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章完结有木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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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真的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占了年龄的光。”他说，“比如今年我若不是17岁，而是30岁，你们还会这么吃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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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春风少年兄，正和某人一起奔跑追逐，怎么就这样乍然分离了？
醒来的时候他有些凉薄地想，任你风光得意还是颠沛流离，只要尚未麻木得足够彻底，面对曾经的青春肆意飞扬，总是能够叫你痛哭流涕的。
一旦杠上岁月，每个人都注定是个□□。
可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有些事是不变的。从他们存在的最初便一直在那里，只要你看见他们，似乎就能相信这世上，总有些东西确实不变。
他明白，自己终究是有些嫉妒，还有藏在心底深处那说不出口的迷恋。
“终于要开始了吗？所谓的30岁恐慌症候群？”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在心底嘲笑自己。可是很快，真正的恐慌就降临了。
这一年，他33岁。然而谁又能告诉他，镜子里这个熟悉的17岁面容属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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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是个恶俗的东西。
他想起曾经流行过的某个段子。“若是有一天你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高中的那个课堂上，老师在台上继续念经，身边的同学正笑嘻嘻看着你，你会怎样？”
——靠，老子要疯了。这是他唯一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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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先澄清一下。
如今我们眼前这位外在17岁、内在33岁的伪青年真大叔，绝非平日里动辄爆粗的不良学生。
相反，一直以来挂在他头上的名号大都是“天才”。
容貌好，气质佳，性格随和，头脑聪敏，运动万能……世间大众偶像大抵不过如此。
只是他心里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天纵奇才，不过人机灵些，略懂取巧；能比别人省些功夫、多些成果；这样的人哪怕走进社会，也吃不了大亏，总能混个风生水起的。
俗话说“太容易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有人说这话拿来形容他是恰好，没得一副万事不放心头的样子，常让人看得牙痒痒的。其实这也未必就是事实。
比如他知道自己不过是面子上一贯拿捏的住，心里却也有小小的好胜争强，等到真的修炼成精，那得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
只是眼下这又算是哪一出？
他坐直身体环顾四周，众人都是旧时模样。只有自己，似乎连空气都和周遭些格格不入。正兀自发呆，邻桌好友却拿笔戳了戳他。
他正发呆，却听见有人在对自己说话。
“……喂！说你呢！发什么呆？”
“恩？” 他赶紧转过头，露出一抹笑容。
“真受不了你……那什么，我听说你居然去投稿了，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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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
刚“回来”的那几日，他无所适从、心头烦闷，随手涂抹的东西，又机缘凑巧的被老师看中，选上投去参加什么活动。一切皆属巧合，好友也不过是疑惑：难道你打算舍了运动少年校园偶像大众情人的美好形象，向着文艺青年一路狂奔而去了吗？
他一贯笑得敷衍，随便对付过去就好。却没想到又过数日，一个”新人赏“的头衔就硬生生砸了下来。
周围一片恭贺之声，他只是盯着一纸证书发呆。 “新人赏”这三个字格外刺眼，仿佛就只为讽刺他的存在。
他不是没想过要低调，可有时候，现实并不容你真的低调。
17岁的文学奖新人得主，笔调从容老练，书写人生无常。虽说这感伤人所共有，可既然在这个年纪写出来了，又不给人“为赋新词强说愁”之感，那便足够了。
况且当事人一向形象健康，文武双全动静皆宜，一代新鲜国民偶像转眼呼之欲出。
于是这年轻人终于被迫对着镁光灯和话筒发表感言。好在当事人依旧镇定悠然，不见拘谨不安也没什么轻狂，只是笑着说道： “其实真的没有外面说得那么了不起，我想我不过是占了点年龄的光。如果这些东西是一个成年人写出来的，大家就不会这么吃惊了吧。”
话音既落，他便继续挂着微笑，对着闪烁的灯光，未曾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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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果出了名，甭管你愿不愿意，生活多少会有点变化。可这世界上也有一些人，还真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纵然天崩地裂都能我自岿然不动的。
他有些佩服的想，比如自己眼前这位就属其列，走某个角度来说，这也算奇人。
“你干吗？”
对方没好气的发问，他笑得却有些谄媚，“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居然能看见你……”
——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再看见你，所以还挺开心。当然这后半句断然说不出口，否则必招误解。
其实也没什么。这毕竟是他十多年后仍然能够梦见的人，和别人终归不同。好看与否还在其次，关键是神采。他后来常想，自己怎么就没再遇见过有这般神采的人了。那么的干净透亮，带着点年少轻狂，好像伸伸手就能够到梦想一样，简直是自带发电机，所以浑身持续高光，如果拍照都不用打闪光灯了……
他脑子里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面子上倒还端得住，随口接了一句：“你来做什么呀？”
不问还好，对方只是看他的眼神接近于看着个白痴，待到一问，人家就真的骂出口了。他一楞，转念一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果然是傻了。人家来能有啥事？打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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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让我们再补充一下。
