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之城》cristine

22、第 22 章

　　在齐格眼中，王族的出行——尤其是出访魔界——必然是万众瞩目重中之重的事情，他还因此计划了一番怎么避开人群在城外与尤里安他们会合的路线。
　　然而当他天一亮蹑手蹑脚地出了旅店，发现一架高大精良却不失低调的马车停在门口，而斯特里亚和弗莱彻在前座平静地冲他打招呼喊他上车时，齐格不知道自己震惊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些。
　　“不然呢？城里夹道欢送？还是八匹马拉的金光闪闪的马车？”尤里安听了他的话，手里仍捧着的书，连眼皮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对啊，反正精灵向来不吝惜展示自己对场面的热衷。”
　　出乎齐格意料，尤里安毫不脸红地接受了这值得商榷的赞赏：“那也要分场合，你以为这次出访是为什么？精灵公主风光出嫁魔族？”
　　在遇到尤里安之前，齐格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喜欢吃醋的人，但是，仅从尤里安对待琉森熟及而流的态度和琉森对尤里安不同寻常的亲昵来看，精灵王子和魔界国王的关系实在有够耐人寻味。至少齐格是这么想的。所以既然尤里安自己撞上了这个话题，就不能怪齐格扯着不放了。
　　“说起来，国王王后能那么放心你远赴魔界，身边还只带三个护卫，也是因为知道琉森会派人一早就到边境来接你吧？”
　　尤里安仍低着头，低哼了一声：“只要是能和魔界凑上关系，他们都巴不得凑上去呢。”
　　“也要是和魔王有关的‘关系’吧。”齐格嘟哝了一句。
　　尤里安的视线终于从书本移到了齐格身上，露出一个极优雅的探究的表情，思忖了片刻道：“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吃琉森的醋实在可笑得很。”
　　“我承认吃醋，不过我记得斯特里亚和我提起过，魔族和精灵一样有着比之人类漫长的生命，毕竟琉森对你不比一般人，”齐格挑衅地抬了抬嘴角，“给自己买双重的保险总没什么错。”
　　尤里安啪地合上了掌中的书，搁在一边，带着戏谑的笑意，语调中有着齐格有段日子许久未曾听到的嘲弄：“真贴心，齐格弗雷德，你这是在替我做什么安排？嗯……比如说，你死后？”
　　即便尤里安已经危险对他称呼全名，齐格依然毫不畏惧地回敬：“别想多了，王子殿下，我只会替我的未亡人这么安排。”
　　“你的话确实会让我误会的，比方说……”尤里安双手交叠在膝上，身姿慵懒，白皙纤长的手指将他的丝质上衣都衬得黯淡，马车的帘子没有全合上，透过车窗阳光洒在尤里安的脸上，泛起上好的瓷器一般的光泽，光线的照射下眸子一如碧空如洗，有着宝石一般惊人的色泽。
　　每每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齐格总会有种晕眩的错觉，但他能从尤里安的眼中认出那不服输的意味。
　　果然，尤里安嘴角微微上挑：“你是在向我求婚？”
　　那上扬的语调也像一把钩子挑起了齐格的心，齐格只觉得面前人表面上懒洋洋的却像一只猫一般向他竖起进攻的尾巴，让他觉得又心动又好笑。
　　齐格心随意动，探身向前，马车并不宽敞，几乎是立刻他就要碰上尤里安的前额。
　　尤里安双眼微合，有微光似从他浓密的睫毛下漏出，可就在齐格要触到恋人的脸，对面人却又出声了，眼角似笑非笑全是惑人的丰姿：“你还没回答，是不是？”
　　齐格暗自惊叹，明明大多数时候纯情得牵个手都会脸红，却偏偏会做出这样诱惑的动作，让人情难自禁。
　　正当齐格决定一如既往堵住对方的嘴，微微侧过头，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如惊雷般响起——
　　“看在希尔神的份上赶紧说‘是’！我鸡皮疙瘩都快掉光了！”弗莱彻的声音满是不满，紧接着的是斯特里亚低声的埋怨和道歉。
　　一室的迤逦暧昧经过这么飞来一笔，霎时化为灰烬。
　　意识到两人的听众与他们只隔了一层车厢，而木板的厚度显然不怎么样，齐格恢复正襟危坐，尤里安重新拾起被扔在一旁的书，而车外的弗莱彻无知无觉地在两人心里被扎成了窟窿。

　　为了要在魔界创/世日盛典之前到达，尤里安示意务必将路上的时间压缩到最短，四人紧赶慢赶着向北奔驰。一路上，窗外的景色变幻，原来低矮的常青树逐渐变成了高大冷硬的针叶林，雪也越积越厚，虽然白天赶路时太阳当头不觉得，到了傍晚和夜间，气温急剧下降，比之维立叶尔的雪天还要冷上不少。
　　齐格原本觉得对不住驾车的两人，表示愿意和斯特里亚和弗莱彻轮流待在室外，却遭到了断然拒绝。很快他就明白过来是为什么。
　　自维立叶尔出发后的第二天，一行人到达了路途上的第一座小城，准备补给过夜。
　　齐格踉跄着跳下马车，感觉浑身都被震碎了一般，而两天来第一次接触大地的感觉却是如此踏实美好。见弗莱彻两人窃笑着吩咐旅店活计给马喂草，而身后尤里安也是若无其事，齐格一边暗暗诅咒故意不将此节告诉他的弗莱彻，一边感慨果然没有享福的命，坐一天的马车比让他骑马奔袭几天几夜还来得要命。
　　齐格打头进入旅店，很自然地要了两间房，回过身才看到皱着眉的尤里安，他身后是一脸微妙的斯特里亚和弗莱彻。齐格刚想转身，尤里安却率先向楼上走去。
　　“权当休息一晚。”尤里安不知道是解释给齐格听，还是自我宽慰，末了竟意味深长地看了斯特里亚和弗莱彻一眼，“我睡得浅，别弄出大动静。”
　　那二人谁也没料到会精灵王子会给这样的“吩咐”，不由得就呆了。
　　齐格出了口恶气，挺着胸就跟尤里安上了楼，心里感慨，到底老婆是自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