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之城》cristine

38、第 38 章

　　“你和那个侍卫睡过了？”
　　琉森平静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尤里安手中银质的刀叉在餐盘中一划，发出刺耳的声响。
　　要重新装出表情已经太晚，尤里安索性破罐子破摔，瞪着魔王：“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琉森的表情看不清喜怒，语气也依旧平淡如常，但眼中的厉色却犹如落日山脉上空盘旋鹰隼的眼，饶是同他青梅竹马的尤里安也不得不收起蒙混过关的念头。
　　“没有……”但是差一点。尤里安心里嘀咕。
　　琉森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眼中骤然集聚起的暴风也倏然散了开去：“看来你还懂分寸。”
　　“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尤里安对琉森带着教训的口气略有不满。
　　“我有眼睛。”琉森像是瞪了尤里安一眼，“每次你和那个人族一起出现在大厅，我看得到不对劲的地方。有时候嘴唇是肿的，有时候领结散了。我的皇宫内不允许女佣和男仆之间有任何不体面关系，但这不代表我没看过兽舍里动物发情的样子。”
　　尤里安强烈抗议：“我才没有发情！那只是……”
　　“不用解释，我理解。”

　　琉森的反应出乎了尤里安的意料，他原以为对方至少要教训他一顿什么的：“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不反对？”
　　“没错。”琉森甚至不慌不忙地用刀叉继续着被打断的午餐。
　　琉森毫无滞涩的回答反倒让尤里安有些无所适从：“那……我是不是要说‘谢谢你的理解’？”
　　“父王在世的时候也在皇宫里养过一些男宠，我也不是那些朽木不可雕的内阁大老，”琉森将牛排切成小块，一如既往，先将盘子推给了尤里安，“反正那只是性，只是你体质特殊，最好还是不要进入为好。”
　　尤里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直到听到最后一句，尤里安才明白他们的对话走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尤里安纠结了几秒要不要纠正琉森，突然莫名回想起了昨日齐格把他抱在怀里，一脸宠溺的表情，尤里安最终决定坦然相告：“琉森，我想你理解错了……我本来想以后再告诉你的，齐格弗雷德，那个人族，我们在一起了，就像……男人和女人一样，那不是性……应该说，不只是性，我爱上他了。”
　　琉森慢慢抬头，向来处世不惊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不可置信：“什么叫，你‘爱上他了’？”
　　“就是字面意思，我只属于他，他也只属于我。”
　　琉森猛地站起身，把面前的餐盘杯子撞下桌子，摔了个粉碎：“看在你的希尔神的份上，你在想什么？！他是个什么都不是的侍卫！一个人族！”巨大的动静招来了门外的侍从，却被琉森大声吼了出去：“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了！”

