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忿于心，怒于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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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的习俗是要先娶太子妃，然后视情况再纳宠。姐姐是乾江的太子妃，其实在上伽蓝白塔前姐姐从未见过乾江太子，传说中的他是很强势的人，从来不肯轻易认输，但是事实证明不管是怎样强的人，都有客星，而乾江的客星就是姐姐。乾江第一次见到我姐姐是惊讶的说不出话，然后他们的相处中就是姐姐占优势了。所以我对乾江的印象其实是很好的，我认为姐姐和他在一起是可以幸福的。
可是我的感觉有时会欺骗我，也可以说是在宫廷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常识可言，我只能无言苦笑，在宫中每个人都出卖自己的灵魂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姐姐她太圣洁，所以她终究要受到伤害。在他们成亲的最初几年姐姐很幸福，她的脸上有放纵的笑意，乾江眼底有宠溺的爱意，他们真的很幸福。可是好事无长。
乾江一直很担心自己不够好，而姐姐不是因为爱他所以嫁给他。我能够明白是乾江太在乎姐姐才会这样，所谓关心则乱。可是最坏的是姐姐也不想说清楚，姐姐的想法我也知道，姐姐只是认为她都嫁给他了，他就应该相信她才好，但是有些话说出来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意思是什么。并不是所有的时候做都比说好。
在乾江登基的前一个月，他们吵架了。吵的天翻地覆，然后就不说话了。乾江登基，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空桑的国君，而姐姐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空桑的国母。但是他们依旧没有和好，而且冷战加剧，乾江宣称他要收纳后妃，姐姐知道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漠视的点头。那天乾江看见姐姐点头后，我分明看见他眼中的失望和愤怒。他很爱姐姐，可是为什么要这样？
其实姐姐心里也不好受，她在铜镜前坐了一下午，然后晚上她看着夜色对我说：“翼儿，你看呀，多么的美，有那么多的灯，可是没有一盏是为我们点亮的；那么广阔的土地，可是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我们是这个世界的遗弃者，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有的是黑暗和冰冷，还有被人出卖和利用。”在说话时，姐姐的嘴角还是没有放下笑容，让人心酸的笑容。
事情朝着命运即定的方向发展，没有停歇，没有终结。乾江在六族中各纳了一名妃子，如花似玉的美人，然后他再也没来过姐姐这儿，姐姐还是每天做着该做的事，当看见的奢靡旖旎是过眼云烟，当听见的夜夜春宵是清风过耳，没有感觉。不，不是没有感觉，是心伤的太透彻而失去了思想。
庶土洪灾遍地，灾民饿死街头。大祭司云游天下，致使乾江无能为力解决灾情。他天天焦头烂额，食不知味，寝不安枕。我当时心中暗暗的想，这是他自作自受，这是他让姐姐痛苦的惩罚。
姐姐依然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只有我知道她是多么的焦心，她天天夜里睡不好，被噩梦惊醒，然后起床卜卦、祈祷，希望事情可以圆满的解决，希望乾江可以顺利的渡过难关。然后我开始明白姐姐是如何的深爱着乾江，那是不能说出口，可又铭刻在心里的深情。
祭司们商讨希望从女侍中选取出法术最高强的来进行血祭，这是他们认为的最好的方法，用纯净强大的血脉来熄灭众神的愤怒，以换取人民的安宁。在祭司们认为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方法，但是在我认为这是残忍而不会伤及他们自己的方法，让手无寸铁的女侍们牺牲，来保全他们利益的最好方法。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乾江居然答应了这荒谬的提议，同意从女侍中选出最强的来进行血祭。那一刻，我对他真的很失望，这样残忍的方法他也同意。但是姐姐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说话，只是继续默默的祈祷。
女侍中的最强者在提议通过三天后选出，是奉阳女侍。我听到后感到有一些悲哀还有的是悲凉，这是人世，这是宫廷，是一处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反常的却是姐姐听到这个消息后发出了感叹：“那个可怜的人！”我很疑惑，我一直以为姐姐恨她们，但是姐姐却没有，我说出我的感受，姐姐笑着说：“傻丫头，我为什么要恨她们，她们有她们的难处，那只是人生活的一种方式，我理解！”然后我感动。
