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道阻且跻》脑壳一紧

3、雪恨（二）

　　《（修仙）道阻且跻》作者：舟人

　　“却说那日傍晚，邱府众人便听到庭院中有人仰天长笑：‘不如归去山野，到还落得一世清闲！’”

　　说话的男人留着两撇小胡子，手里头摇着一把破扇子，正老神在在的眯着眼睛说着：“待到邱府众人反应过来，去了庭院欲一探究竟时，院中唯剩宝剑一把！这剑寒光泠泠，看来便是非同凡响，上有古篆所书铭文——”

　　说到这里男人将话头一停，一转眼珠便看到周围的几个孩子们都眼含期待，便故意贼贼一笑，道：“咳咳，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圆脸女娃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就下回分解了？这又不是说书！”
　　另一大眼睛小童满脸不屑：“叔、你别是编不下去了吧？”

　　小胡子眼睛一瞪，正欲反驳，忽的眼珠一转，“唰”的合起扇子一敲桌面，笑道：“你小子想激我？叔叔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呢，难道还会中你的——雕虫小伎？”

　　小童不服气的哼气：“是不是雕虫小技，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男人挥挥扇子，勾唇一笑，很有点痞气：“你小子很拽啊？”

　　几人正说着，忽听闻一道温和的女声闯进耳中：“到底怎么了？”

　　男人下意识回头看去，撞进一双秀丽含笑的眸，不禁脱口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贸然而至的女人看着不过二十来岁，面貌端丽，含笑的面庞上缀着两个甜蜜的酒窝：“自然是来听夫君讲故事的，只是不知道这后来——到底怎么了？”

　　小胡子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话语中带了些讨好的意思：“既然夫人想听，那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咳、那宝剑铭文上书的，却是‘照也’二字。”

　　诸人皆是不明所以，唯有那女人猛的一拍大腿，道：“明，照也！这把剑乃是十六年前在江湖颇有盛名的柳明之剑罢！”

　　小胡子抚掌大笑道：“妙也！夫人甚是聪慧！此剑正是剑痴柳明之剑！”
　　那小童歪了头，问道：“柳明？柳明是谁人？又为何叫他剑痴？”

　　小胡子哈哈笑道：“你这小猢狲竟也有今日？看在你这么想知道的份上——我还就偏不告诉你！”

　　那小童是个清秀的小郎君，一向是北容镇上最有成算的孩子。他看着斯文秀气，实际却是一肚子的坏水。平日里最爱干些出谋划策，戏耍大人的事情。偏他足够聪明，每次不过是当个军师，不会自己蹚浑水。

　　小胡子原本也是个喜欢孩子的人，但是当他第十二次在自己的茶盏中发现了癞蛤蟆的时候，就忍不住对这个清秀的孩子咬牙切齿起来了。这次好不容易揪住这小调皮蛋的小辫子，可不得好好得瑟得瑟？

　　小童先是一愣，随即讥笑道：“叔、你越来越无聊了。”

　　不待他说完，小胡子就重重的将茶盏放下，大吼一声：“你这小猢狲！这次再不扒了你的皮，我和你老子娘姓！”话音未落，就见其茶盏中，跳出一只咕咕作响的癞蛤蟆。

　　诸小童见那□□都是笑作一团，就连小胡子夫人也是掩着嘴止不住的笑。他见自家媳妇也笑的开心，只得悻悻坐了回去，满面无奈的样子。

　　女子好不容易忍住笑，清清嗓子道：“夫君请继续，方才是妾身无状了。”

　　小胡子拿起扇子摇了摇，待心平气和，这才继续道：“这柳明原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是以后来有许多王公贵族子弟，慕名前去她所待的隐居之地。但是这人倒也奇怪，从来不接见这些求师之人。即便是万两黄金，亦或者是乌纱一顶，都无法请她出山。是以，世人皆说此人爱剑成痴，唯我唯剑。这才有了剑痴的名头。”

　　小童似有所悟的点点头道：“如此奇人，若是可以得见，真是再好不过了。”
　　小胡子讽道：“这许多王公子弟都见不了，吾辈黎民更是不可能见到！”

　　话音未落，便听闻一道清越的声音，朗声道：“掌柜，结账。”诸人看去，却是一个青衫的女子，大约三十四五的样子，脸上有一片极为狰狞可怖的疤痕。。

　　见诸小儿看着自己面露骇色，就连小胡子与其夫人也是皱着眉头的样子。那女子却好似全然不觉似得，结了银钱便悠然而去。

　　小胡子看其身影从门口消失，不禁感慨道：“此人必然不凡啊！”

