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之城》cristine

26、第 26 章

　　魔界旧都加尔萨雷，更广为流传的名字“幻影城”，位于三界大陆西北隅的落日山脉脚下，与精灵北境边城梵诺隔河相望。两族昔年贸易最盛的时候，希尔河上共有桥梁五十五座，因而这条隔断两族城邦的河流又被称为众桥之河，后于战争时期拆除、炸毁无数，现如今两族虽已恢复邦交，来往密切，到底同往日的繁盛不可同日而语。
　　长桥是梵诺城中为数不多在战火中傲然挺立的桥梁之一，由石头砌成，建于希尔河最急最险处，桥面宽可供两架马车并行通过，桥头堡犹如两座微型城堡，十分壮观。由于地理位置特殊，设计上亦是汲取了两族的精华，南向精灵一侧塔楼线条简洁，装饰以浅浮雕为主，彩色玻璃筑起的顶端尖塔，精致而不失清丽之感。而面向魔界的北面塔楼则层层向上雕刻着魔界传说中三魔神的故事，立面凹凸感强烈，繁复瑰丽，让人眼花缭乱。
　　尤里安他们的马车停在了桥头堡边，齐格掀起帘子时，正看到桥上等待过境前往魔界的精灵族人们把上桥通道堵得水泄不通，桥上负责临检的精灵士兵接过斯特里亚递出去的王宫令牌查看后，很快示意放行。
　　之后马车分开两边等待的人群，缓缓驶上桥面，将嘈杂声抛在身后。

　　“进了梵诺城后我们遇上的往北走的人都比圣礼节时整座王城里的人多了，”齐格放下帘子，“这个创/世日盛典究竟是什么来头？”
　　“总的来说，就是人人狂欢作乐的状态，”尤里安看着不太愿意多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齐格还想追问，但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从窗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们要盛典当天才能到，连房间还没收拾出来呢。”
　　尤里安露出的一脸惊喜让齐格十分不爽，但在他出声之前尤里安已经率先推门下车：“琉森！”
　　琉森从他那匹墨黑色的坐骑上飞身而下，将缰绳抛给随从，猩红色的披风和一头酒红色微长的头发在凌冽的风中飞舞，刀刻般的五官却是带着随意的笑容。
　　尤里安笑着看着他大踏几步走上前，刚要和好友寒暄，却见琉森身后跟上了另外一个人。
　　此人黑发黑眼，身披银白色华美异常的毛领披风，身量能和琉森比肩，却因着消瘦和苍白失去了魔王浑然天成的气势，本应是隽秀的五官，可惜凹陷突出的颊骨和细长眉眼下浓黑的眼圈，透露着被酒色掏空的纵欲气息。

　　“容我介绍，这位便是人族的新王，克劳迪奥•桑切斯。”琉森向尤里安引荐。
　　尤里安还未开口致意，人族的新王便抓住尤里安的手，冰冷的温度刺地尤里安几乎一跳，桑切斯国王轻启薄得惊人的嘴唇，嗓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尤里安殿下，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您比传说中还要美上百倍千倍！”
　　任哪个男人都受不了别人第一次见面就如此恭维自己。齐格不出所料地瞥见尤里安垂在雪貂大氅下的拳头蹦出了青筋。
　　“陛下过誉了，”尤里安虽每一秒都想将手抽回来，嘴上却不能失了礼节，因此齿缝间迸出的字句倒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您派索隆爵士昼夜赶来，实在是帮了我们大忙。”
　　“好说好说……”
　　琉森借揽过尤里安肩膀向前走的机会，无形之中隔开了桑切斯的禄山之爪：“精灵王子远道而来路途一定劳累已极，我叫了马车在这里等了多时了，正烧得暖和，你可以上去好好休息休息。”
　　“你不是说房间还没准备嘛，马车等了多时又是怎么回事？”

　　两人说笑着向前走去，齐格想叫住尤里安的声音被桥面上呼啸而过的寒风切割得不见踪迹。
　　被那二人忽略了的桑切斯正待跟上，瞥见了杵在原地的齐格，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薄唇上挑出一个讥笑：“精灵王子，却带一个人族的近卫来参加创/世日盛典，真是我们人族之幸，好好当你的差吧。”说完转身在索隆的搀扶下登上人族金碧辉煌的马车。
　　桑切斯的话在齐格心里划过不小的痕迹。看着尤里安和琉森的背影一前一后登上魔族的马车，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进退两难的位置。
　　突然，齐格背后被拍了一下：“好了，别看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齐格回头，弗莱彻戏谑而同情地看着他：“一路上任你放肆还不够？你还真的想住进王子的寝宫？”
　　“弗莱彻！”斯特里亚走上前来，不甚赞同地看了弗莱彻一眼，却也对齐格道，语气中带着无奈：“齐格，尤里安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齐格满不在乎地一笑，心内却是无以为继的空落：“他只是正好忘了我。”

　　“如果十年之前你问一个魔族人，为什么加尔萨雷被称作幻影城，没有人能回答你，因为那时候的加尔萨雷阴沉、寂寥，整日与阴雨相伴，唯一一座能看上眼的城堡外墙爬满枯藤，礼堂的池塘里绿藻密布，只有王室里最不得宠的子嗣才会被打发到这鬼地方来。也就是那时候，老国王宣布改制，将政权归还内阁，还带着整个王室搬到了加尔萨雷，所有人都以为，老国王疯了，要么就是年老体弱斗不过内阁那班政客，才躲到了这里，没有人会相信，这里会恢复昔年的辉煌。”
　　齐格他们所在的马车驶入幻影城后就被魔族接管引导，之后便上来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头，他自称是魔族王宫的管家，不过弗莱彻对此抱有很大的疑问。不管怎么说，谈到王都的历史典故时这名叫做霍华德的管家确实头头是道。
　　老头眯着眼，在厚厚的玻璃镜片后看到对面的斯特里亚和齐格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其中前者是真心，后者实则心不在焉却为了礼貌而不得不装成这样——满意地伸手摸了摸颌下并不存在的胡子，继续慢悠悠地道：“我出生在魔族王室因战乱弃离旧都的那会，父亲曾是王室的管家，可王室离开幻影城的时候他被留在这里继续打理宫殿，所以我也留了下来，看着昔年魔界大陆最辉煌华丽的建筑，逐渐落寞成了一座孤零零的城堡，时常要注意着别被流浪儿和小动物们溜进来借住。”
　　霍华德摘下眼镜擦了擦，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四位国王，我等了整整四位国王，才等到王室的归来，但我和你们打赌，一旦你看到皇宫，绝不会怀疑，她值得我用漫长的时光来呵护，就像我始终相信，他们一定会回到这片荣耀的土地。”
　　此时，马车轰隆隆驶过又一座石桥，停在了路上。霍华德露出一个与年龄不符的黠笑，身形近乎敏捷地跳下马车。
　　齐格下了马车内后，被寒意激地打了个寒颤，可一抬头，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霍华德再一次满意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无比自豪地大道：“欢迎光临万魔神殿，吕德斯海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