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迷途不知往生》千薇

1、序章

　　你说不上这里是极至的光明或是无穷的黑暗，或者说，这里在你的反复想象中本应是永恒的日昼，而你在踏入的瞬间感受到得却是五感顿失，然而这又并非绝对的虚无。有人说这里是最神圣的地方，它美好得会灼伤凡夫俗子的灵魂；有人说这里是天地初开的混沌之所，世间万物皆由此蔓延滋长；也有人说这里是悲与卑的无望剧场，人世上无数悲剧都是从这里被编排。然而有一点无论是谁也无法反驳的——这里是神的居所。
　　你可以将此称之为天堂，也可以称之为地狱，但你不能否认世界是从这里诞生。光明也好，黑暗也好，都是。

　　她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他，创世之神。
　　“汝之名为鸠澜。”他的声音清冷，一如他的容颜，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是。”她亦如中梦魇轻声应道，“吾愿生死相随。”
　　从此，她一直跟随在他左后方三步距离，不多不少，也从未稍离，成为了司掌轮回，即操纵命理之线的神明，鸠澜。
　　之后，又过去了多少年呢？
　　是她，目睹他的一切，从右手创世，到左手灭世，如此反复。她，伴着他从洪荒一路走来，沧海桑田，无数时光于他们只是一瞬。
　　只是他依旧如她初见的样子，时光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是冷漠到几近残酷。而她也始终淡漠地跟随在那三步开外。
　　并非神明没有感情，只是他们的心被亿万光年打磨成冰冷的钻石，世间已再无有什么能将其撼动。
　　只是人世间千种风情，万般情意也并非不曾出现在神明身上。这么多年的跟随已成为了习惯，天地在她眼中只余下那双璀璨得让人心慌的金眸，那是她的一切。
　　生死相随。她相信她能做到。然而，冥冥之中总是仿佛有谁主宰沉浮。
　　漫山遍野的花盛放在山野。她伏身，折下一朵桔梗花，贴近鼻翼，细细品嗅。
　　“你喜欢桔梗。”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慌乱的起身，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垂目道：“是。”
　　“是么。”他转过身，仰望蓝天，颦眉，“我到更中意黄色郁金香。”
　　她浑身一怔，蓦然睁眼，恰好对上他回首凝视她的双眸。那双眸颇含深意。
　　桔梗，是永恒却无望的爱。而黄色郁金香，则是无爱。

　　之后，又是亿万光年。

　　这是一潭湖水，透澈却望不见底，平静如死水。飘渺的雾气在水面上缓慢地翻滚移动，消隐了湖岸，像是一卷轻纱模糊却不容拒绝地隔离了外面的世界。
　　神赤足从隐约的岸边行走向湖心，每一脚却都踏在虚空之上。雾气温和地盘上如墨一般洒上银白长衫的黑发，淹没了发梢。少许纤丝拂过苍白的面颊散落在瘦弱的肩，映衬得那双金眸愈发孤傲。交汇的命理之线在神的手指间反复缠绕，一声轻叹竟打乱了绳结。神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的微笑。
　　像是有石子坠入湖中，不曾破裂的水面终于泛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

　　“您相信爱情吗？”
　　“爱情是最美丽的谎言。”
　　“可我愿意相信，所以请您放我离开。”
　　“你会后悔的。”

