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蚨游》雁**声

55、君心吾心

　　诚天十二年，慕容晟年逾十八，选妃入宫已有三年，无所出。

　　朝中对此议论纷纷，早朝之时，王允，上官云逸等大臣曾提说此事，希冀皇上可以尽早开枝散叶，并且可以早落后主，统辖后宫。谁料慕容晟听了，却是脸一沉，静默不语，沉重压力直逼朝堂。最终在帝王一句“朕的家务事，何须尔等操心”而不了了之。

　　皇上成亲多年，一无所出，于江山社稷非是善事。而皇上那点昭然若揭的心思，明眼人早已看得分明。当日郊外遇刺，奉命救驾的上官云逸与王允便亲眼目睹了，皇上是如何对待季敏谦的。那份情意，只怕早已是沉积多年。

　　两人当日见了，便暗中细谋。两人皆因上官云曦对季敏谦诸多刁难而心有不满，亦为季敏谦感到可惜。可谁又能想到，当日上官云曦的猜测竟是一语成真。若论心性，季敏谦不比得无双公子路子清心机深重，暗中为昊天帝铲除异己。他也不必凤王柳怀一手段厉害，为昭帝一统天下立下汗马功劳。但是季敏谦识大体，重情义，这一点比起前两位，更是个贤德惠智之人。

　　时日虽是不长，但两位重臣也看得出来，有季敏谦在身边，皇上便多了一份善心，少了一分阴狠。多了三分耐性，少了三分暴戾。无疑当年让季敏谦入宫，在今日而言是正确的选择。只是，太后早已搬下谕令，男子之事有违阴阳天道，平凡人家不论，若是有些名望的氏族，却不允许男子入主内宅，不允赋予名分。

　　就算皇上有心效仿先帝，昭帝独为一人倾尽一生，然而将季敏谦收入后宫，也是要位居所有妃子之下，这份折辱又岂是皇上愿见的？

　　况且，就算天下不在意皇上与季敏谦之间的关系，可皇室的血脉仍是要延续下去的……

　　王允，上官云逸对视一眼，皆是心下无奈。

　　慕容晟散了早朝，胸口就一直堵着一口气。一连几日，朝中大臣都在旁敲侧击，提醒他无后一事，今日更是堂而皇之的提说，让他心情烦躁不已。想自己与季敏谦之间，尚未步入正轨，他又何来心思与别家女子厮混一处。平日搂搂抱抱，打打闹闹也不过是解闷而已，若论心之所待，此生不过一人，也唯有一人。

　　只是那人偏偏总是心有芥蒂。七夕之期，自己要挟之下，那人才答应了留在身边。然而这些时日就当真只是留在身边，虽然对自己靠近，时有的亲昵都不避嫌，可却也是毫无心思，没有反应。就算是慕容晟兴致在高，也会因对方的一本正经而失了情调，更是不敢贸然激进，总怕对方在沉寂之中情绪爆发，破釜沉舟，让自己再不得靠近。

　　以手段逼迫对方留下，却又不愿进而逼迫下去。

　　慕容晟总想着，季敏谦总有一日会为自己所打动，主动投怀送抱。而在这之前，他愿意等，愿意付出。这世上再无第二个晏如思，更无第二个莫婷嫣，在季敏谦身旁的唯有自己，而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不是季敏谦的身子，而是他的人，他整颗心。

　　想到季敏谦，慕容晟的心情便几分飞扬。

　　今日是季敏谦轮休之日，那人定是不会出现在宫中，慕容晟却比往日更想见他，于是心念一动，便唤了瑞福，准备微服出巡。

　　来到季府门口，想着一晃多年，上一次前来还是季敏谦大婚之日，那日满心想要占取先机，想要出奇制胜，想要让季敏谦与自己留下不可磨灭的关系。那日得知他大婚，得知他即将属于别人，除去愤恨还有恐惧，除去彷徨还有不甘。然而经历许多，今时今日，季敏谦还在自己身边，虽说有些差强人意，但如今站在这里，慕容晟心境却是大不相同。

　　当日的他战战兢兢，如今的他却是意气飞扬。

　　拍响了房门，就见门后有人应声。应门的人见了一身便装的慕容晟，并不知晓他身份，一时皱着眉，问道：“请问您是……”

　　慕容晟心情好，也不在意，扬声道：“我是你家公子的朋友，今日得闲，特来拜会。”

