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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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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全秀兰,年方十八,京都人氏,京都人多称道其端丽秀美、惠质兰心。
她有一位本国商会总会长的爹,她有一位当朝公主的娘,她有一位左右逢源官场的世子哥哥,她有一位武林第一美人的妹妹,她还有一位江湖鼎鼎大名、商界赫赫有名、官场人人知名的未来夫婿。
但是她没有见过他。
每月初一十五她会到金莲寺上香,今日是十五。
她上过香,如惯例前往住持的待客室,迎面走来两位男子。
两位男子见到她眼神一闪,其中一位上前一揖,笑道:“敢问这位小姐,小金殿怎么走?”
小金殿,金莲寺主殿,殿中供奉脚踏金莲的观世音菩萨。
她将走法告诉了他们。两人谢过欲走,却听见她道:“两位公子请留步!”
两人转身看她。
她微微一笑,从身后侍婢手中接过一束香递给他们:“小金殿只燃寺内自制的檀香,两位公子的香,观世音菩萨是不受的。”
问路的男子接过香,笑道:“多谢小姐。恕薛叶城冒昧,小姐似已上完香,怎会还有?”
“金莲寺香客众多,却有不少不知寺中规矩,如若遇上便可更正,也不必劳烦他们再回寺门购买。”
“小姐真是细心。”男子笑了一笑,一揖:“薛叶城再次谢过。告辞。”
说完,与另一男子离开。
“薛叶城,薛家的叶城。”她注视两人的背影,微微一笑:“好霸道的名字。”
全秀兰,年方十八,京都人氏,其父曾与薛氏指妻腹定婚约。
薛氏,本国木材出处——叶城望族。
她与住持闲谈半日,回到家不出意外地看到她的未来夫婿。
两人见礼。
她环顾左右,道:“文公子呢?”
“他不太舒服。”薛叶城笑道,对她知道文崇并不意外。
文崇,薛叶城多年好友,与薛叶城形影不离,数年前自荐做了薛府管家,才能卓著。
“我已经请大夫看过,”全大公子在一旁开口:“水土不服,休息一晚当可以了。”
她微一点头,听见家仆来报开饭。
饭后大家相谈甚欢,有意无意说起两人婚约,她见薛叶城面上笑意,眼里却淡淡。
到后来,家人有意两人独处,两人便到廊下庭院走走。
“全二小姐,关于婚约....”两人闲谈一会,薛叶城终于提道。
她微微笑道:“这指腹为婚不是你我的意愿,如若薛公子要退婚,我不会反对。”
薛叶城摇了一摇头:“我不是要退婚。”
“那是?”她不解。看他神色,的确不愿意。
薛叶城转头直直看她,道:“全二小姐,我有心上人。”
“这更应该退婚。”她愈发不解。
薛叶城眼神黯了一黯,道:“我不能和他成亲。”
“为什么?”
“因为他是男子。”
她神色平静地笑了一笑,看着他,道:“那么....”
