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线（吉漆向 杀手）》瑾世

1、第 1 章

　　一

　　吉尔伽美什对这个刚刚晋升上来的S级杀手漆拉很是在意。
　　整个组织内只有两个S级杀手，一个是漆拉，另一个便是他。看过漆拉的几次任务档案后，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漆拉与他的能力几乎不相上下。
　　任务档案上的“完成情况”一栏，每次都几乎只有十个字：

　　完成。
　　直击要害，一枪\刀毙命。

　　其能力可见一斑。
　　每次杀人，他不会像A级杀手幽冥一样弄得血溅全场，令人作呕。也不会像C级杀手费雷尔一样力度不够，目标还剩一口气。
　　他的力度刚刚好。
　　多一分无用，少一分目标无法死亡。
　　他对力的使用像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般细致。
　　这一点，可以说和他吉尔伽美什是一模一样的。
　　在他们手里，杀人不是一件事情，而是一门艺术。

　　他们都是最优秀的杀手，无可匹敌。

　　二

　　吉尔伽美什被通知要见漆拉时是一个晴天，阳光穿透树叶，一个个跳跃旋转的光斑斑驳破碎，仿佛撒了一地的碎钻。
　　虽然对漆拉的容貌有过诸多猜想，但见到漆拉时，吉尔伽美什着实愣了一下。
　　他从未想过人可以如此美丽。
　　灿若月华的银发如水银般柔顺的倾泻而下，黑色的瞳孔虽如夜般漆黑，却是一尘不染，像天上的星辰般清亮。微颤的光斑给他抹上一层淡淡的神秘感。
　　他开口，却是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
　　“你好，我叫漆拉。”
　　吉尔伽美什回过神来，微勾起嘴角，“吉尔伽美什，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漆拉轻轻点头，用杀手特有的那种尖锐、冷静而又睿智的目光打量着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淡笑，在破碎的阳光下如天神般神秘而又高贵。
　　漆拉微愣，旋即迅速收回心神，望着吉尔伽美什，目光平淡如水：“今天晚上，有一个需要我们联手的任务……”
　　吉尔伽美什收起笑容，眼底浮上一层凝重。

　　什么任务需要两个S级杀手联手？

　　三

　　白天喧腾热闹的城市已然归于沉寂，黑暗粘稠的夜空覆盖在城市上空，上面为数不多的星星闪烁着微弱的银芒，阴沉，寒冷。
　　整个城市就像是一座巨大阴冷的坟墓，就连夜班出租车都收工回家了，只有孤独的路灯为这个城市带来一点光亮。
　　——然而这座坟墓里涌动着无数隐秘的暗流。
　　此时的吉尔伽美什和漆拉敏捷的穿行于道路和楼房间，黑衣下掩盖的肌肉蕴藏着极强的爆发力，目光如猎豹般锐利。
　　“就是这里了么……”
　　吉尔伽美什看着面前保安森严如监狱的别墅，问。
　　漆拉点了点头，银发在黑暗中隐隐发光，“就是这里，目标是部队上的大人物，这些保安大多是退役的士兵。”
　　吉尔伽美什抿着唇，向漆拉示意知道了。
　　他的瞳孔里映着路灯忽明忽暗的光，身体向后退了退，没入黑暗。
　　漆拉打了个手势，两人遁入黑暗潜行。

　　三分钟后

　　尖锐的警笛声直直的撕裂黑暗的天幕，吉尔伽美什和漆拉对视一眼，心知不好。
　　“分头跑，仓库见。”
　　“嗯。”
　　两人展动身形，悄然没入黑暗离开，闻声赶来的士兵仅是看到两道黑影一闪而过。
　　漆拉把速度发挥到极致，几乎是贴地前行。
　　银发在带着血腥味的风中猎猎作响，漆拉精致的脸上万年冰山般的寒冷。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如乱麻般层层纠缠的复杂情感。

　　身后纷乱的脚步声仿佛不存在般，吉尔伽美什依旧维持着他那不紧不慢的速度，恰到好处的避开攻击，一切对他而言像是在花园里赏花一样轻松。
　　在两人各不相同的状态下，都渐渐接近了那个被选定为集合地点的废弃仓库。
　　与此同时，追兵也渐渐到来。