　　门童面露犹疑，心忖：他家公子向来朋友极少，这公子气度不凡，眉眼间透露着高傲，当真不知这人是不是公子的朋友……

　　慕容晟见他犹豫，便有几分不耐。跟在后面的瑞福见了，忙上前道：“这位小兄弟，我们家公子与你家公子是旧识，你快入内通传一声，若是耽误了，定有你好看。”

　　门童见慕容晟已经沉了面，目光闪烁，已有了不耐。那样子几分慑人，他顿时心头一跳，想过门是客，公子也不会这般待客。只得问道：“那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我也好说与我家公子知晓。”

　　慕容晟遭人阻拦，万般不耐，眉头便是一皱。那门童见了，脖颈就是一缩，正想着赶紧入内通传，就听到院内管事询问道：“你在做什么？”接着，管事走到身旁，见了门外的慕容晟先是一愣，随后大惊，连忙招呼他入内。

　　然后便对那门童喝道：“这位可是贵客，切不可怠慢。”随后脚步一停，又吩咐道：“若是有旁人来了，先安排到偏厅。”那门童见管事如此，心下也有几分惴惴，忙领命去了。倒是慕容晟嘴角挂着一丝笑，瞧着那管事。

　　当日大婚之日，季府上下凡是有些身份，在主家身旁侍奉的，都认识这位少年皇帝。季敏谦与皇上之间的纠缠，与太后之间的瓜葛，外人不知，他们却是清楚万分的，因此心下对少年皇帝也是颇有微词，但却也不能怠慢。

　　引了慕容晟到正厅招待，便要去告知季敏谦。

　　今日正逢季恒宫中当值，慕容晟此刻前来，意味深刻。他唤住管事，道：“管事不必劳烦，敏谦此刻身在何处，我自行去寻便是了。”

　　管事惊的忙作揖哈腰，道：“这如何是好……”

　　“这如何不好？”慕容晟挑了挑眉，“敏谦与我不分彼此，管事不必多虑。”一句话打算了管事万千的推辞。他眉头一皱，只好说季敏谦身在药园之中。

　　“药园？”慕容晟微微挑眉，他与季敏谦动态一清二楚，却对他家的印象停留在六年之前，实不知何处是药园，转念一想，又觉得栽种药材，倒是挺符合季敏谦身份的，于是笑问道：“我倒是不知道这药园在什么地方……”说着，回头看向瑞福。瑞福心中一惊，以为慕容晟要生气，正琢磨着如何开声，慕容晟已经转过了头，对管事说：“那不如就由管事为我带路吧……”

　　管事无奈，只得领命。

　　走过正厅，绕过跨院，穿过亭廊。不多时，便到了后园之中。这里的一草一木慕容晟还是熟悉的，沿着石阶往前走，便是季敏谦的院落。想起当日自己便是在此处差点儿便于季敏谦洞房，身子便是一阵发热。忍不住就要过去看看。只是见管事脚下一转，却是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慕容晟挑了挑眉，心下好奇，却也是跟了过去。

　　走了几步就看到前面一个院子，大门敞开，里面能听到人言，细细辨别，那其中一人，正是季敏谦。

　　管事便要过去通传，忽然肩头一沉，就听慕容晟道：“这里已无事了，你退下吧。”

　　管事一愣，心中无奈，只得退下。

　　慕容晟悄声走到院门口，看到里面季敏谦一身朴素褐色布衣，正弯着腰似在锄草。那一身打扮就似个药农，倒是让慕容晟看的新奇。另一边还有一人，正在筛着种子，慕容晟认得出，那人正是当日闯入洞房之人，也是季府的管家连翘。

　　他对连翘全无好感，便又转头去看季敏谦，那一身布衣，正背对着他，双腿微曲弯着腰，这样子让慕容晟脑中一片浮想联翩，双眼紧紧盯着季敏谦翘起的某一处，移不开眼神。

　　季敏谦手中活计告一段落，站起了身。因已在此晒了一段时间，额角脖颈已有汗水流下，他抬起头，看着日头，不适的眯起了眼睛，抬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虽然是一身农夫装扮，可仰头之际，白皙的脖颈却是一览无遗，清秀白净的脸更不是农夫会有的。在慕容晟看来，衬在日头下的季敏谦，仿若周身镀上了一层金，圣洁庄严。晃花了他的眼，明知看下去会被灼伤，却又舍不得别开。痴迷之中，慕容晟察觉到自己盯着对方脖颈流畅的曲线，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口水。忍不住想要走上前，将那人紧紧禁锢在怀中。

　　“这日头太晒了，还是过来歇歇吧。”

