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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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黑暗，无数的声音在窃窃私语，周围都是空虚，没有谁能拯救自己。
深渊，无底的深渊，光滑的渊壁隐约的红色花朵，鲜血染成的，大朵大朵，火焰一般静静绽放。是谁在耳边低吟浅唱，听不清，却很悲伤，很绝望，湮没在红色的薄雾里，彷徨……
不要背叛我，我也不会背叛你……
如果你一如往昔，我便绝不会松手，但如果你先放弃，我就绝不会回头……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做一千年的守将，我做一千年的元主，不好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又为什么先说放弃的人竟然是我……
这只是一个赌约，只是一场游戏，可是为了你，为了你，我情愿拿自己的命去换，去换，去换……
“啊！”惊叫着睁开眼，猛坐起身，却发现自己满身都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都可以挤出水来。
“醒了？”
有人在说话，是谁？我转头，四周却是一片漆黑，就如刚才的梦境一样，黑得没有丝毫光芒，沉甸甸的，寂灭绝望。
“啪”的细微声响，烛火燃明，陌生的房间里，首先入眼的，却是一个高大修长、挺拔英气的玄色背影和一头暗红微乱的及肩长发。我不禁暗暗轻叹，光是背影就这么凌厉逼人，好似一把锋芒毕露的出鞘宝剑，真是个了得的人物！
“你好像不害怕？”似曾相识的磁性嗓音，他转身：古铜色的皮肤，精壮结实的肌理，清俊的脸，斜飞的眉，金制的额环，血红的宝石……并不特别冰冷邪魅，只是英俊清冷，男人应有的英俊清冷而已，甚至有那么点腼腆的柔软。可以说，这样的外表并不算特别出挑——除了那双眼睛，那双世界上最美丽的眼睛，橄榄形的，眼角微微向上挑起的眼睛，金辉流离的璀璨瞳仁，清风流水般的率真眼神——就是这样神采，这样的目光，在触及的刹那震撼了我。心跳好像突然停止了，有一根心弦突然断了，没有了思想，没有了言语，世上的一切仿佛突然之间灰飞烟灭，所有的所有都不在了，摧毁了，而随之而来的，竟是无尽的悲凉、凄怆。似乎有无穷无尽的话涌到嘴边，来不及开口诉说，却又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而仅仅记得的，是一个名字，一个遗失在远古的名字，模糊的，寂灭的，不被世界记得的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拥有一双普天之下最美的眼。
那双眼睛，蕴藏了一整个颠覆的世界。
“在想什么？”他微笑，依稀记得在很久很久前的某生某世，一个拈花的男子站在阳光下，也是如此微笑，温润如玉的，宠溺的微笑，只对一个人的微笑。他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的花朵，红色的，火焰般疯狂地盛开，妖娆。
“我们，认识么？”没头没脑，我忍不住问道。会有那样的记忆，也许该是和原来的九殿下熟识，说不定还有很深的情感纠葛吧？即使灵魂被换，身体依然顽固地记得那些曾经，不肯忘却——这该是怎样可怕可悲的情感啊。
沉默，男子低头，长发遮掩了那双绝伦的眼睛，昏黄的烛火忽明忽暗，张牙舞爪地投射出诡异的倒影。我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仍能感觉到他心绪飞快地变化。末了，他抬眼，露齿一笑，竟笑得流光华韵，珠玉生辉：“不，我们不认识。”
额间，鲜红的宝石，好似在滴血。心随着那暗红光芒一闪即逝而揪痛起来，灵魂深处有谁在呐喊，兽样的咆哮，入耳化作垂死的凄厉：“你怎能不认识我！你怎能忘记我！”
疯了么？怎么这声音一直吵闹不休？我当真是疯了么？强行制止住自己揪头发撞头的欲望，再硬生生地将撕心裂肺的痛楚忍耐下来，我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讥讽笑容。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走近床边，坐下，身上好闻的味道令我莫名地安心。不由得心惊：这个男人一定在撒谎，否则九殿下的身体怎能如此记住这味道？感情都刻骨铭心地竟能影响到我的警惕和下意识的自卫！如此依赖这个男人，我都不能自作主张支配身体去做伤害他的事，如果他要杀我，易如反掌！
“我没事，多谢了。”不露痕迹稍微挪离他一段距离，虽然只是一小段距离，有时却是鬼门关的进出口。强撑着笑容，我问：“既然阁下不认识在下，那请问尊姓大名？在下又怎么会在这里？”