他和他不是同学，只是球友，还多了点好敌手的意思。最初跟着学校打比赛，白眉赤目地杠上，反而因此有了些交情。旁人眼里觉得性情南辕北辙的二位，相处居然还挺投缘，没事打打球，一起吃吃饭，偶尔串个门子……简直就是少年友情热血单纯的样板戏。
他日后回想也觉得好笑：果然是年纪小，人懵懂、心纯真，居然也没人想过其他。
可如今他内在三十往上大叔一名，心思再也纯真回不去，眼光自然就有些不同；同样的事情再做一遍，就透着说不出的暧昧来了。
他知道自己的举动，颇有对另一边迁就纵容的意味。不管怎么说，自己内在好歹也是成年人，当年货真价实的17岁，尚且不会和对方随便置气，如今更是不能了。何况有些在外人看来无理无礼的地方，在他看来竟是天真可爱得很，于是谁也拦不住他往“怪蜀黍”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头也不回。
可事实告诉我们，永远别拿群众当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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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听到零星流言的时候，他没当回事；接到家人电话的时候，他也没多吃惊。
他原本就是长期住校，父母突然勒令他回家，还说有要事相谈。他想还能是啥事儿？好在自己也不心虚，不慌不忙给父母买了点土产，挑了个双休就坐车回了趟家。
大概是他的神情太过自然，父母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说起，脸色虽不好看，终究是平平安安吃了一顿晚饭，他才被父亲召进书房。
他气定神闲，父亲却沉默不语。半晌后，他终于按捺不住，索性直接开口。
“老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如你先听我说如何？”
这话一开口，就刹不住了。他说，老爸你高中的时候有没有暗恋的女孩子啊，那个人现在是我妈吗；他又说，老爸，人生该怎么走才顺我很清楚，你甭瞎操心，我不会和自己过不去；他还说，老爸你放心，如果你要说分手什么的，我可以告诉你没这个必要，因为我们真就是朋友。
可最后他说，“如果您说，为了避嫌让我别在搭理这个朋友了，那可不成，我不会答应。”
他想，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哪怕要因此忘记什么、丢弃什么，或者改变磨折了自己都无所谓。可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些人或事，让你看见他们就会带着点信仰，相信他们总能保留最初的模样。
这其实是一种诱惑，是人都不能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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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车回学校的时候，他还在脑中过着父亲的话。
他记得自己说，“其实我觉得，老爸你说不定也会挺喜欢我那个朋友的。我很珍惜他，所以您可别逼我。我真不想等到自己三十多岁了，却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边回忆青春，一边哭得像条狗似地。”
父亲依然是沉默，良久后才闷声答道：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就自己看着办吧。只是你竟然会这么想，可见还是太天真了。”
想到这里，坐在车上的他笑了出来。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天真可不是我这个年纪独有的权利吗？”他想，就是这个理儿，难道如今不天真，还要等老了才扮天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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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流言这种东西，你不管它虽然会蓬勃生长，可过一阵子没有新鲜爆料，自然也就萎靡了下去。
日子还是那么过着，他甚至有了一种错觉：也许自己又这样理所当然的过下去，然后20多岁大学毕业，出社会，做骨干，争取30岁迈入管理层……用某部流行小说里的话，“岁月静好”，听起来真不错。
当然，这毕竟只是错觉。
后来又是一次比赛。比赛相当激烈，赛后大家都还有点缓不过劲，在球馆门口更是依依惜别，约定来日再战。
可他却全程失语，等到各自掉头走人，也只是一步步跟在队友身后，竟有些举步维艰起来。
“怎么啦？走啊？”
听见同队的问话，他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原处出神。转念之间，他已将包扔给了对方，丢下一句“帮我拿回去，谢啦”，掉头就开始奔跑。
在全力奔跑的时候，他想，这世界上真的有一些人事可以不变，他们甚至用一种最决绝的方式，展示了自己的不变。
他从不曾如此全力奔跑，因为他知道自己正试图挽回一些什么，至于到底是什么，那又有什么关系。
很快，他便看见对方的背影，于是他跑了过去，一边大声喊出对方的名字，一边用力把对方推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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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的时候，他想，原来快死的时候是这样，并不会很痛，只是使不出力气，全身有点发冷而已。
至于背后凉浸浸黏答答无声无息蔓延着，大约是血吧。
他有些事不关己地想：哎呀呀，这下真是糟糕了，难道说一命终究得一命来换吗？自己总算是尽了力，也要为此付出了代价，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感觉有点对不起老爸老妈了。
刚想闭上眼睛，放松全身索性休息一下，他就觉察到有人正用力抓着自己的手，声音里有着不同寻常的急切。于是他又睁开眼，看见一张写满焦急的面容。
——噗，对方这种表情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虽然此刻发笑有点不合时宜，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动嘴角。可一转念，他又觉着不对了。自己要是就这么死了呢，对方是不是要觉得愧疚？其实一切都是他自找，可要是那亮闪闪的光芒因负罪感而折损磨灭，那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虽然脑子变得有些迟钝，他还是努力思考着，然后动用最后一点微薄的力气，回握住对方的手，扯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没事，我还没放弃呢。
没放弃，最后那一点天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章完结有木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