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事》鸦青辞

38、卅六瑟·霁红

　　“那你说的锦瑟……岂不是十五岁就杀人了？”霍秋震惊地问道。
　　我斜看了霍秋小公子一眼，“霍公子今年多大？”
　　“咳咳咳咳——”霍秋立刻开始剧烈的咳嗽，“你刚刚说什么啊我没听清，快继续讲吧我还等着回去睡觉呢。”
　　我无情地对着霍秋的面，翻了个亮晶晶的白眼。

　　就这样，陈阿锦跟着霍冬开始浪迹天涯。
　　霍冬其实很有些后悔。陈阿锦也确实没骗他，她会唱难听的曲子，会切菜切肉切水果还且的不错，柴也劈的好。
　　可其他家事……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洗衣服，衣服被洗成了破布条；洗碗，厨房一地的瓷片几乎让人踩不下脚。擦地板，地板越来越薄越来越薄……直到陈阿锦有一天做的饭被邻居家的猫偷吃后，那猫当天晚上就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邻居抱着猫哭天抢地还要告谋害良猫，霍冬当天就卷了铺盖继续浪迹天涯，自此之后再没让陈阿锦做过任何家务。
　　结果觉得不能忍受的人不是霍冬，是陈阿锦。

　　天下间绝没有比霍冬更奇葩的人物了。陈阿锦默默下了此等判词。
　　其实从他的自我介绍时就该看出来的，谁会介绍自己的名字说“磨刀霍霍向猪羊的霍，冬风刮死人的冬”？甚至连出于好奇，尾随两个跟踪小姑娘的中年男人，顺便见义勇为收留居心叵测的破喉咙歌女，这种事都不算什么了。
　　霍大侠种种让人不能理解的行径太多，几乎让陈阿锦小姑娘常常那个反应不过来。比如把陈阿锦打扮成小公子，带他去逛青楼，陈阿锦演公子他扮仆人，说是要提前过一把养儿子的瘾，养儿子和逛青楼有根鸡毛的关系啊摔桌！又比如在倾盆大雨的天气里带她陈阿锦去踏青，说是什么雨天里的风景别有情致，在她嘲讽后竟然戳她的□□逼她笑了一路，最后两人回家都发了烧他还拿鸡蛋放在额头上看煮不煮的熟，这是用生命在欣赏风景用生命在煮鸡蛋啊摔桌！还比如去当私塾先生，在学生交上来的作业里，把学生们对的字改成错别字，然后让那些无辜的小孩们罚抄，虽然他教的小孩比别的私塾的小孩成绩好，但做人敢不敢大丈夫点啊，好歹也是救过我命的大侠啊能别这么猥琐吗摔桌！
　　直到霍冬大侠表示想去声名赫赫的彤天楼看看,并且还是从外面挖一条地道钻进去后,陈阿锦终于忍无可忍地离家出走了。

　　那时已经是很深的秋天了，寒风瑟瑟，街道上满是落叶。
　　陈阿锦蜷在一家馄饨店的对面，呆呆地看着店里飘出的食物香味和客人的笑闹声。仿佛她也是一片落在地上的秋叶，没有生机也没有任何念想。
　　“……走，去吃东西。”
　　忽然有一个好听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陈阿锦茫然地抬起头，正看到一个颀长的声音和一双含笑的眼。那双眼是单眼皮，却是弧度流畅，眼眸里泛着烛火般暖人的微光。
　　看着陈阿锦没有动作，霍冬陪着倔强的姑娘一起蹲下了身。
　　“好了好了，我今天找了许久，饭都不曾用，现在都饿得前胸贴肚皮了。”
　　陈阿锦哼了一声，故意不去侧头看身边的人，很久以后才发声：“我记得你没钱了。”
　　“哟！我倒还真忘了，”英俊的男人猛地一拍脑袋，浑身摸了一遍，半个铜子没找到，只拿出一块玉佩。
　　玉佩是霁红色的，颜色艳丽，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
　　霍冬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不就找到了么，”说着一把把陈阿锦从地上拉了起来，“走，跟着爷去当铺。”