　　诸小儿皆是满面奇怪，纷纷询问此言何意。他却将扇子合起，摇头晃脑道：“不可说，不可说。”随即招呼了自家夫人回家去了。

　　那女子在百步开外一笑，竟是将方才众人在她离开后所言，听了个一清二楚。她脸上的疤痕就大喇喇的露在外面，俨然就是方才众人所谈论的剑痴柳明了。

　　柳明现而已经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了，如果忽略脸上吓人的疤痕，倒还是三十出头的模样，竟像是周夫人一般年纪的人。这却要从她十几年前的一件趣事说起了——

　　十六年前，蜀地。

　　柳明站在山巅，俯视身下弯弯曲曲、盘旋向上的泥泞小路，不禁叹息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古之人，不余欺也。”

　　为了攀上此处高峰，柳明足足攀爬了五天之久。她也算是当世一大高手了，连她都走的如此艰难，可见蜀道之难。

　　但是柳明并不在意，她放眼望去，座座碧峰之间缭绕的云雾，仿若上等织锦的缎带。偶有雀鸟鸣叫着从空中掠过，在几乎凝固的碧空中，带起阵阵空灵的涟漪。大约是因为才下过一场雨的原因，只要微微呼吸，便是一腔的清爽。

　　她环视着身边嶙峋的怪石，只需微微低头便可见到座座高峰的巅峰，很有点“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丽意味。

　　她向远处眺望，之间满眼的翠色中山峦叠嶂、此起彼伏，座座高峰无一不如剑般挺立着向上冲去，直欲刺破天际。

　　柳明眯着眼睛看了些许时候，不禁叹息：“这才是天地之伟力，倒让我无地自容了！”说着便微微摇头，转身向下走。走到大约是半山腰的位置，她忽的拐了一个弯。这下才走了两步，就进了灌木丛里。

　　大约走了三分之一柱香的时候，她拨开最后一丛及膝的野草，便一脚迈出了春末夏初有些湿润的泥土。恰有一阵微风拂过，带起柳明的发和阵阵清朗的“沙沙”声。

　　她抬头对着面前的青竹林满意一笑，道：“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如此说罢，便取出一柄寒光泠泠的匕首，一路伐竹取道。在收获了一堆竹子之后，柳明便在竹林后找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以竹构屋。

　　她虽是女子，但是从来不弱于一般男儿。忙了一整天，倒是极其快速的搭出了竹屋的大致结构。虽说现下看着有些寒碜，但是凑合一晚倒也还算勉强。

　　第二日，柳明依着自己的习惯，早早的起来了。匆匆洗漱一番，啃了两个馒头。便又忙着搭屋子，因着竹屋实在建起来方便得很。天黑前，柳明就完工了。甚至还趁着天亮去捉了几条鱼，烤了吃了。

　　虽不至于多好吃，倒也别有一番野趣。以往她为了追杀一个江湖中人，往往要在在荒郊野外呆上好几日，当然也曾自己煮过东西吃。但是柳明现而已经放下了心结，是以心境与以往相较，自然是大大的不同了。

　　这些都是柳明未曾体会过的，一旦体会到了，自然是喜欢上了而今的逍遥自在。柳明甚至在竹屋前栽了几棵桂花树，大抵是想到了桂花开后自己酿酒喝罢。

　　是夜，柳明躺在床上，看见月光从窗外洒进来，透过婆娑的树影，投射在自己床前的竹壁上，当真是珊珊可爱。她并无睡意，便翻身而起，推窗望出去。见到月光银亮亮的从天上投射下来，映射在片片狭长的竹叶上，看起来格外美丽。

　　柳明却觉心中忽的烦闷不已，便推了门出去，在竹林中走了好几圈还是莫名的烦躁。随意的揪下一根竹枝，在手中掂了掂后便下意识挽了一个剑花。

　　那竹枝上还有着些许晚上的露珠，枝叶随着柳明的动作一抖，就洒下点点水滴。她忽然感觉到一种畅快从心底蹿出，便顺着心中所感挥动手中竹枝。

　　随着竹枝的劈砍、刺挑，柳明心中畅快不少。便不似之前随意，而是更加专注的或刺或挑、或劈看砍，将几乎将她一生所学挥舞得淋漓尽致。然而柳明却并不尽兴，而是更加奋力的跃起、劈砍，直至有些脱力，这才喘着气回了屋子。

　　随后便是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第二日起来，柳明更觉身上舒畅无比，比之前不知快活了多少。便有些自嘲的笑言：“真是清闲不下来，几日不练剑，就浑身不舒服。”嘴上虽是这样说，但是手上却十分迅速的削了一柄竹剑出来。

　　之后便是日日鸡鸣起舞，不知不觉的就把生活的重心挪移到了练剑上。这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柳明的剑术也是日渐精炼。虽不至于打遍天下无敌手这么夸张，但也不是之前那样流于表面的锐利不可挡了，而是愈发的内敛、深厚。

---

作者有话要说：　　14.03.21.修bug
14.12.26.微调
15.01.27.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