“我会与你成亲。”薛叶城也笑了一笑。
“你要利用我。”她的眉毛挑了一挑。
“是。”
“不应该告诉我呀。”她语中带笑。
“等你发现不如我告诉你,”薛叶城道:“况且,你不会告之他人。”
她定定看他,而后一笑,道:“你应当庆幸我没有爱上你。”
薛叶城迎娶她是在拜访全家的半年后。
薛叶城挑开盖头,两人喝过交杯酒,她笑道:“你去吧。”
薛叶城微微诧异,道:“什么?”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心上人与别人同床共枕。”她道:“你不是为感情迎娶我,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也无不可。”
“薛某多谢了!”薛叶城轻叹一声,右脚在床前地上一转,床前地上突然裂开一道口,出现四壁镶有夜明珠的石阶。
薛叶城谦然看她一眼,走了下去,裂口慢慢合上。
她盯住那块地方看了好一会,吹熄蜡烛,睡了。
第二日薛叶城上来,她已经梳妆好,床上被褥有殷殷血迹。
见他上来,她出声唤外面侍婢,侍婢端来水,将被褥全数抱走。
“应该我来!”薛叶城轻抚她手指的伤口,十分歉疚。
她看着他,笑道:“我不是弱不经风呀。”
薛家长辈已经过世,她不必拜见公婆,倒是轻松。
两人一同到大厅用早饭,看见端坐许久的文崇。
以文崇与薛叶城的交情,同桌用饭不是什么怪事。
文崇见她,起身称了一声‘嫂子’。
她微微一笑,还礼。
用饭时,文崇吃得极少。
“敬之不舒服?”她略微关心问道。
敬之,文崇的字。
“还好,谢嫂子关心。”文崇对她笑了一笑。
“不舒服就回房休息吧。”薛叶城关切说道。
文崇看了他一眼,起身告退回房了。
薛叶城吃了两口,说是处理事务也走了。
她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对着满桌食物,笑了一笑。
该到归宁的日子,她和薛叶城相携归家,文崇同行在侧。
她归宁,全家最高兴的不是为娘的公主,却是全总会长,拉住女儿絮絮交谈,不舍得放手。
外人传说全总会长独宠这位二小姐,看来不假。
再回到薛府,她即是薛家夫人,薛府的大小家事当由她管理。
文崇细细向她交代了府内的事情,神色似不大高兴。但薛叶城在旁说这一两日要离府处理些生意上的事,文崇低头微笑。
于是她进薛府不到一个月,她的夫君就出远门了。
她站在繁花似锦的庭院,微微一笑。
待薛叶城回来,薛府上下对这位夫人已是十分敬重。
她将府内事情处理得是连文崇也不得不说声好。
薛叶城仍然不与她同床。
三人一同用饭时文崇时常会称不舒服。
当用饭时,薛叶城每每为文崇布菜,文崇会笑笑看她,她视而不见,脸色却不善。
薛叶城多出门在外,文崇一直在其左右。久而久之,薛叶城似乎对她十分歉疚,每每回来,多留时间陪伴她,晚上也有几夜不走,但两人不行房事。
文崇此时的脸色是极差的。
有一回两人单独闲谈,文崇有意无意露出衣襟中的一块通透紫玉,她见到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常态。文崇眼尖,低头微笑。
那块紫玉她见过,薛叶城告诉她,这玉是薛家传家之宝。
还有一回,也是两人独处闲谈,文崇称热,微微拉开了衣襟,露出脖颈,上面红红点点。她面上神色不变,手中拈的一朵花再看时已经稀烂。文崇‘哎呀’一声笑得极响。
此类事情不在少数。
但她从不在薛叶城面前表露一丝半点,薛叶城心里明白,对她愈发好。
她与薛叶城成亲四年,外人称赞他们神仙眷侣,面上工夫是做得极好。
内里,薛叶城却也是对她一日好上一日,在家时会陪伴她,出外不时有信寄回,但房事四年中仍没有一回。
文崇,对她的厌恶也愈发厉害。
那夜,文崇一夜未归。薛叶城在大厅等了他一夜。
天蒙蒙亮,文崇睡眼惺忪回来,薛叶城问他去了哪里,他不答。身后家仆代答说是进了青楼。薛叶城当场色变,拂袖走了。
两个时辰后,薛叶城撇下文崇独自出门。
文崇开始夜夜青楼买醉。
她几番真心劝他,他都作恶意不理,她也不再劝了。
