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掩泪人妆》白发蓝瞳

4、一舞倾城

　　五日后。

　　皇宫内，朱雀台上灯火通明，朱纱曼曼，环肥燕瘦，文武百官，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笙歌萧萧，一片欢腾。朱光明媚，屏上暗红蕉，绣着美人蕉与娇艳牡丹的屏风后，伊人执笔画玉妆，照铜镜，点绛唇，描凤眉，沾桃红，盘高髻，戴玉镯。手挽碧纱，腰似柳，面似桃花，衣为纱。

　　“好一个舞美人，倾国倾城胜天仙。”一阵带着磁性的声音伴随着几声鼓掌声。

　　玉素清回头一看，果然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人，心中厌恶，但却不得不行礼，只得微微欠身。

　　“王爷。”玉素清微微道。

　　“此无外人，无需行礼，都是自家人。”男子微微一笑，甚为轻浮。

　　玉素清暗暗不悦，我虽是你玦凌王府之人，但也不和你是一家人……

　　“这间屋子我是叫桂姑姑特别给你准备的，此无旁人，到时去广舞亭与重舞姬会和便可。”

　　男子双手背后，看着铜镜中如花般我见犹怜的女子。清雅脱俗却不失媚雅。

　　“可说完了？”玉素清微微不满，她最不喜欢别人命令她，但在他面前却只能服从。

　　“呵……”男子微微不悦，俊眉微横，眉宇间渐有怒气，不是风雅，平淡缓慢道，“这是什么态度……你可是我玦凌王的舞姬……”

　　故意加重的“我的”二字教玉素清吃了一瘪。愣了半会儿不知如何作答。

　　秀眉一蹙，故作不屑。忽的起身，朝门口走去，柔荑推开朱门，不带好趣地瞅了他一眼，便掩上门走了出去。

　　“这小丫头……”百里玦奕突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不禁淡淡一笑。推门而出。

　　南台广舞亭。

　　一中年妇女面若桃花眼若杏，虽比之身边这几个玲珑似玉的姑娘而言略逊一筹，但乍一看仍然是身姿妖娆，风韵犹存，可见是当朝舞姬领舞赵氏。众舞姬皆着暗红开领舞衣，桃色孔雀薄纱绕臂，盘的是堕马髻，戴的是翡翠珠。皆是凤目撩人，娇唇欲滴，眉间点梅花，妖娆之姿，柳眉细描，远远望去，似是一排扮相妖娆可人的仙女。

　　赵氏的话，叫人历历在耳，她来回的在两排舞姬面前走动，时不时看哪个舞姬一眼，便可让人心中一颤，玉肌微松，双目却是有神。

　　“你们可给我听仔细听明白了，这次是小太子的满月宴，满朝文武，皇亲贵胄皆请到宴上了。若是你们几个给我出了差错，杖责罚禄那也都是些小事！若惹怒了皇后娘娘，指不定哪日你这脑袋便搬家了！”

　　赵氏的声音尖而酥媚，玉素清听着浑身不舒服，皱了皱眉头。但突然听到皇后二字之时，心有绞痛之感。原来……在我“死”之后，她便是东宫太子妃了。

　　凤印，天下女人都妄想拥有和染指的东西。本与她良娣无缘，怎可耐苍天弄人，偏偏叫那些心存邪念的人坐上了正位。女人啊，生来就是为权利所生，死去也是因为权利而死。真真可怖那后宫女人，寸寸容颜，步步染血。

　　“你们都是新进来的舞姬，心高气傲也是难免的事儿。但是，在台上都给我收敛点！陛下有意在你们当中挑选一位作为新纳妃嫔，但是，都别妄想了！后妃之位，岂是你们这些平民白丁可以染指的？好好给我跳，跳好了，内务府有的是奖赏！跳的不好啊，免不了一顿板子！清楚没！？”赵氏仍在亭内大声呵斥，玉素清真真一点都不想听。

　　“是……”众舞姬的回答略带娇媚。

　　赵氏走后。众舞姬开始议论纷纷，皆是选妃一事，聊得热火朝天，更有甚者未见圣颜未得临幸便已策划起自己未来的后宫路了。

　　“呵……”玉素清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奈之时，竟想起了他百里玦奕。

　　混蛋！这要紧关头，岂能想起他这种人？

　　“广袖宫的姑娘们，该是你们上场的时候了！都跟着杂家来！”安公公一身暗棕长袍，手执名册，款款走来，身边跟着几个小太监各个垂首弯腰。

　　玉素清随着队伍，迈着步子跟着过去，心中思绪万千。

　　她不想见，最不想见的人，下一刻就要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并且，还有他与她的儿子。

　　这番纠缠，何时能罢……

　　朱雀台。

　　古琴的悠扬琴声缓缓奏起，箫声渐渐配入，数十种音乐都随着一队似仙如花的舞女子而起，朝中各个大臣，包括他和他。都双目不离她——玉素清。

　　百里玦奕的眸子里皆是笑意，微微勾起的唇角不知是为谁。是因见到如花般貌美的她，亦或是下一秒他的计谋就要迈出一步？谁也不知。

　　那艳丽无双的暗红舞衣，旋转欲飞的轻盈身姿，飘曳如梦的交错莲步，倾国倾城的媚影丽颜。莞尔一笑便可倾国倾城的美人。她、他、他，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曲妃卿？她不是死在狮头崖了吗！怎么会在这里！”皇后抱着手中胖嘟嘟的小太子殿下，心中算盘悄然打起。柳眉深蹙，猜想纷纷。

　　而百里玄焕则是一心看着舞队中最美丽脱俗的那个女子，他冷峻的眉心微有怒气，平静的脸庞似乎没有任何一丝情感。他似乎在梦里见过这个女子，可他不记得她到底是长的如何，是妖媚亦是清雅？是纤瘦亦是羸弱？他记得……他记得……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舞曲已旧在进行，百里玦奕与旁边的大臣言谈甚欢，待到与玉素清四目相触之时。她竟不经意的闪躲了，而那浓妆艳抹的脸庞，却露出一丝苍白的笑。

　　百里玄焕拿起酒杯狠狠的咽下一口酒，语气并不友好，出口便是一句“停！”

　　正在跳舞的众舞姬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在原地，垂着头，而且人人都很害怕。是因为大家跳的舞步不好，惹陛下生气了吗？！还是陛下已无心看我们跳舞了？！

　　“你。”百里玄焕指向玉素清，玉素清只是平淡的笑着，她知道这一刻肯定会来，而且，伴着他的怒气。“上前来！”

　　皇后微微一怔，凤体微颤。莫不是他想起了一切！丝丝冷汗渗出鬓角。

　　百里玦奕双眼紧闭，面色并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