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路》月落摇情

20、第20章

　　20、
　　林鱼清其实应该也姓霍，他是霍岐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个私生子。这身份上不了台面，而且林鱼清的母亲是个风流多情的女人，能为霍家生下儿子也纯属意外，所以她毫不留情的丢下刚断奶的林鱼清就离开了。
　　年幼的小孩子，没有母亲，父亲也不怎么喜欢，着实可怜。当时霍老太爷当家，他是个冷血的人，却在看见玉团般可爱的小孩子时心软了，把林鱼清捧在手心格外疼爱。不过纵使万般喜爱，霍老太爷也没让他姓霍，对外只说是霍家远亲领养过来的少爷。
　　因为霍老太爷的关系，林鱼清和霍岐的成长轨迹截然相反，前者千娇万宠，后者历经磨练，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霍家是想把林鱼清养成一个纯粹的纨绔子弟，以免将来威胁到霍家继承人的地位。
　　霍岐对自己这个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的弟弟，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林鱼清从小被送到国外读书，直到四年前才回霍家，两人才算真正见面。而那时，霍岐早就有了苏淳。他不知道，这个表面上看只知玩乐的弟弟是从什么时候对自己有了那种心思，又暗中耍起了阴毒的手段，害得苏淳远走他国和霍岐决裂。

　　如今，之所以霍岐不能真的把林鱼清怎么样，还是当年霍老太爷退位，去国外养老之前，把霍岐林鱼清两个叫到身前叮嘱的一番话。霍老太爷说了，不管将来霍家如何，都要保得林鱼清这个小少爷不受一丁点的苦。他老了，见不得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孙儿遭罪。而话里真正的意思就得靠霍岐自己揣摩，不过话面上的意思总是错不了的，他得保证林鱼清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面前的林鱼清凄凄惨惨的模样让霍岐心烦意乱，他挥挥手，“带下去让医生看看......”扭过去的头上，一双眉皱出深深的沟壑。
　　林鱼清疼得已经全没力气再跟他挑衅，被人往外拖的时候却仍然舒坦着眉目，嘴角隐约挂着笑容。
　　目睹整个过程的柯凡一直心惊胆战，这个时候才敢凑上前来，开口说话仍带着点颤音，“老板，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霍岐斜过眼睛看着他，眼珠又冷又黑，颇为骇人。
　　柯凡心咯噔一下，接着小心道：“我是说，如果让老太爷知道了，怕是要惹他老人家不高兴。”
　　“柯凡，现在霍家的主人是我，任何事情都是我说了算。”霍岐用平板的声音陈述道，表情越来越冷肃，“林鱼清是爷爷的孙子，但他更是霍家的人。霍家的人，都要听我的，如果不听，那他就不是霍家的人。你说，爷爷他会生气吗？”
　　柯凡讷讷不敢再说。