薛叶城归家是三月后了。
回来当夜,薛叶城对她道:“今夜,我把所有事都了结。”
顿了一顿,他又道:“....也许我们之间会不一样了。”
说完走下那间暗室。
她看着暗室裂口合上,不无惋惜地轻叹:“但,你已经当后悔我没有爱上你。”
薛叶城进去五日未出,府内家仆也称五日未见到文崇。
她犹豫是否要强行下去看看,却发现暗室裂口处冒出丝丝白烟。
事情恐怕严重了。她当即令家仆想办法打开暗室,同时通知官府。
待众人闯进去,看到一间内有两具焦尸、焚毁殆尽的密室,密室有两向出口,一则在薛氏夫妇房间,一则在文崇室内。
焦尸经仵作检验,是薛叶城与文崇。薛叶城胸前有致命剑伤,文崇右手持有他的佩剑,脖上也有致命剑伤。
官府询问众人,得出结论:文崇与薛叶城于三月前发生冲突,薛叶城负气离家。归来后,欲与文崇化解矛盾,但两人言语不合,矛盾激化,文崇气极拔剑刺死薛叶城,而后追悔莫名,防火焚烧密室并自刎。
审判公文下来时,全家已赶来助她操办丧礼。
看完公文,坐在厢房休息的全大公子笑了一笑,道:“秀兰,你手段愈发高明了。”
“不能与哥哥相比。”她也笑了一笑。
“什么意思?”一旁的全三小姐一脸迷惑。
全大公子扫她一眼,笑道:“你的心思放在武林就好。”
“哥哥!”全三小姐一听,皱起眉头。
“莫生气,哥哥告诉你。”全大公子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直笑,道:“秀兰利用薛叶城和文崇的感情使得他们自相残杀,她得以掌握大权,得到薛氏。”
“怎么利用?”
全大公子看她一眼,道:“这就要秀兰自己说了。”
于是,她将几年来的事情细细说了出来。
“也不过如此。”全三小姐听完,颇为失望。
“本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事,不过是挑拨挑拨罢了。”她淡淡说道。对妹妹的失望,她也不甚在意。
“你怎么知道挑拨得成?”她的说法倒是让全三小姐好奇。
她看着妹妹,道:“薛叶城对文崇情深义重,即使文崇背叛仍不负他,但于我却心中愧疚,一直对我极好;
文崇是眼里容不下半粒沙的人,他初次到全家水土不符,想他与薛叶城走南闯北多年,京都不知来过多少次,怎么一下水土不符?且他自荐做薛府管家,外人说他才能卓著,当是襄助好友,哪里想到他实则不想别人多亲近薛叶城!
由此,他即使知道薛叶城娶我是为他,但心里仍然不能容忍薛叶城对我好,每每显示薛叶城与他如何情深,我便适时做出嫉妒模样,他看了更是要刺激我!
薛叶城对此心知肚明,我又不找他抱怨,他就愈发愧疚、愈发对我好,文崇愈发不容我,以至背叛他们的感情,于是....”
“这是秀兰的高明所在。”全大公子听后,笑赞道。
“薛叶城不会防你?”全三小姐不置信。
“怎么不防?”她笑道:“薛家产业他从不让我看到。不看也不妨,那就一把火化了,我有时间慢慢来。”
全三小姐一时怔怔,问道:“姐姐,你是早有预谋?”
她不由一笑:“我哪有工夫预谋,不过临时起意。”
她的确临时起意。
早先知道自己有位夫婿,并不在意。及至两人相见谈话,她说他当庆幸她没有爱上他,话中隐意是她若爱上他,她会让薛家破败没落、使薛文二人不能立于这世上,同时也是给两人一个机会。因为她全秀兰此生决不会再嫁,唯一的一次当是希望美满和睦。
可惜,他对她虽好,却不能使她爱上他,否则她当竭尽全力助薛家独断商界、昌荣百年,让薛文二人神仙眷侣,恩爱一世。
既然于情无所益,于利总当有所得吧!
这真不是她预谋了。
全三小姐叹道:“临时起意却做得天衣无缝!薛叶城死得也不算冤了。”
“他当然不冤,只是不明白。”全大公子笑道:“他竟然不想于官场秀兰作不到我风光,于武林秀兰行不得你响亮,她以什么独得爹的宠爱?以什么立足全家?”
“外人确实不知姐姐的厉害,”全三小姐笑看她:“秘而不宣。”
全秀兰微微一笑,道:“一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