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 ...
-
古朴凝重的宫殿隐在层层宫门之内，绿树繁花之中。需踏过十几个階陛式汉白玉栏的石阶，雕欄玉榭式的阔台，经由重轩列陛殿和回廊曲槛后掩映的一片菡萏清池——水至清而有鱼，玉栏外衬有亭台古榭、净沙怪石、翠竹兰草，方可见到内殿。
大殿之内阴凉静寂，宽阔平滑的地面洁净无尘，宽广廓落的殿厅内除一只紫金香炉，两扇桃木屏风外再无其他摆设，更显空旷寂寥。殿台上正中是木底青玉案，和沉重威严的金制龙座。
殿台之下，十五步之遥，一袭青纱长衫的男子静静伫立。
“抬起头吧。”皇座之上，帝王玉冠珠帘轻摇，耀目东珠流转柔光，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九条五爪飞龙盘虬于金丝黄袍之上，镶玉浮雕的头冠束住一头乌发，双眸锐利明亮，年轻帝王的威严升腾而起，令人不敢直视。
男子抬起方才微欠行礼的上身，下颌略微上扬，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狭长锐利的凤眼晕染着些清冷的神色，他淡然一笑，目光直逼向君王。
四目相视良久，伴着金炉飘袅升腾的缕缕青烟。
“两年未见，晏城，你可曾想起我？”青衣男子道。
“那日你不告而别，如今又回来作甚？”晏帝低声道，语调无波无澜，不蘸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是作为一代帝王的威仪。
男子微愣片刻，换了口气答道：“我怕陛下馋我的酒。”
“朕知道，你九阙是天下最好的酿酒师。”晏帝道，“朕尝过的美酒佳酿不可胜数，至今却忘不了涧兰琼醴的醇香。”
“谢陛下赞赏，九阙今日就是为此而来。”九阙垂首在綪纱长袖中摸索，少顷，一个精致的冰纹青瓷瓶被呈上前来。
晏帝将通体晶莹冰润的瓷瓶于手中细细把玩，清冽酒香入鼻。
“涧兰琼醴乃酒中仙品，酿造尤为耗时费力。”九阙沉静平缓的声音响起，“须取三十年以上陈烈佳酿，另兑入二月春雪融水，三月初化醴泉，四月雪山涧兰香蕊，再于八月中秋之时取菡萏香叶密封，窖藏三百零五天乃成.”
“原来这样费工夫，怪不得那日你不舍得送于朕喝。”晏帝哂笑，揭去塞口，美酒入喉。
凝视晏城的九阙，微笑着看两年来的风霜雾雪，良苦心血酿就而成的佳酿，被龙座上的君王一饮而尽。
“咳咳、咳！……”晏帝饮得太急，美酒饮尽之际呛了喉，他左臂撑住玉案，瓷瓶与玉面相碰玱然作响，紧闭一眼，身体晃动着剧烈地咳嗽。
“陛下……”
“没事……如此琼酿呛喉，倒也不失为一庄乐事。”晏帝尽力忍住剧咳，挣扎着抬眼向他笑道。
“陛下何苦这般与我赌气。”九阙轻叹一声，俊逸的眉眼皱紧，“晏城，我知你心里有怨，又何必跟美酒过不去？”
“呵呵……”晏帝冷笑几声，“九阙，真劳你这两年费心酿酒，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自行消失，两年来不肯出现见朕一面，朕苦苦寻你都不得。如今你又自行现身，真当朕是猴子一样好戏耍吗？！”
“九阙怎敢？”他低头谢罪，嘴角却旋出一抹笑意。
“壁珑山一别已两年有余，你云游四海倒是潇洒快活的很，如今九阙还是九阙，晏城可不是当年的晏城了。”晏帝低头不看他。
“早有耳闻，陛下如今乃是可独当一面，威震四海的君王，慎服八方，荫庇子民的好皇帝。”
“这等谄媚的话连你也会说了么？”
“我岂敢说出违心的话蛊惑君心”九阙抬头凝视他，笑意更深：“所以，陛下不惜呛喉，将涧兰琼醴一口气饮尽，还是为了故意气在下么？”
晏帝不言语，起身踱步，背向他，缓缓轻声道：“你应当明白，比起身边能有一位知己相伴，一同饮酒赏月，小小一瓶涧兰琼醴根本不足为提。”
九阙脸上笑容倏尔敛去，木然愣住。
——自此以后，就留在皇宫，为朕做个御用酿酒师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