　　隔了两三天，霍岐在办公室里接到家里来的电话，管家霍州很是为难：“少爷，林少不肯吃药，说让您过去看看他。”
　　“......他还发烧吗？”霍岐停下笔，黑亮的钢笔在手指间缓缓转动着。
　　“是，一直没退烧，乔医生来给他吊针，他把针给弄穿了。”霍州回答，“少爷，您看？”
　　“随他，我现在有事，回不去。”霍岐说完就放下电话。
　　对面汇报日程的女秘书看到自家老板脸色不好，声音也小了下来。霍岐勉强听完，沉着脸让她离开了。
　　当天深夜，霍岐回到家，他本以为都该睡了，可一进门才发现整栋别墅都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
　　“怎么回事儿？”霍岐问满头大汗的管家。
　　霍州苦着脸：“少爷，林少在房间里闹，不肯吊针，也不肯换药，伤口都裂开了。”
　　霍岐不发一言，扔下外套直接上楼，大敞的房间里，林鱼清光着背，袒露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正把桌上的药全扫到地上。
　　“林鱼清，你疯了吗！”霍岐怒道。
　　林鱼清见是他，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霍岐对吓坏了的女佣人说：“你把这里收拾干净就出去。”
　　等把地上散落的药收拾好，霍岐走过去，站在床边俯视林鱼清，“你跟谁作呢，林鱼清，这儿可没有爷爷能惯着你。”
　　“我自己喜欢这样，我不想上药。大不了，伤口永远好不了，我就直接死了。”林鱼清脸都疼白了，依然嘴硬，“不正好和你的心意？”
　　“我要想让你死，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给你一枪就行了。”霍岐不为所动，“我是要给你一个教训，只要我一天还是霍家的主人，就一天轮不到你蹦跶！以后再让我知道你背地里搞小动作，我就废了你的手脚！”
　　“苏淳有什么好的，你为了他这么对我？！”林鱼清猛地抬高了声音质问道，“我一回霍家就帮你打理公司里的事情，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苏淳他连学都没上过，只会耍拳脚，他根本配不上你！”
　　“苏淳如何，轮不到你说三道四。”霍岐眼底涌上厌恶的神情，“就算没有苏淳，也不会是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霍岐皱皱眉，不带感情地说，“你先把药涂上。”
　　林鱼清神经质的笑了下，“那你给我涂吧，我不用女佣，她们都笨手笨脚的。”说着转过身，把后背面向霍岐。
　　“叫乔医生帮你。”霍岐不吃他那一套，“要是再闹，我就让人把你手脚绑起来上药。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就走了。
　　林鱼清看着男人离开，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变得冷酷而尖锐。