他静静微笑，金色的眸子闪烁着寓意不明的色彩：“我叫伤，伤痕的伤。这是哪里，我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我清楚你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还是少想为妙。”
“把我带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你很聪明，”顿了顿，他说，眼眸突然精光大盛，令人胆战心惊的野兽的光芒，“太聪明了，就活不久了。”
“多谢夸奖。”我学他模样，不动声色地笑着。
“其实我也只想和你做个交易而已，不过你有选择。”
“哦？”我感兴趣地挑眉。
“和我做交易——”他笑得无辜纯善，“或是死。”
我不禁大笑：“即使和你做交易，成功之后怕也活不了的吧？”
他摇头：“不一定，得先确定一件事，再决定你生死也不迟。”
“什么交易？”
“辅助小皇孙称帝。”
“小皇孙？”有些诧异地轩眉，“你是指已逝太子之子清邪君夙？”
“是。”
“那你……”
他静默了半晌，用种奇特的语调缓缓道：“我？我只不过是太子手下小小谋臣，东宫门客萧伤。”
东宫门客萧伤？！太子手下第一谋臣萧伤！原来“伤”是那个萧伤的“伤”，我竟没想到！我眯眼，轻轻一笑：“原来是萧公子，久仰了。只是这种事公子为何要找我？我只是个无权无势又胸无大志的皇子而已，唯一可以保证的，也不过是自己能在这宫闱之争里安然无恙地活下去，不求名不求利的，更勿论去帮助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称帝。”
“找你，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你不贪权不贪势不贪财，其实这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东西能入得了你的眼吧？只要自己过得好，就无所谓其他人怎样，没有人负你，你就不会负人，所以也不会主动贪恋追求什么。如果我没猜错，一有机会，你甚至会选择离开皇宫浪迹天涯，这样潇洒的人，才是真正能辅佐小皇孙的人——当然，做这个交易不意味着你吃亏，起码，我可以保证你未离开皇宫时的安全，并且会在奠定你地位的问题上给予一定的协助。”
潇洒的人？暗暗冷笑，是因为我不在乎除了自己外的人和事的那点自私凉薄吧？这样的人才最有利于辅助小皇孙，虽然谈不上什么忠诚，至少在小皇孙称帝后不会也不屑用他做傀儡干什么垂帘听政、谋权篡位的事么？真是妙计，用得妙人！可如果低估了这种人的危险，那么……我摸摸下巴，笑得愈发妖娆：“萧公子，你对在下太有信心了，在下如果做不到，会很惭愧的。”
“不客气。”他有礼而疏离地淡淡道：“聪明如你，我放心。只是，我有一点很奇怪，”他回首，突然抬起我的下巴，金色的眼瞳直直地望进我的双眼，仿佛要看穿我的灵魂，“九皇子和传闻一点都不像，是殿下的城府太深，还是——已经换了一个人？”
好厉害的人，果真盛名之下无虚士！我的眼神微闪，杀机即动。这样的人，绝不能久留，有机会定要杀他，否则不知要惹出多少事来！而等到一定时机他要杀我绝不会是难事，哪怕我是个皇子！说什么也许留我一命我是绝对不会信的，聪明如他，必定知道若放过我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所以他也定会杀我。而我能做的是先答应他，然后慢慢掌握大权，让他先相信我，不，至少先不会对我动手，这样我就可以在日后对他的了解中渐渐支解他在太子那边人马中的权力，最好的话我还要试图分解他在宫外的势力——太子手下第一谋臣门客，若没有大来头大势力，我可不信能坐得住那宝座！我必让小皇孙信任我甚过他，待我势力稳固之时，就先发制人，不论用什么理由，绝不能有半点拖泥带水……
“在想什么？”他温润的声音在我耳边柔和响起：“在考虑怎么扳倒我？”
果然是聪慧至顶！“怎么会，萧公子说笑了。”
“呵呵，是呀，人不要太严肃，轻松点好，偶尔玩笑玩笑更好。”他直起身，站得端端正正，很有军人将领的味道，难道他竟是个将家出身？可我从不知这天靖里还有姓萧的将家，更别说这么显眼的红发金眼。
“我只是在想，我手下有多少是萧公子的人，以及，萧公子是愿意和以前的我做交易，还是和现在的我。”我打诨。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很有军人的豪爽。“和聪明的人做事总是很有趣。殿下尽请放心，四辰侍不是萧某的人，萧某虽不能告诉你她们的来历，但有点可以保证，她们绝对忠诚。不过九殿下，”他一边笑着，一边却盯紧我的眼，金眸里奇异的色彩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我看不清，“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狡猾？好象一只狐狸，狡诈的狐狸。”
“你是想让我说，而你，就是一头狼，狡诈的野狼？”我低笑。
“不错，你是狐狸，而我是野狼，我们都很狡猾，我们——”他沉下性感的声音：“都是会咬人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