　　连翘一声招呼，唤醒了慕容晟。他难耐的吞咽口水，感觉日头确实太大，让他周身燥热，喉咙亦是阵阵发干。

　　季敏谦放下锄头，点了点头，走到阴凉处，接过连翘递来的布巾，擦着额角的汗。季敏谦不在意的将手探入胸口，自脖颈向下擦过胸膛。慕容晟看着，想象着自己的手滑过细瘦的脖颈，高突的锁骨，于是又是一阵口干舌燥。

　　连翘又递过了水，季敏谦仰头便喝。

　　那样子同样撩拨着慕容晟，无论季敏谦做什么，对他而言，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他恨不得此刻便将季敏谦搂在怀里，细细舔过那纤细的脖颈，不算雄伟却厚实的胸膛，以及那胸膛向下根根分明的肋骨。

　　多少个夜晚，他在睡梦中惊醒，虚脱的汗湿昭示着他对那人的渴望。胸中的野兽似乎已经难以压制，慕容晟一手难耐的抓住衣襟，另一手无意识的紧抠着墙壁。

　　瑞福看着，心中害怕却也不敢上前。

　　脚下错步，慕容晟难以忍耐的向前迈了一步。

　　“爹爹！”一声孩童呼唤却叫他再次止步。慕容晟看着从院落另一边跑来的，小小的，如同包子一样的身影，顿时眼瞳一阵急缩。

　　季敏谦听见呼声，立刻放下了水囊，顿时眉开眼笑的跑了过去。一声应答，手穿过那小小身影的腋下，微一用力便将他抱了起来，掩不去满眼的温柔，满脸的笑意。

　　慕容晟看着，手握成了拳。他从未见过季敏谦如此喜悦放松的样子，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开怀，仿佛怀中所抱的既是全世界。慕容晟深深嫉妒着，那个占据了季敏谦全部视线，占据了季敏谦满腹心神的孩童。

　　那个曾经在自己手中存活，晏如思留给季敏谦的孽子。

　　一瞬间，阴险的想法闪现，慕容晟眼神瞬间阴冷了下来。

　　连翘看着季敏谦抱住了幼子，心知今日也就到此为止了，季敏谦对儿子季鸿飞百般喜爱，他也乐得见着季敏谦因幼儿而展露的喜悦开怀，于是转身收拾东西，准备随他们离去。连翘走到季敏谦身后，本能的看一眼园中是否收拾妥当，转眼间见到另一边的门槛上，靠立着慕容晟，正紧紧盯着这边。

　　连翘浑身一个激灵，纵然慕容晟年幼于他许多，但那周身的气势，仍是叫自己不寒而栗。

　　他双膝一曲，率先跪倒行礼。

　　在他身后的季敏谦一阵错愕，看到慕容晟更是本能的心下一沉，不由自主的呆愣，更是本能的将怀中的孩童搂紧了几分，眼中带了防备和惊慌。

　　距离不近，慕容晟还是可以看得出季敏谦一霎那的紧张。委屈苦涩不禁席上心头。再扫过季敏谦怀中的孩童，慕容晟掩去了眼中的阴戾，换上了一片无害笑容，款步走了过去。

　　连翘仍跪在地上，陪伴季鸿飞的乳娘听他口称“皇上”也是吓的肝胆俱碎，跪在一旁不知所措。唯有季敏谦瞪大了眼睛，毫无反应。

　　慕容晟也不生气，绕过了连翘，走到季敏谦面前，扫了眼他紧张的神色，才慢悠悠的看向怀中的孩童。

　　那孩童与季敏谦有九成相似，这样的面容让慕容晟不由欢喜。他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而又无辜的打量着慕容晟，慕容晟看着，也笑了出来。

　　“敏谦的孩儿当真可爱。”说着，伸手去摸幼儿脸庞。

　　季敏谦身子一僵，没有躲闪。

　　只是本能的僵直仍让慕容晟心头一沉。他仔细打量季鸿飞，那一双瞳孔比起旁人浅淡了许多，微微闪烁着银辉，这让慕容晟想起了晏如思那双灰色的眼瞳，登时心中涌上不喜。双眼亦是颇有意味的盯着幼子。

　　季鸿飞不过三岁孩童，哪里懂得许多，只是被慕容晟看的，周身不畅。忍不住便扁了嘴，红了眼眶，小手紧抓着季敏谦的衣襟，一脸惧色。

　　季敏谦看的心疼，身子一转，将季鸿飞揽在了怀里，隔开了慕容晟的视线。

　　慕容晟低笑出声。

　　“敏谦对他，当真是宠爱万分，看的我也有些嫉妒了。”