　　陈阿锦错愕地睁大了眼：“这玉佩……你不是说是你母亲留给你惟一的东西吗？难道你又骗人？”
　　“我何时骗过人了，”厚脸皮大侠一边说话一边拖着陈阿锦继续走着，“那确实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说到这，男人忽然回过了头，看向大半年里没长高多少还是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他含笑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
　　“只是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的破喉咙小歌女饿了，大侠我肯定得想办法不能让她饿肚子呀。”
　　陈阿锦呆愣愣地抬起头，呆愣愣地看着百家灯光下男人成熟而好看的眉眼，看着他眼里一些温暖的她却从未见过的情绪。
　　没等着陈阿锦开口，霍秋就笑着回头继续拉着沉默的小姑娘走进当铺里，像好脾气的农夫拉着头沉默的小倔驴。

　　当铺老板看过玉佩后眼睛几乎发出了绿光，却忽然咳了几声，慢悠悠说：“这玉嘛，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玉，这样，看你们大半夜来当东西也不容易，我就给二十两吧。”
　　霍冬没看到身后的小姑娘深深皱起的眉，自己倒是气定神闲，也是慢悠悠开了口：“两千两。”
　　当铺老板拍着桌子开始咆哮：“两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啊！三十两不能再多了。”
　　霍冬继续慢悠悠开了口：“三千两。”
　　当铺老板拍着桌子继续咆哮：“看你老大不小了到底会不会还价啊哪有卖东西的越开越高的，四十两不会再多了！”
　　“……成交。”男人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
　　在当铺老板也笑起来露出一口难看的黄牙后，男人身后的小姑娘却愤愤然发了声：“你疯了？这么好的玉佩你只卖四十两？”
　　霍冬无所谓地开口：“四十两已经很多了，够你吃很多馄炖了不是么。”
　　陈阿锦再也发不出声音。
　　霍冬淡淡对她笑着：“……这就够了。”

　　等霍冬拿出玉佩就要给当铺老板时，陈阿锦忽然冷冷发了声：“……我有钱。”
　　“……啊？”霍冬大侠一脸茫然。
　　“我说我有钱，所以这块玉佩我要了，”说着踮起脚尖一把扯过玉佩，又从怀里摸了摸，拿出一把银子放到男人宽大的手掌里，“喏，四十两。”
　　原本倔强的驴子此刻变成了傲慢的小凤凰，昂着下巴就把愣住回不过神的大侠拉出了当铺，“快给我买馄饨去。”
　　身后，当铺老板拍着桌子无力咆哮：“这么好的玉佩你只卖四十两！？你们两个小混头是来耍大爷我的吗！我跟你说大爷我年轻时候……喂喂别走啊回来给你买四百两——”

　　陈阿锦其实一直不怎么吃东西，吃什么也都吃的不多。
　　那天晚上她却吃了很多碗馄饨，等到吃到第五婉时，一只手拉住了她抬起筷子的手腕。
　　陈阿锦其实也一直不怎么喜欢被人碰，这一次却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阻止。
　　“你这么小的身板，这也吃太多了吧……”霍冬忧心忡忡道。
　　“我花了这么多钱给你，肯定要吃会本来。”骄傲的小姑娘昂着骄傲的小下巴对他。
　　霍冬看着陈阿锦吃得涨红了脸，却依旧顽固地往嘴里添馄炖，不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着笑着，忽然毫无预兆地侧头吐了一口什么。
　　陈阿锦分明看到了，那是一口血。

　　立刻甩了筷子的小姑娘没发现自己声音变得尖锐得吓人：“你怎么了？”
　　大侠的脸上依旧是无所谓地欠扁笑意，“没事，你别急……好好好我说，也就是地道挖进了彤天楼，在里面乱逛的时候遇到了人，打了一架逃出来，受了点小伤罢了。”
　　“你进了彤天楼！？”陈阿锦骇然叫道，下一刻苍白着脸起身，“你既然被看到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快走，我们快离开这。”
　　“小歌女倒是知道很多嘛，”大侠笑眯眯道，没事人一样地坐着，“不过对救命恩人倒是很关心嘛，恩人表示很受用。”

　　“走不走？”小歌女面无表情，一脸威严。
　　“走走走，待我付了钱。”大侠满面谄媚，一脸狗腿。
　　馄饨店掌柜看着不远处漂亮的一对，想着这闹脾气的到底是兄妹还是夫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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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用生命更新的渣鸦粗线了……没有刷牙没有洗脸没有洗头没吃早饭没吃晚饭T T
更新完毕，邋遢的渣鸦去收拾自己英俊的羽毛去了！
各位看文愉快~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