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卷》李白喝茶

19、第 19 章

　　天边刚刚翻出一线白色，村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鸡鸣声，犬吠声，邻里问好声，陆续响起，不久，整个西坡村便热闹起来。

　　郁仲离服侍父亲吃过药，又将水缸灌满，喂过阿土，准备好了早饭，却还不见米微的房门有任何动静。于是他轻轻地走到门边，犹豫了片刻，轻轻打开了她的房门。

　　窗帘半开着，浅浅的日光从窗户间透下，照亮了屋子的一角。米微依然睡得很熟，对于她这种二十一世纪的夜猫子而言，早晨五六点才不过是半夜，正应当熟睡。

　　郁仲离悄悄站在门口，看着床塌上那张恬静而美丽的容颜，心跳如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跑过来打开米微的房门，偷偷看她的睡容，这太于礼不合了。夫子总是教授“非礼勿视”，可是，不让别人发现，不就可以了吗？

　　她看起来如此柔弱，就像一片柔柔的柳叶，随时都能被风吹折。遇到毒蛇，也只是乖乖地等它咬，一条手臂被咬得鲜血淋漓。她又并不那么柔弱，她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用小屋里的物品布置出一套机关，甚至连角度和力度都算好了。她把薛乐乐整得那么惨，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自己从小没有娘亲，只有父亲抚养自己长大，每日接触的不是草药，就是书册。生性内向的自己，其实十分倔强，所以总是被薛乐乐那些比自己强壮的少年欺负。自己从未想过，会有一个这样的女人，为自己挺身而出。也不知是感动，还是欣赏，郁仲离怔怔地在门口站了许久，又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他走出柴门外望了望，见一身红衣的薛乐乐正带着几个少年大踏步往这边走来，于是赶紧迎上去，坚定地说：“你不能和她赌。”

　　薛乐乐扯了扯自己红红的腰带，眼里满是不屑，问道：“怎么了？她怕了？”

　　郁仲离道：“她只不过是个女孩子。要赌的话，我跟你赌。”

　　薛乐乐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让开！”说着，便要绕过郁仲离继续往前走。

　　“不行，你不能和她赌。”郁仲离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要蛇，我给你。”

　　薛乐乐眼中掠过一丝恼怒，嚷道：“臭小子，谁稀罕你的破蛇？我今天偏要和她赌赌看，让她知道老子不是好惹的！”

　　旁边一个少年坏笑道：“郁仲离，你该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舍不得让她送了小命吧？”另几个少年也纷纷附和，嘲笑郁仲离痴心妄想。

　　他们越是这样说，郁仲离越是脸红起来，嘴里呐呐地不知该如何辩解。而他越是说不出话来，大伙儿嘲笑得越起劲，少年们私心里多少有些妒忌郁仲离竟然有此艳遇，于是七嘴八舌将郁仲离说得满脸通红，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三更半夜的，到底是哪来的小狗在乱叫啊？”一把柔软的女音传来，众人侧头一看，见米微一手趴在窗前，一手梳拢头发，红润甜美的脸蛋上是刚睡醒后的慵懒，虽然只是随意的几个动作，却令观看的少年们心跳也漏了几拍，忘记了言语。“哎呀，原来是我的乖儿子们啊！你们真是有孝心，这么早就来看为娘了？”米微自己接过话头，懒懒地招呼道。

　　薛乐乐气极，上前一步，道：“贼女人，你不是说要打赌吗？我还以为你躲着不敢出来了呢！”

　　米微抬头看看天色，喃喃道：“才六点多，真烦人。”她挥了挥手，冲薛乐乐说道，“说好了是日落之前，还早着呢，你要是着急，就先去吧，为娘可要再睡一会儿。”说着，习惯性地捶捶肩胛，“唉，古代没有电脑可以玩，怎么脖子还是酸酸的？”

　　薛乐乐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跺跺脚，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法子能赢我！”说罢，掉头而去。几个少年看了看米微，又看了看薛乐乐，不敢再迟疑，连忙追了上去。