　　“一！二！三！四！”
　　果断有力的口号声在开放式的练场中响起，一大帮子打着赤膊的肌肉男在太阳底下，浑身冒着油光训练。喊口号的训练官穿着白背心迷彩裤，脚上蹬着高筒靴子，一身裹了蜜的皮肤反射着漂亮的光晕。正是苏淳。
　　近些日子华墨势力逐渐稳固，找茬的人在被修理了一帮之后短时间内消停下来，让苏淳闲得浑身发痒。华墨为了不让他整日除了调息自家女佣人就无所事事，把自己的手下交给他让他训练。在敲定了以后会多拿一倍工资之后，苏淳答应每天训练四个小时。
　　阳光毒得灼人，空气里都是令人窒息的高温，昭示着不久之后可能到来的大雨。苏淳板着脸，冷酷地纠正着这些人不规范的某些动作。他不用嘴，直接上去一脚把人踹翻，都已经给他们做了四五遍示范动作还不会，那就只有动用武力教育。
　　这些许多身材比苏淳壮实很多的男人遭到这种对待心里都十分不满，只是碍于华墨的命令不敢反抗。眼看着这人又踹到自己一个兄弟，所有人眼冒凶光地瞪着苏淳。
　　苏淳叼着烟，他头发长了，拿根皮绳在后头绑起来，并不娘气，反而有点桀骜不驯的样子。他早就感觉到这些人的火气，只是他不屑跟他们计较，随他们瞪，反正自己也不会少块肉。
　　“——休息！”抬头看了看太阳，苏淳吆喝一声，转身离开练场。早有端着冰镇果盘的女佣等在外边，见他出来立刻扬起媚人的笑容走过来。
　　苏淳礼尚往来，拿水果的时候还不忘摸摸人家滑腻腻的小手。如果不是旁边两个碍事的人在，他肯定还要说两句轻佻的话。
　　那女佣也察觉到旁边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对自己好像有点不满的样子，试探着问他们要不要吃点水果。
　　而霍五霍八还没说话，苏淳就恶劣的笑着说：“不用，这俩人属骆驼的，禁渴禁饿，用不着吃水果。”
　　霍五霍八也很无奈，他们家老板走了，苏淳就把怒气转移到他们俩头上。尤其是每次强按着他泡药浴的时候，都像打仗那么热闹。
　　“跟你家主人说一声，我有事出趟门。”苏淳跟女佣交代道。
　　“苏先生慢走。”女佣点了下头。
　　霍五霍八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苏淳在街上找到一处公用电话，示意霍五霍八站远点，自己按下号码。
　　不多不少，五声之后，被人接通。
　　“好久没联系了宝贝，最近过得好吗？”里面传来男人懒洋洋的声音。
　　“你是不是有强迫症，每次都是响五声？”苏淳忍不住吐槽。
　　“嗯，我觉得响五声的时间刚好够我准备。”
　　“准备什么？”
　　男人轻笑一声，“当然是准备好足够的感情来面对你。”
　　“得了吧，”苏淳不给面子的嘲笑，“我过得如何你肯定都知道，抽空给你打个电话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怎么，你在泰国好吃好喝的还不舒服吗？”
　　“霍岐留了人专门盯着我，你说我能舒服吗？”苏淳坐在凳子上翘起腿，说话间不由瞄了眼那边的两人，后者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苏淳啧了声，“我琢磨着等你出来了，给我安排下，让我能离姓霍的远点。”
　　“你现在也没在他身边啊。”
　　“离得越远越好，让我永远别再看见他......”
　　“宝贝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男人打断他的话，一向懒散的语调难得认真起来，“如果你本身就对他再没有情爱的想法，即使在他身边也没关系。”
　　苏淳出乎意料没有反驳，只是呼吸明显有点变化。
　　“......不是吧，还真被我猜中了！”男人叹了口气，无奈道，“真不知道霍家当年给了你什么好处，他们把你折磨成这样儿你还能动心。话说霍岐是不是给你下了迷魂药？我曾经听人说过有种药，是国内云贵少数民族那边不传的宝贝，吃了之后就能让人对特定对象神魂颠倒舍命相随。”
　　“别瞎扯了！我没有动心，只是心烦！”苏淳不耐烦地吼道，脸上戾气横生，让给他电话用的小店老板不断看他，“霍岐就像苍蝇，怎么赶都赶不走。”
　　“宝贝，你越来越像个女人了——那种因为被抛弃了满腹怨气的女人。你不该成为那样的人，我记得你在监狱里，被打个半死的时候还能笑着骂人。怎么，你才离开这里多长时间就忘了自己受的罪，是不是让我派人再把你送进来一遍，你才能变回去？”男人一口气说道。
　　苏淳捏紧了电话线，骨头从薄薄的皮肤下撑起来一点青白的颜色，“沈梦貘，你找死吗！”
　　“如果我不这么说，你就永远不会认识到自己陷得有多深。我就是要提醒你，你现在落得一身病一身疤，可都是霍岐造成的。当年，如果不是他一声令下让你替霍家担下罪名坐牢，林鱼清纵使有天大能耐也不可能找人折磨你。”沈梦貘的声音随着他的话逐渐变冷，即使只是电话，也能让听者想象出来他此时的面孔上带着什么样的表情，“你自始至终，就是一条因为忠心而被霍岐看上的狗，这年头训练一条狗需要耗费很多精神，他可不想浪费时间再重新训练一条，所以他才会用尽所有办法想把你带回去.......”
　　苏淳没等里头的人讲完，摔了电话。
　　“喂！你做什么？”店主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电话。
　　苏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扔给他，转身离开小店。烈日当头，可他却觉得很冷，冷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手指微微发抖。周围人来人往，没人注意一个佝偻着背十分颓废的男人，这一刻，苏淳耻辱得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苏少有点不对劲儿......”霍八对霍五说。
　　“要不要立刻跟老板汇报？”霍五道。
　　“先看看再说，他要走了，跟上。”
　　苏淳走出去两步，猛地看向跟着自己的两个人，“再跟着我，我就动手。在这儿招来警察也挺麻烦的是不是？”
　　霍五霍八果真忌惮他的话，不敢跟得太紧，远远跟着只要能看见他的人影就行。

　　苏淳在一个饭店门口遇到的恶鲨。男人正要上车，眼尖地看见了苏村，便对身边人吩咐几句朝他走了过来。
　　“......霍老板不要你了？”男人打量了一番苏淳，看他脸色不好，恶意地说道。
　　苏淳正不爽，恶鲨这么挑衅他就冷笑一声，挥拳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