　　并不是所有姗姗来迟的东西都令人高兴。

　　“哟，两位，今天是怎么啦？”
　　幽冥看着吉尔伽美什和漆拉，邪气的笑容挂在唇角。
　　“这次出大事了，”漆拉面色凝重的说，“追兵很多，都是退役的军人，”他停了一会，仿佛做了什么决定般，“都有真枪实弹。”
　　幽冥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绿色的眸子盯着漆拉和吉尔伽美什，缓慢地吐出四个字：
　　“你们确定？”
　　漆拉和吉尔伽美什点了点头。

　　漫天的黄叶被风卷动着肆意飞舞，沙沙地声音夹杂在脚步声中，沉重的压抑感扑面袭来。
　　冰冷的风呼啸着灌进破旧的仓库，丝丝血腥味荡漾在空气中，刺激着人的神经。
　　三个人背靠着背，严阵以待。

　　那时候，感觉你我彼此都那么依恋。
　　——摘自吉尔伽美什日记

　　四

　　血腥的风放肆嘲笑，
　　满天的黄叶。
　　追兵已被全部解决，冰冷的石地上鲜血横流。
　　但任务出了差错，目标虽然确认已死亡，但却有大量的目击者。
　　任务要求：无目击者。

　　“所以，看到我们行动的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吉尔伽美什斜靠着墙，身影在昏黄的月光下模糊不清。
　　“交给我吧。”漆拉说，“我擅长速度，能把目击者在短时间内全部解决”。
　　“伪造煤气爆炸现场好了，”幽冥漫不经心地剔着指甲，嘴角轻轻一斜，带出一个邪气的笑容，“丢个手雷就全部解决了。”
　　“这样容易被看出来，”漆拉摇了摇头，银发微扬，“我去解决目击者。”
　　话音刚落，漆拉就化为一道黑影离开了仓库。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甜味弥漫在空气中。
　　任他去好了，吉尔伽美什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他没想到，这个“任他去吧”的想法造就了多么糟糕的后果。

　　回到组织后，吉尔伽美什不出意外的听到了目击者被全歼的消息，但他也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漆拉失踪。
　　吉尔伽美什手脚一片冰凉，任务中失踪，只有以下三种可能：
　　一、死亡。
　　二、被敌对组织抓走。
　　三、这个人是内线。
　　以漆拉的实力来看，一、二种结果均不太可能发生，只剩下结果三了。
　　漆拉是内线？

　　不仅吉尔伽美什这么想，组织里各种漆拉是内线的传言也是满天飞。
　　这是真的吗？
　　吉尔伽美什苦涩的笑。

　　——我听见有人猜，你是敌人的潜伏的内线。
　　许嵩《内线》

　　五

　　面对组织里的流言蜚语，吉尔伽美什不为所动。
　　他手下的A级杀手兼A级情报员银尘、格兰仕、东赫已全部出动，搜寻漆拉的情报以及去向。
　　他不会相信那些道听途说，他要的是精确的情报。

　　22：17
　　吉尔伽美什一动不动盯着电脑屏幕。
　　22：20
　　银尘传来情报。
　　22：27
　　东赫传来情报。
　　22：36
　　东赫死亡。
　　22：49
　　格兰仕被抓。
　　23：21
　　银尘死亡。

　　三封情报从银尘到格兰仕，分别是：

　　“漆拉被捕，落入地牢。”
　　“这是地牢详细地图。”（附一张地图）
　　“定于后天凌晨处决漆拉。”

　　银尘、格兰仕和东赫都可以为吉尔伽美什付出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
　　“老大，我们都拼命了，剩下的就你的了。”

　　00：00
　　分针、时针指向十二，新的一天开始。
　　吉尔伽美什电脑上跳出一封新邮件。
　　来自掌控着情报系统“天格”的S级情报员特蕾娅。
　　内容很短：
　　以上情报确认无误，属实。

　　六

　　吉尔伽美什着了魔一般死死盯住在电脑屏幕上闪烁着的冰冷的文字，过后轻轻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
　　正如小提琴的旋律再温柔也掩不住其中深藏的悲哀一样，吉尔伽美什脸上再平静也掩不住他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吉尔伽美什眼前闪过漆拉舍命救自己的画面。

　　我要去救漆拉，我要问清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念头在吉尔伽美什的大脑里盘旋，挥之不去。
　　他想要结果。
　　大脑一片混沌。