　　“那么。再见吧。”凛站在远处看着好友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才扭过身子往反方向走去，而适才上扬的唇角却顷刻垂下转化为无尽的淡漠。十字路口的绿灯没有预兆地转红，急乱地刹车使轮胎和柏油地面摩擦出一段极锐的音频，仿佛感应到些什么，凛停下来，右手抬至眉间遮住微弱的阳光，仰望天空的眼里满是极度的厌倦和无奈。
　　这厌倦，这无奈，是对自己，抑或是整个世界？
　　近至黄昏的天空还是蓝色的，只是沧桑得发白，混合着灰色的云发酵出沉闷而又忧郁的色彩。就在这样的气场里，凛不见了，从斑马线旁的人行道上。
　　其实也并非不见，只是那刹那来得很突然，凛甚至毫无察觉，就这样被身后称之为“终结者”的黑洞在瞬间吞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还是那一潭湖水。雾气将少女的灵魂托浮在水面上。
　　蓦然睁眼，凛所看到的只有漫天的大雾。右手支地，凛缓缓坐起身，左手覆上阵痛的额，阖眼冥神想要除去脑中的晕眩。好一阵子，凛才再次睁开眼开始打量起所处之地。
　　神一直站在那，看着这个被“终结者”送来的灵魂在迷茫的环顾了几圈后才把视线落他身上，然后一脸淡漠地问：“你是谁？我在哪？”
　　“神。”他淡然道，向少女走去。“因为你的命理被更改，脱离了原先所在的世界而连接上另一个世界，所以你之前的肉身被强行毁灭，现在的你只是一缕魂魄。”
　　“所以？是要毁了我，还是要把我送去‘另一个世界’？”凛虽然依旧波澜不惊地看着神，内心里却已是百般滋味。虽然陌生的环境让人心惊，但着并不妨碍她分析自己的处境。凛很清楚自己会在这，显然是因为这个‘神’的原故，姑且相信他说的话，那么自己的命理会改变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错误的存在无非只有两种结局：纠正，或是抹杀。而她想赌一次，赌‘神’会补偿她，哪怕赌上的是自己的命。若是对他来讲‘命理更改’这种失误无关紧要，大不必把她留在这，所以这个‘神’一定会给予她新生。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是‘神’。
　　“你……很有意思。”凛的小心思丝毫没有逃出神的眼睛，他不禁轻笑。很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没想到他也会有一天被人算计，还是在他的面前。他是神，这个身份从他创世后再不曾消失，但冥冥之中他可以感知到在自己之上还有更高阶的‘神’存在。所谓的‘神’不过是相对的存在。神再次凝神审视眼前的灵魂，带了些玩味道：“不错，我确实可以将你直接毁灭，但现在我对你很感兴趣，毕竟这也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失误。我会将你送往那个世界，而那个世界，想必你也不会陌生。”
　　“什么世界？”
　　“猎人世界。”神满意地看到少女的脸上冰层裂开，露出惊恐的神情，不过可惜的是也只有片刻而已。“不用担心，你可以在动漫世界中选一个人物作为你新的躯体，另外还可以从中再选择一项特殊能力，当然这不会影响你拥有猎人世界里的能力。”
　　凛看着神，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惜她丝毫琢磨不透，然而有个猜想她想证实一下。“我会降落在流星街，对吧。”从会给予她新的身体来看她必然是直接穿越，不会拥有身份，更不要说家庭。而最容易解释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只能是来自流星街——被神遗弃的地方！这般想着，凛的声音里不禁含了一丝怨恨。
　　神不语，心中恼怒于少女的轻狂而产生的不满却以一股不可逼视的气势由他为中心迸发。凛的脸刷一下白了，如果说之前神给她的感觉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少年，此时就只有立于顶端者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凛此刻终于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是创世之神！幸而这种压迫感一瞬便消散了，唯听见神冷声道：“所以，你的选择？”
　　凛稳了稳神，一向的淡漠终究还是帮她暂时摆脱了对强大力量的恐惧。“身体是《寻找满月》中15岁的神山满月。能力的话，我希望是《暗夜魔法使》中志宝爱丽丝的七德宝玉。”
　　（神山满月：超人气治愈系歌手。七德宝玉：封印着象征绝望和虚无的大魔王夏伊马尔，一旦苏醒,就会用“毁灭之光”毁灭世界。）
　　“理由？”
　　“硬性回答？”
　　“不，纯属个人兴趣。”
　　凛目光游离向远处，想了想，重新对上那双金眸。“你给我身体却还另外赋予一项能力，说明我无法具有身体本身的能力，而只有他的天赋，换句话说，即使我有金富力士的身体，我也无法拥有世界五强的实力，而仅仅是有成为五强的潜能。反正身体条件都差不多，还不如找一种可以当本钱的天赋。满月就有这样一种天赋——声线，并且掌握这种天赋不需要太大的精力。至于能力，怕也只是能力不是技能，像我这种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人根本就无法成功使用。但七德宝玉可以很好的弥补这一点。虽然副作用很大，可是它的自动防御也是不可小窥的，更何况即使它封印的力量是夏伊马尔的绝对毁灭，每一颗宝玉都还有可挖掘的特殊能力。”
　　“那你也应该知道七德宝玉的禁忌之处。”
　　“是的。不能绝望，否则就会失去心智，沦为只知破坏的怪物。”
　　“你……你会后悔的。”
　　“也许会有那一天，但只要还没到，我就没有后悔的理由，更何况一切都还没开始。”
　　叹息。神的手指轻轻抵在少女的眉心，耀眼的白光从莫须有的地方被点亮，无名之风撩开了黑色的流苏，露出光洁的额头上神所烙下的刻印。“以此为约，赋予尔穿越时空之力。”
　　忽然，命理之线像是受到某种引力疯狂地乱舞,不受控制地向少女的灵魂中涌去，一道更亮的白光闪现，逼迫着神掩着脸向后退了一步。待平静，神挪开衣袖，命理之线依然缓慢地在他的手指间反复缠绕，只是眼前竟失去了少女的踪迹。苍白的脸瞬间仿若透明，神低垂下头双肩微颤，像是想说服谁，痛苦而又反复地喃语：“怎么可能……鸠澜……”
　　“她，不是她……”

　　神并非没有察觉，只是似乎在一开始潜意识就将她的态度划为理所当然，如此容忍少女的放肆，就好像和那个人在一起时的相处模式。没有察觉？怎么可能……再有和她一样淡漠却随意的人。苦笑。也许她的存在本就是一个既定的异数。
　　鸠澜。
　　你可知越是孤寂的人越容易依赖，迟早会迷失在异界不可脱身。即使你的命理之线已更改，可你的灵魂毕竟不属于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