　　一声戏言，却叫季敏谦大惊失色，慌乱的转过头，唤道：“皇上。”

　　慕容晟却抬手，将食指封于季敏谦唇畔，摇头道：“我说过，无人之时，你我非君臣。”见季敏谦为难的蹙眉，他又道：“今日我是微服出巡，所以称为省去吧。”季敏谦抿唇不语，慕容晟偏执的看着他，手指不动，好似季敏谦不出声，他便不放手。

　　季敏谦无奈，唯有开口唤道：“慕容。”

　　手指上感受到对方嘴唇的柔软，吐露自己姓名时带起点点涟漪，让慕容晟心痒难耐，却也万分满足。他微微一笑，这才扫了眼跪在一旁的两人，朗声道：“都起来吧。”不理会那两人，牵起季敏谦，道：“许久不曾来过，敏谦该带我四处瞧瞧。”

　　季敏谦无奈只得跟上，与其说是季敏谦带着慕容晟游览，倒不如说慕容晟轻车熟路的带了季敏谦回到他住的跨院。彼此之前所见，院子中变了不少，本是石桌的地方，如今在旁边的树枝上吊了秋千，一旁还放着木马等孩童玩意，一看便知是为了季鸿飞所准备。

　　慕容晟又是一阵嫉妒。

　　随处寻了个椅子坐下，又扯了季敏谦坐在一旁，他怀中的季鸿飞见到熟悉的院子，挣扎着要从季敏谦怀中下来。季敏谦无奈，只得放下了他，嘱咐几句要他小心，便放了他与乳娘在一旁玩帅。随后转过头，几分无奈的看着慕容晟，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慕容晟微微挑眉，也不说话。喝着连翘送来的茶水，饶有兴致的看着季鸿飞玩耍。

　　“皇……”季敏谦话未说完，就见慕容晟眼带警告的斜斜一瞥，他无奈只得改口，道：“不知慕容公子前来，是有何事？”

　　“无事我便不能来么？”

　　季敏谦语气一滞，撇了撇嘴角，垂头道：“不是……”

　　“那是敏谦不愿看到我了？”

　　季敏谦摇头道：“也不是……”

　　慕容晟挑眉，季敏谦毫不犹豫的态度大大取悦了他，于是笑问道：“那为何敏谦有此一问？”

　　季敏谦微微偏头，道：“只是突然驾到，让敏谦心下惶恐。”

　　“我想见你，便来见你了。就是这么简单，敏谦不必多心。”

　　慕容晟说的轻巧，季敏谦却是听得心头沉重。他对慕容晟有情，可慕容晟步步胁迫，逼他就范，让他时时担忧，不知慕容晟下步如何，这份沉重，可想而知。况且方才见他打量稚子的眼神，颇有含义，更是让他难免担忧。

　　见季敏谦苦涩皱眉，慕容晟也跟着心有不满，不明季敏谦为何处处躲避，他转头看向季鸿飞，见那如同肉包子一样的小孩儿在院中跑着，身后乳娘追着，欢笑一片。便想着，敏谦幼时是否也是如此，天真烂漫，不知情愁？

　　许是被这想法感染了，又许是因季鸿飞太过可爱，他轻笑一声，起身走了过去。

　　季敏谦心头猛然一跳，唤了声“皇上”，就见那人追过去，一把从后面抄起季鸿飞。季鸿飞被人突然抱起，吓的大叫，随后慕容晟抱着他转了个圈，在空中的感觉好似腾云驾雾，季鸿飞便被逗得哈哈大笑。

　　季敏谦先是吓了一跳，见两人玩的开心，不知怎的便放下了心，满面愁容，被眼前这一幕冲的一干二净。他轻笑一声，走到慕容晟身边，见对方一上一下，悠荡着季鸿飞，自己的儿子咯咯笑个不停，他也跟着心情飞扬。

　　悠了几下，慕容晟便把季鸿飞抱在手上，季敏谦见他额头上渗了汗水，说道：“这边日头大，我们去那边吧。”说着，指了指树下。

　　这样自然亲昵的举动，让慕容晟惊喜若狂，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季鸿飞，见这小孩儿笑的只见牙，不见眼，似极了季敏谦的样子，让他爱不释手。于是难掩心底对这孩子的几分喜爱。