　　等吉尔伽美什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关押漆拉的古堡门口了。
　　“您不能——”门口的守卫说道。
　　吉尔伽美什闪电般地出手，守卫连话都没说完，就向前倒下。
　　走在空旷的古堡里，听着自己空洞回荡的脚步声，吉尔伽美什觉得自己活了27年从未如此冷静过。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然而他的脚比主人更加坚定地向地牢走去。

　　一路上意外地顺利，吉尔伽美什很快就站在了地牢门口。
　　四周黑沉沉的石壁使人觉得无比压抑，跳动摇曳的烛火静默地立在四周。
　　深吸一口气，吉尔伽美什拔出枪，打坏了门锁，推门而入。
　　沉重的石门的打开卷起一阵冷风，吉尔伽美什的金发被吹起来，然而被头发掩住的眼睛却是一瞬间睁大。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浑身血迹斑斑，垂着头坐在地上，手脚被铁链锁在石柱上的漆拉。

　　七

　　吉尔伽美什微抽了一口气，快步上前替漆拉打开锁链。谁能把他弄的如此狼狈？

　　感觉到有人来，漆拉微微睁了睁了眼，喃喃地说了声：“水……”
　　吉尔伽美什看见漆拉脸上有病态的潮红，不由地轻叹口气。他轻轻扶起漆拉，让他坐直，然后从地牢角落倒了一杯水给漆后喂下去。
　　“谢谢。”漆拉不自然地挤出一个微笑，“我自己来。”
　　“你啊……”吉尔伽美什无奈地说，“别逞强了。”
　　漆拉安静地笑了笑，心底一阵温暖，乖乖地让吉尔伽美什喂。
　　一杯水下去，漆拉气色好了点，刚想试着站起身，就被吉尔伽美什拉进了怀里。
　　吉尔伽美什把下巴放在漆拉肩上，嗅着他的发香，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漆拉愣了一下，没有反抗，清浅的笑容如雾气般在脸上氤氲开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发丝纠缠。

　　“漆拉，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照顾好自己。”
　　——我爱你啊

　　吉尔伽美什温热的气息扑在漆拉的耳朵旁，带起一阵酥麻的感觉。
　　“嗯。”
　　漆拉轻轻点头，默认。

　　吉尔伽美什看不到的是，漆拉脸上的笑容包含着愤怒、悲伤、无奈……各种复杂的情绪。
　　“当”的一声，吉尔伽美什地枪掉在地上。
　　漆拉心脏一紧，难道这就是宿命？
　　“噗”。

　　匕首插入血肉的钝响打破了宁静。
　　快、狠、准，漆拉的出手完全符合一个优秀的杀手的标准。
　　然而力道并不精准，过大的力度暴露了漆拉内心的颤抖与挣扎。
　　心脏中刀的吉尔伽美什还在笑。他轻轻握住漆拉的手，湛蓝的瞳孔定定地望着他，轻淡的声音拂过漆拉的耳括。

　　“我知道你必须服从命令。”
　　“我不怪你。”

　　他等到了结果，他想要的也只是一个结果。
　　漆拉抿唇，带上精致的笑容面具，“后悔来救我吗？”
　　吉尔伽美什喉咙里翻涌着鲜血，发不出声音。
　　其实他从未后悔，与漆拉相识后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不曾后悔。
　　漆拉垂眸，吉尔伽美什的鲜血蜿蜒流淌，如花绽放。

　　尾声
　　烛焰摇曳，在地上投射出一道模糊跳跃的黑影。
　　看着倒在地上的吉尔伽美什，漆拉终于再也维持不住脸上虚假的笑容面具。
　　他的眼框发红，然而身为一个杀手的尊严抑制住他的眼泪，只剩下一阵阵翻涌在胸腔里的悲伤敲击着他的胸膛。
　　漆拉反复告诫自己：

　　他是一个冷血的杀手。
　　他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悲伤。
　　他不为任何人哭。

　　漆拉缓慢地摇了摇头，拖着沉重的身躯从冰冷的石地上站了起来。
　　他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吉尔伽美什，嘴唇动了几下，说了一句话。
　　然后他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开。他的背影在摇曳的烛火下显的飘忽不定，也意外的孤独和瘦弱。

　　正如漆拉告诫自己的：

　　他是一个冷血的杀手。
　　杀手是不能也没有权利活在过去的。
　　他爱吉尔伽美什。
　　但他必须完全服从于白银祭司。

　　最后那句话是：“对不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