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
刘备——在三国无双战之前只是个常败之将。
钟会想，刘备不过是个浪得虚名的愚昧之徒。
钟会确实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只是他自己丝毫不觉。
待刘备单枪匹马闯入西径杀出一片血红氤氲的天地时，他懊恼了。
他不后悔自己当时对刘备的意见置之不理的行为，因为他自有策略。
只是他未料到刘备竟有如此能耐。
回到军营，他看见迎面而来一身风尘的刘备向他行礼：“钟大人。”
惺惺作态。
钟会挑起半边的眉道：“备将军，许久不见。”
刘备嘴角一动，似乎没料到钟会会这么回他，眼中异色闪动。
“备将军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钟会一向看重虚荣，就算是此刻他还是忍不住讥讽。
刘备不再言语，他并不是个恃才傲物之人，他懂得如何在他人面前掩饰自己；所以在钟会面前还是必须保持谦卑的态度。他依然保持着刚刚行礼的姿势，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神色略显惆怅，只是那双眼依然带着倔强刚毅之色。若刘备在钟会面前逞唇舌之勇最后定会被钟会损得一塌糊涂，只是刘备悉知人心，他明白钟会的用意。
钟会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但是只有刘备这次让他感到愉悦；如此，他便不再计较。
“我暂时还有事。”他习惯性地挑起一边的眉，扬起嘴角道：“告辞了。”
“告辞。”刘备垂下双目转身离去。
夜里，司马师在帐中大摆宴席；为的就是庆祝钟会一队凯旋而归一事。
这无疑是在扇钟会耳光。
此次征战刘备是最大的收益者，刘备自入队以来第一次立下战功，而这份战功却是如此之大。
钟会一队手下的将领永远都活在钟会战功累累的阴影之下，只有刘备——只有他一人能够在钟会身后崭露头角。
只是崭露头角。
钟会握着酒盏的手背青筋突起，酒水轻晃，漾开了几道清波。
场中舞女的身影娉婷，水袖翩然，淡淡的赤色绸带飘逸，缭乱了他的眼。
对座的刘备浮起淡淡一笑，不知是欣赏眼前歌舞升平的一幕还是——别有意图。
司马师上前同刘备对酒，他浅笑道自己酒力不胜，却不推辞只是举起酒盏小呷一口。
歌女换了一首曲子吟唱，在柔美婉约的吟唱声中，军帐中时不时传出众将领愉悦的笑声。
钟会是个易受外界影响的人，看着刘备被众将领包围笑得欢愉；再想起刘备面对自己时谦卑谨慎的态度登时烦躁不已。
一举饮尽酒盏中的酒水，他起身拉过刘备不管众人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出军帐。
“你到底想干什么！”钟会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嗯？”刘备更莫名其妙了。
更奇怪的是，钟会居然被刘备这无意间的一声“嗯？”抚平了心境；背着刘备吹了下冷风，他拨开被风吹乱的发再转身看着刘备，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
“晚上——”他忽然顿住了，他的大脑一片混乱现下根本无法组织好语言；他觉得今晚的自己或许真的有点莫名其妙，他明明开口了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
隔了半晌，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咬牙道：“晚上到我军帐一起喝酒。”
这个邀请显然有点勉强。
刘备查出这其中有许多不妥之处，便连忙推辞道：“钟大人，此事……”
“你敢不来试试。”钟会冷冷瞥他一眼，再不多说什么只身前往军帐内。
“……”刘备觉得自己有点冤。
回到军帐后，钟会兀自倒满一盏酒又对着刘备道：“备将军。”
微微抬高酒盏，他扬起嘴角昂首一饮而尽；他垂下浓密的长睫于眼窝处投下一片阴影，双眼似闭非闭，让刘备有种被人暗里观察的错觉。
干杯后，钟会似乎有点异常，他伸臂正欲搂过刘备，刘备正在饮酒，见他如此举措便立刻朝后退几步避开。
钟会依然垂着眼睑装作一副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冲着刘备笑，没心没肺。
刘备只能尴尬笑道：“钟大人醉了，我送他回帐；各位继续。”
刘备扶着钟会出账；映着暖黄的火光，钟会的脸上不见了往日的锋芒，他垂着眼睑，双颊略染醉意，温驯不已；如一段细腻的丝绸悄然滑过手背。
直至钟会帐外，刘备让帐口的哨兵扶着钟会进账。
钟会似乎不愿拆穿自己装醉的事实，只是伸手扯下了刘备的发带；像是刚洗过，刘备的发异常松散，发带一扯，便如瀑般散落。
刘备诧异地转身看着被哨兵搀扶的钟会，钟会朝他醉醺醺地一笑；火光中，他的眼似乎特别明亮，半垂的眼睑却又像是掩去了什么。
“钟大人——”刘备自地面上捡起发带一鞠：“好生歇息。”
语毕，刘备转身离去；寒风萧瑟，吹得他衣袂轻扬，发丝微动；火光于风中闪烁，连同他的背影也摇晃了，他渐行渐远，终于变得晦暗不明。
钟会渐渐敛去了之前的笑意，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注定会是敌人。
乱世之道，无可避免的，不仅仅是战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