　　郁仲离回头看的时候，窗口已经被窗帘挡了个严实，米微又缩回去睡回笼觉了。垂了头暗暗思索，郁仲离的心中越发混乱了。

　　日上三竿，近午时分，米微才从床上爬下来。郁仲离有些着急地守在一边，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洗漱、用餐，欲言又止。米微故意装作不知，仍然是不紧不慢。

　　忽然，她装作很惊讶地说道：“啊呀，怎么已经这么晚了？不知道薛乐乐他们是不世已经捕到蛇了？”

　　郁仲离巴不得米微有此一问，赶紧说道：“那咱们快出发吧。”

　　米微：“等等，小郁，我需要你的帮助。”

　　郁仲离：“什么帮助？”

　　米微微微一笑：“我要向你的阿土借点儿血。”

　　阿土一大早就奔出去瞎玩，郁仲离唤了一圈才将它找回来，它张着嘴伸着舌头喘气，似乎还没玩够呢。

　　米微让郁仲离将它抱在怀里，只用小刀在阿土后脚上割了一道小口子，狗血便喷涌而出。米微拿碗接了一些，就立即帮阿土止血上药。阿土在郁仲离怀里一边挣扎一边乱吠，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让这个坏女人弄伤自己。

　　接过血后，郁仲离将阿土放回地上，阿土“呜呜”叫着打圈儿，像是要博得主人的同情。郁仲离拿了块饼，扔给阿土吃了，它这才一勾头，衔了饼蹲在一边独自享用去了。

　　米微又让郁仲离在田里捉了几只田鸡，装在一个小竹笼里。准备妥当之后，正要出发，郁仲离仍然不放心，非得带上蛇叉和长绳，这才同米微一起往树林走去。

　　米微从未捕过蛇，但是，却常看《人与自然》《动物世界》之类的节目，因此知道蛇喜阴畏阳，虽然现在还不是盛夏，但是正午时分的大太阳仍然是会让蛇躲在阴凉处，懒得动弹。这时候去林子里设下圈套比较安全。

　　蛇喜血腥，尤其是刚取下的狗血。米微将狗血涂到田鸡脚上，用小竹笼装好，又将小竹笼安放在一个阴凉的树杈上，用长绳固定，便与郁仲离离开小树林。

　　郁仲离问道：“在下见捕蛇人，大多是用蛇叉捕蛇，你这样真的有用吗？”

　　米微耸耸肩：“尽人事，听天命咯。这么美味的一顿大餐，怪蛇应该不会错过吧？”

　　两人正走着，忽然见前方浓烟滚滚，不少村人惊声呼叫：“走水了！山林走水了！”两人连忙赶过去看，只见山林一角燃起了熊熊大火，村人们提着水缸、水桶不断地扑向火源。与薛乐乐一起的几个少年匆匆忙忙地从浓烟里逃出来，灰头土脸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米微抓着一个少年问道，“薛乐乐人呢？”

　　那少年支吾着回答：“我们……老大说，想用烟把蛇薰出来，谁知道这林子一点就燃……老大，他还在林子里找蛇呢……”

　　“笨蛋！”米微一张粉脸气得微红，“我真是服了你们了，这点常识都没有！这么热的天，竟然在山林里放火！”

　　郁仲离忽然往前一指，道：“看，薛乐乐在那儿！”

　　果然，林边红影一闪，薛乐乐也禁不住火势凶猛，退了出来。米微冲过去，一巴掌扇在薛乐乐的左脸上。“啪”地一声脆响，薛乐乐半天没缓过神来，直勾勾地盯着米微。

　　“你是猪头吗？山林重地，严禁烟火，你知不知道？现在又没有消防车，火势一旦蔓延到村子里，损失有多严重，你知不知道？不会捉蛇就不要逞强，为什么要做危险的事，认个输有那么难吗？”米微噼里啪啦地骂完，又立刻指挥众少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取水来！”

　　薛乐乐愣了愣，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默默地领着少年们迅速加入了救火的人群中。少年们似乎有所醒悟，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提水救火，片刻也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