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事》洲舟

2、（二）

　　陈小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从他未出生的時候，天下父母期待的心情都一樣，翻烂了字典，查閱了上面所有的字，只爲了能給他們的孩子起一個追随他們一生的响亮称号。

　　字典上的字何其多，从其中挑出一個最合適的字逃不出「糾結」二字，家裡的人踌躇着拿不定主意，最後還是陈爸爸一拍板做了決定。

　　「就叫陈小吧，不求他多麽伟大，能夠平平凡凡幸福过一生我就知足了。」

　　于是

　　陈小，便是小人物。

　　我們的家，我們的街道，我們的历史，我們所生活的整個世界，這些林立高聳的大廈全部都是是由這樣无数的小人物做砖做基石堆砌而成。

　　所謂小人物創造大背景，历史的開創从來遵循這樣的一種規律。

　　我們所講述的故事，也从小人物開始。

　　◇

　　◇

　　「請去青春中學」
　　一個人上車對陈小說。

　　陈小昨夜撞了人將人送去醫院，又連续开了一夜的車，現在已經很疲劳了。他無暇顾及後面坐進來的人，將車轉了一個大弯，向青春中學的方向開去。

　　這條路他走了无数遍已非常熟悉。等到了目的地，收钱的時候转头一看。

　　「啊？怎麽是妳！」
　　原來這人就是昨天夜裏的那個女人。

　　「妳的腳好點了嗎？」

　　「恩」
　　女人只是淡淡的說完就開車門下車。

　　留下陈小一人愣在原处還未反应過來。一声「喂」字生生卡在了喉头。

　　◇

　　◇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青春中學的大門口。
　　她一瘸一拐但是走得却很急，她的腳很疼卻不在意，她的目光牢牢地鎖定了面前的這一切。

　　這裏，就是她已經告別了五年的地方！

　　这里还和跟記憶中的一樣，大紅烫金字的招牌，两旁的已經郁郁青青的榕树，寬闊雄伟的栅栏大門还有……校门口的卫兵站岗的地方。

　　但是不晓得什麽原因，她的心中还是怅然了。

　　桃花依旧，人面何在？

　　記憶的闸門开啓，思緒汹涌而來。

　　过去，她尽力挽回了許多。
　　如今，那些剩下的，就让上天拿來考验自己吧！

　　她想起意外得知校园深处某個地方的花圃园中的白兰花；想起雨天的花折伞意外的撐起的兩個人的身影；想起窗外不經意的一瞥之後酿生出的意外心緒……

　　好多好的的意外啊，這樣一看，怎麽的都不像是意外了。

　　她的眼前入目是一片金黃。過去的白兰花已經被替換成了向日葵。金灿灿的就像走進了沙漠之地，她的心也像是進入了沙漠，干涸、無助或許還有些許的不甘。

　　她蹲了下來，闭上眼睛靜靜地嗅著植物特有的淡淡清香，然後……

　　◇

　　◇

　　「可欣」

　　一個轻轻地聲音使她愕然。

　　她不可置信的仰頭看對面不远处的那個人，急急的站起來太猛，有些頭晕，但是她沒有管。

　　她只是怔怔地看著那個人。

　　有无数的話到嘴边卻不合適，現在的她沒有任何言語上的逻辑，或許說是什麽都不想說更为合适。

　　◇

　　◇

　　「……老師」
　　她轻轻唤著他。

　　這個稱呼好久都沒听到了啊！
　　男人搖了搖頭，他不愿去考虑太多。

　　這樣多的年月未見，時光看起來未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的第一眼便在心裏打量。
　　不，還是變了，第二眼他就否定掉了剛才的判斷，她的气质，她的气质和以前不同了。

　　如果以前梅花一般质本洁，現在同樣也是，但是卻多了玫瑰火紅洋洒的热烈。

　　五年的時光磋磨，足夠的能让一個少女羽化成爲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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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妳……過的好嗎？」
　　他问

　　不管最初的約定是否無絕期，情散一刻，再回首，仅剩一句
　　「妳過得好嗎？」

　　「還好。」

　　她點點頭，頓了頓又問他。

　　「妳呢？」

　　「嗯」

　　他淡淡模糊的回答。

　　這樣的生疏，他不想的，也从來沒有想過。

　　原來，這麽多年過去了，兩人之間便有了天塹的距離。

　　這……这該怨誰？

　　她無改變，他亦無改變，改變的只有岁月。

　　聚合，离别，再聚合，一圈下來，卻難重复。

　　他仰著頭，讓風缓解著眼中的酸涩。

　　◇

　　◇

　　她以前做過夢，夢中她在辽闊的大海上，撐著小舟。不知道目的地，就這樣漫無边际的飘啊飘，远处总有一方陸地在等著她，但是她永遠都到达不了。

　　于是，她挣扎著放棄，然後醒了

　　夢都是源于過去，而古老的信念認爲可以預示未來，亦並非全然毫無真理。
　　——By佛洛依德（《夢的解析》）

　　如果是未來，那麽是什麽樣的未來？

　　當時不贪心的年齡她从未考慮過這樣的問題，隨年齡長大的是不斷增長的欲望，今天总是比昨天要求的多更多。

　　她有些累了。

　　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會住著一只饕餮，它总是很貪婪，未得到的总想得到，而得到了便又想得到更好的。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她脑海裏冒出這樣一句話，突然释懷了，也是，世間各类均有所属，唯一能够决定的是上天。

　　她要求的的確太多了。

　　她笑了，然後……

　　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