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浮生一日长

2、土匪太子

　　翌日清晨，于归在青岚的狂轰滥炸般命令似的劝说中惊坐起，她幽怨地望着矗立在床边冷眼旁观的青岚，心中悲愤不已：大姐啊，昨晚我沉浸在各类奇珍异宝的光芒中难以入眠，这大清早就被你纠起来，还有没有王法啊？还有没有人性啊？还有没有民主啊？……
　　青岚服侍心有不甘的于归起身梳洗，冷静面对着来自于归眼睛里愤怒的小火焰。当然，这火焰没有燃烧多久，在于归看清镜中人的容貌时立马啪啪地熄灭了。
　　于归啧啧不已：镜中人约莫十四五岁，却高挑修长，乌发散落在肩，一张小脸更是细润如脂，粉光若腻。一双凤眸湛湛有神，流转间竟是光华万丈，弯眉微黛，唇色殷红，被奇白的肤色一衬更是似血般诱人。于归在感叹“小爷我真是好姿色”的同时不得不感叹“老娘我顶着这么一张脸真是暴殄天物呀”。
　　青岚从床后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放在梳妆台上，打开后拿出一个面具似的东西戴在于归脸上，然后又在面具上涂涂抹抹，动作熟练，仿佛每日都这么做一般。于归好奇地享受着造型服务，一边为自己的美貌所折服，一边感叹青岚真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
　　不一会儿，于归望着镜中人再次啧啧不已：那人皮面具当真做工细致，轻薄透气，哪怕脸上一个极细微的表情也能自然地呈现。而且面具做到锁骨以下，就算边缘有些脱落也难以被人发觉,除非有人扒了她的衣服。最奇妙的是，面具做得与于归本人有7分相似，明明还是刚才那张脸，却多了几分阳刚英气，魅惑的凤眼此时却凭空显示出几分锐利与精明，修眉端鼻，愣是有几分俊雅贵公子的味道，只是于归眼底的猥琐使这翩然佳公子的形象大打折扣。于归很是满意这男装的扮相，于是回头给了青岚一个“赞”的眼神。
　　梳洗收拾完毕的于归神清气爽地坐在西暖阁用早膳，青岚默默立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大快朵颐好吃好喝的太子，看到她风卷残云般消灭近乎三人份的食物时，嘴角不禁抽了抽：太子这次醒来后脾性变得流氓了，胃口竟也变得土匪了些。
　　吃饱喝足，于归十分满足地打了个嗝，声音不大，却刚好入了青岚的耳，以至于于归转身准备招呼她出门时刚好看到她瞪圆的杏眼和抽搐的嘴角。于归也是惊了惊，毕竟大清早的见到一位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的美人莫名其妙地对着自己怒目瞪视龇牙咧嘴，委实令人摸不着头脑。她奇怪地回望着青岚，眼神里满是疑问。青岚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略不自然地恢复了之前的冷面，但心中仍诧异一直注重举止行为的太子竟然失仪失得如此自然而然忘乎所以理所应当。
　　于归自然不觉自己失仪，更不知道青岚心中所想。她此刻已将青岚的异样抛到九霄云外，整个人犹如打鸡血般地摩拳擦掌磨刀赫赫准备出发——逛东宫！
　　青岚亦步亦趋地跟在于归5步之后，看着她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将东宫的一草一木一屋一室逛了个遍。其间，于归顺走了三支金嵌珠宝金瓯永固杯、一座金镶宝石香炉、一座掐丝珐琅缠枝莲象耳炉、一枚黄玉佛手花插、一支金嵌宝石镂空花卉纹八角盒、一枚白玉镂雕双狮佩玉、两支金盖托镶金玛瑙碗、一把银嵌松石珊瑚青金石匕首、一支绿松石鼻烟壶……
　　于归看着堆满东暖阁里那张金丝楠木大桌上各类闪烁着光芒的奇珍异宝时，甚是心满意足，被门夹过的头也不晕了，走了一天路的腿也不疼了，抱了一推重物的手臂也不酸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青岚看着于归那小人得志贼眉鼠眼的样子在心里真真将她鄙视了个底朝天：这整个东宫都是你的，你至于这么雁过拔毛么，还拔自己的毛……
　　此时，一名小宫女在暖阁门口伸头伸脑地张望。青岚看见了就将她叫了进来，劈头就厉声训斥道：“你身为服侍太子的人，言行举止理应端庄大方，你这样畏手畏脚，不成体统不说，失了太子、皇家的颜面，又该当何罪！”别说颤颤发抖迅速跪下连声赔罪的小宫女了，就连于归也噤声坐直，一副皮学生见到教导主任的嘴脸。
　　青岚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抬眼望向于归。于归望着她的意思，好像现在轮到自己出场了，于是端出一张笑得皱成菊花的脸和声问何事。小宫女见太子和蔼亲切，立马如获大释般道明原委：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来宣圣谕了。于归一惊，赶紧将这位亲爹面前的头号狗腿请了进来。
　　刘德盛公公刚踏进东暖阁，差点被大桌上的金光灿灿闪瞎了双眼，在眼花脑晕中隐约看见太子如花般灿烂的笑脸迎向自己。刘公公客气地行礼，没等他跪下去，于归立马上前亲切扶起了他，像极了视察民情与人民其乐融融的领导。
　　“殿下，您近日身体可康好了？老奴特来传皇上口谕，请您明日巳时在东华门等候老爷。”
　　“多谢公公关心，本宫已经大好了。麻烦公公替我转告父皇：儿臣谨遵圣旨。”
　　恭敬送走刘公公，青岚返回东暖阁时正看见于归一脸□□地望着虚空某处。那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要多无耻有多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