　　抱着孩子来到树下，并没有将他交个季敏谦，反而举到眼前，问道：“好玩儿么？”

　　“好玩儿。”季鸿飞点头。

　　“那……还玩儿么？”

　　“嗯……”季鸿飞高兴的举起了双手。慕容晟将他向上举了起来，季鸿飞哈哈大笑。几次反复，慕容晟便觉得手臂有些酸，见季鸿飞一双眼还有期待，他又不愿在季敏谦面前示弱，于是暗中咬牙，又要抬手。

　　忽然手臂一沉，就见季敏谦一脸担忧道：“等等在玩儿，过来坐吧。”

　　看得出季敏谦对儿子的紧张，慕容晟有满心不甘，却还是抱着季鸿飞坐了下来，挑眉问道：“你怕我把他摔了？”

　　“不……我只是怕你累了。”说着，季敏谦想要从慕容晟手中接过季鸿飞。却见对方不松手，他疑惑抬眼，正望入对方满含笑意的一双深邃眼瞳中，瞬间脸就红了，满是不自在的别开了头。

　　慕容晟见他这反应，却是心情大好。对怀中的孩子又多了几分喜爱，低下头就见到季鸿飞咬着一根手指，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满是好奇，另一只小手勾着自己的脖子。被季敏谦抱走，却仍是睁着大眼看着慕容晟。

　　季敏谦温柔的揽着季鸿飞，擦着他脸上的汗水。

　　慕容晟眯起了眼睛，季鸿飞向慕容晟伸出手，对方才的游戏意犹未尽。只是，季敏谦全部心神都在季鸿飞身上，让慕容晟心下一阵翻搅。伸出手抓住对方的小手，慕容晟对季敏谦说道：“你儿子与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季敏谦手下一顿，不知道怎么回答，抬头看过去，就听慕容晟道：“确实可爱。”

　　说着违背心意的言语，却见季敏谦双眼一亮。慕容晟不由心花怒放，恨不得在他脸上亲上一口。只是指尖一软，是被小家伙抓住了，慕容晟眼神微动，将人从季敏谦怀中抱了过来，对季鸿飞道：“来，叫一声听听。”

　　季鸿飞眨了眨眼睛，片刻甜甜的叫道：“叔叔。”又顺势靠前在慕容晟脸上亲了一口。

　　慕容晟双眼一亮，哈哈大笑，转而在季鸿飞脸上也亲了一口。

　　季敏谦在旁看着，温柔的笑了。慕容晟又低头逗弄几番季鸿飞，这孩子长的与季敏谦十足相似，长大后必定与他爹神似，想到这里，慕容晟便难掩喜爱。此刻转头见季敏谦眼神温柔，笑意十足，靠在自己身边，伸着手臂逗弄孩童，这景象就如同一家三口一般，季敏谦温柔贤惠的样子，让他不由心下满足。

　　于是情不自禁，凑到季敏谦耳旁，开口道：“我真喜欢这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季敏谦因耳旁忽来的热气，猛的红了脸，脖颈一个瑟缩。

　　“我叫季鸿飞。”慕容晟瞧得心驰神往，却是季鸿飞在俩人怀中，自报家门。这份不怕生，对慕容晟尤为亲近的举动，大大取悦了慕容晟。他将季鸿飞抱起，唤来瑞福，道：“季鸿飞这般讨喜可爱，甚得朕心，朕要收他为义子，世享荣华。”说完，他看向季敏谦。

　　季敏谦一愣，难以成言，片刻才反应过来，忙要推辞。

　　“皇上……”却在慕容晟深情一片的眼神中，惶恐拒绝的话再难出口。

　　慕容晟见他没有反驳，心情大好，转过头对季鸿飞道：“来，唤一声义父。”季鸿飞年幼，几分不明，转头看了眼季敏谦，见对方目光沉沉的看着抱着自己的叔叔，那眼神他看不懂，却也感受得到那深沉中满是专注，于是转过头，耨耨的童音唤道：“义父。”

　　慕容晟龙心大悦，一把将手搭在季敏谦肩头，深情望去。那眼中已是满满不可言状的情意：今日认你子做我子，是因为这孩子与你酷似的面容，亦是宣示了你在我心中特殊的地位。

　　季敏谦被这眼神冲击的心下感动，难以言表，他在慕容晟逼迫下心力交瘁，却又因对方的深情款款而无力自拔。矛盾丛生，他神情复杂，却也只能握紧了拳头，勉力按压住想要丢盔卸甲，投诚入怀的那份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