姐，”纸条上歪七八扭地写着，“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找你，我知道你讨厌我，嗨！可是这次如果还是全科不及格我会被学校赶出去。千万拜托，阿弥陀佛。”
　　看到“如果还是全科不及格我会被学校赶出去”这句话，叶湘原本满是嘲讽的眼神忽然轻微地变了一下。慢慢地，她的嘴角竟然浮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刘奇钧，被育才开除一年后又大模大样返校的刘奇钧，竟然还会担心考试不及格被学校“赶出去”？“真是这样么——我们姑且来试试好了。”最后，叶湘心里冒出这样一句话，然后她就打开揉成一团的第一张纸条，在上面认真地写起字来。

　　若干年后叶湘想起当时的决定，心里的滋味其实很有些复杂。但总的说来她很庆幸自己回应了刘奇钧的求助。因为，她的回应，使她得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可怕秘密。
　　那天下午考完物理后，刘奇钧叫住了正要离开教室的叶湘。
　　“湘湘——”他这样开口，看到她掩饰不住的鄙夷眼神，又立马改口：“哦，不，叶湘小姐，不，叶湘同学，我想说——谢谢你。”
　　叶湘几乎疑心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甚至眼睛也有问题，站在眼前的这个人，这个有些羞涩地、相当小心地对她说出“谢谢你”的人，居然是猥琐男刘奇钧？！刘奇钧竟然有一天会对她说“谢谢你”？！
　　一瞬间，叶湘无从适应。她几乎有些后悔自己先前的决定，猥琐男怎么可能会那样对她说“谢谢”？！
　　只听刘奇钧继续往下说：“你不知道。其实之前，我最不愿找的人第一是你哥叶凌宇，第二就是你——”
　　听到凌宇的名字时，叶湘的眼睛不明所以地亮了一下，她没说话，听刘奇钧接着说下去：“我也是没办法了，偏偏是你坐在前面。偏偏这次考试我必须及格——”
　　“为什么这次考试你必须及格？”叶湘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疑问，“以前的考试你曾经及格过吗？”她一口气说下去，对于刘奇钧么，她从来就没想过需要留什么情面。
　　“嗨！现在不一样啦。”刘奇钧对叶湘的嘲讽丝毫不在乎，“以前有我爸罩着我，现在呀，唉，都得靠我自己了。真是‘世风日下’啊！”
　　“世风日下”？刘奇钧竟然会说出“世风日下”这种词？姑且不管他用在这里是否恰当，叶湘都已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愕。这样看来，支持刘奇钧重返育才的后台不好使了吧？叶湘在心里问自己。面对着眼前这个与过去有些不一样的、竟然对自己吐露心声的刘奇钧，叶湘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难道不应该高兴吗？自己不是一直希望猥琐男刘奇钧滚出六班吗？也许这次真的可以？可是——真的——高兴吗？
　　“对了，叶湘同学，”听到刘奇钧叫她的名字，叶湘飘忽的思想才回到现实。“那个——我今天想了很久，你都这么帮我了，我——我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黄皮大信封，信封鼓鼓的，看得出里面装满了东西。他把信封递给叶湘，“这个——真的很对不起。”他说。
　　叶湘狐疑的看着他，下意识地接过信封，拿出里面的东西一看——不看则已，这一看把叶湘惊吓得差点将信封失手扔在地上！原来，信封里装得满满的全是照片，而且全是美女的照片，全是只裹着一张浴巾的美女照片。最可怕的是，尽管叶湘一扫之下并未看得太真切，但她几乎立刻、马上、零点一秒都不到就反应过来，这有着白皙的脖颈、修长的双腿、纤细的身材、并且只裹着一张浴巾的小美女不是别人，正是她最好的朋友林晓妍！
　　小妍什么时候拍过这样的照片？！还有——这样的照片怎么会落在刘奇钧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