　　琉森的震怒不仅把侍从吓得噤声退了出去，也惊到了尤里安，他没想到琉森的反应会这么大。
　　尤里安本来就不是那种温和的个性，齐格近来的“不纠正”态度令他在多数时候仍保持着出生至今小王子被宠坏的脾气。在被琉森吼完时，尤里安就生出丝怒意，但看在对方是一直以来最亲近的朋友才没有显露出来。此时尤里安也尽可能平心静气地出言安慰：“琉森，你不明白，打从和他在一起开始我就考虑你说的这些问题……”
　　“看样子我们的王子殿下已经替自己的将来打点好了一切，”琉森怒极反笑，深褐的眼睛绽放出同他发色一般的怒红，“那么你现在这算什么？最后通报？如果我没问，是不是就要等一只雪鸮带来你的婚讯？等整个三界大陆传诵你们这段跨越种族的惊世丑闻？”
　　琉森的话句句刺中尤里安软肋，尤里安强压怒火：“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我们才是身处其中的人，琉森！你都想不到我们差点因为……”
　　“别那么荒唐！根本没有‘我们’，只有你，和他！你难道还打算把自己和一个人族相提并论？！”
　　尤里安起身离开餐桌：“我本来就没有指望你理解，可我以为你至少还当我是朋友，至少会给我祝福！”说着朝琉森的房门走去，“现在，请陛下原谅我失陪。”
　　琉森挡在房门和尤里安之间，伸手握住尤里安的肩膀：“尤里安，就是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才不得不提醒你，你忘了前些天你和我讨论的事情了？不记得你之前告诉我你的抱负了？原来这些都是可以为了你的一己之私靠边的么？！”
　　“我没有忘！”尤里安倔强地回应琉森，“为什么我不能两边都要！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可以做到平衡？！”
　　室内一下子安静了，尤里安只看见琉森的眼中风云变幻，暴风雨前夕般深沉的黑终于被他熟悉的玛瑙红所替代。
　　“我知道了，”琉森终于妥协了，“我会帮你。”
　　尤里安松了一口气。
　　可琉森接着说道：“但是，他必须接受我的挑战，在竞技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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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吕德斯海姆即将召开比武大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幻影城。
　　传统的比武大会通常筹备良久，涉及范围也很广，魔界的封臣、骑士和想要在大会上一展风采的年轻魔族们，不论远近都会赶来，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角逐丰厚的冠军封赏。
　　而这次比武大会显然只是魔王临时起意的产物，即便送信的乌鸦能够在比赛前到达魔界内的所有封地的塔楼，想要参赛的候选者们也来不及在大雪封路的情况下及时赶到。
　　可就是因为如此特殊的背景下，这场比武大会却吸引了比以往更多的参赛者。幻影城内临时设置的报名点前，几乎挤满了成年魔族，就连性格同她们的身材成正比的魔族女子们，也一个个摩拳擦掌。
　　原因无他，往年比武大会群英荟萃，出场的都是来自各个封地的菁英，普通人除了预选那一轮可能勉勉强强地混过线，哪有机会再往后走下去。可这次不同，远在封地的骑士们没法赶来出场，可封赏还是这么多，这获胜的几率陡然升高了嘛，连女人都觉得不为自己搏一下说不过去了，再不济，进入团队赛和淘汰赛阶段，以后也是可以向人吹嘘的筹码。
　　抱着这样的想法，难怪整座幻影城倾城而出，连那些纯粹是来创世日盛典吃喝玩乐的异族们，都开始心痒痒了。

　　而在吕德斯海姆内，餐桌上贵族们的话题依旧是这场特殊的比武大会，而当国王于长桌尽头用完早餐匆匆离去之前，宣布自己也将同普通骑士无二从预选开始参加每一场比试，话题的热度瞬间达到了高潮。
　　“魔王竟然愿意屈尊参赛！”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陛下穿上那套银龙铠甲了！”
　　“不仅如此，陛下还打算和平民比试！”
　　“魔王该不会是故意挑了这么个时间召开比武大会，好让自己更轻松地获胜吧？”
　　魔王离开后，众人兴奋的议论声在厅堂内轰然炸开。
　　齐格伸手从面前的大盆子里掰了块面包啃食，袖子往后，显出了他手腕上被尤里安捆住挣扎后留下的淡淡痕迹。齐格皱着眉将手缩回来，发现周围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比武大会上，这才松了口气。
　　只有弗莱彻在他对面看到了他的一举一动，憋得肩一抽一抽的，差点忍不住笑场。
　　“闭嘴，弗莱彻！昨天你还没笑够吗？！”齐格忍不住把餐盘中的葡萄丢了一颗砸到弗莱彻脑袋上，“我已经答应给你洗一个月袜子了，你也好好遵守你的诺言！”
　　弗莱彻接住直击面部的葡萄，顺手塞进嘴里：“放松，骑士奥因塔尔，我会记得替你保密的，毕竟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弗莱彻神秘地冲他一笑，“他们的小王子竟然喜欢玩那样激烈的游戏。”
　　齐格已经懒得解释了。尤里安不知道怎么研究出来这样的结，害他愣是在床上从挣扎到挺尸直到弗莱彻回房间也还没解开，最后只得在弗莱彻无情的嘲笑下签订了口头不公平条约，并报废了一条睡衣系带才得以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