血祭当天我没有去看，姐姐也没有，那样的事情，权利下的牺牲，被血沾染的结局，有什么好看的，奉阳女侍只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世界上强者才能存活，才能不被人欺负，悲凉的人世，残酷的现实，没有人能改变。结果是，血祭不顺利。祭奠结束后奉阳女侍就疯了，原因是血祭没有成功，从而证明她不是最强的女侍。这是多么的荒唐，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很震惊，然后很难受，说不清为什么，但是我心疼，很疼，很疼。姐姐知道后眼睫上沾着泪水，她带着悲天悯人的笑，望着空旷的天空，苍凉的天空，久久的一言不发。
自小我就没有完整的了解姐姐的想法，我只是离她最近而已，她的心就像无底的洞，从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清晰的了解全部的她，这致使姐姐永远是孤独的。
这天姐姐亲自来到了乾江的寝宫，然后他们谴退了所有的人，姐姐说她准备去进行血祭，因为她也是女侍。乾江听后很震惊，许久没有说出话来，但是他在最后还是无声的点了头，然后姐姐带着我见过的最美的笑容，转身离去。那一刻，我伤心也气愤，姐姐为什么要如此牺牲来换取乾江统治的和平，我因为这个几天都对姐姐视而不见，但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好。
直到祭祀开始前姐姐才说出了她进行血祭的原因，她从未替身为君主的乾江考虑，她只是不忍心看见生她养她的土地上的人民受苦，不愿看见自己爱着的人牺牲而已。“翼儿，你要记住，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不应该见死不救，那样轻贱生命是会被惩罚的。”然后姐姐迎着夕阳走了出去，滴血的残阳，将姐姐的白衣照成了红色，像沾染了血色一样。那一刻，我既惶恐又不安，不祥盘踞在我的心里，久久的不能散去。
祭祀是我不忍心看的，那放的是我亲生的同胞姐姐的血，我怎么可能忍心看着那些血滴下。要是可以我想替姐姐哭，替她哭出这一生的痛楚，可是死灵是没有眼泪的，我只能在心中无声的哭，在嘴上带着无奈的笑。人性的弱点是人们有心疼的感觉，可是同样存在的是人们的私心，他们为自己而存在，为了自己的生存可以迫害别的同类，那一刻我迷茫，为什么姐姐可以这样的牺牲自己为别人着想呢？
不可否认的是姐姐的血统有着惊人的力量，天像是息怒似的停止了降雨，这是让人欣喜的好消息，这是多么的好呀，姐姐的牺牲有了回报。可是当看见姐姐因失血过多而分外苍白的脸时，我开始憎恨，憎恨人性的丑恶，这些无形的情绪很自然的落到了实际的人身上，他们是那些嗜血的祭司，无能的乾江，还有无知的人民，我恨他们，我恨！我鄙视他们，他们永远只能是天地的禁脔，时间的蝼蚁，他们无力的被宰割，做无用的反抗，我看着他们沉沦，我看着他们死去，我想诅咒他们，他们应该得到惩罚。
乾江在姐姐祭祀礼成时，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坐的那么心安理得，姐姐拖着那样沉重的身躯，跪拜在他的脚下，那时的乾江残忍，残酷，自私，自利，我愤怒的无法形容。而姐姐她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血不是她的，泪也不是她的。乾江公事公办的说了一些客套话，然后让姐姐退下，姐姐拜谢后，无声的退走，这时很自然，也很突然的姐姐晕在了地上。
姐姐晕后我很惊慌，可是我无能为力，我是死灵，我没有真神，我甚至连伸出手抱起姐姐都做不到，我无力至死。
乾江从王座上奔下，抱起姐姐，大声的让宣太医，他则抱着姐姐前往姐姐的寝宫。这时有妃子低声的嘀咕：“她怎么还不死呀，流了那么多的血？”“是啊，她赶快死吧，她死了，我们才有出头的一天呀。”“对，依我看她一定是狐狸精，要不哪能有这么强的妖法，还将皇上迷的这么深！”我听着她们的议论，我决定给她们一些教训，我让她们的衣裳着火，烧毁了她们最中意的脸庞，她们最自傲的身体，然后失去她们最诱人的声音，听着她们的尖叫，我在旁边冷眼观看，我不在乎上天给我什么后果，我只是不能容忍，她们对姐姐的亵渎和诽谤。
当我回到姐姐的寝宫中时，正好是太医宣布姐姐的病情的时候，但是我却得到了一个意想之外的回答。姐姐已经有喜，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有片刻的大脑空白，我没有听明白，不，是没有想明白，它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乾江听到这个消息也同样的迷茫，但是他很快又很开心，毕竟是可以成为父亲了，那样的喜悦是不用言语来表达的。但我却很迷惑，我不懂，老天这是怎样的安排，这是一次好运的到来，还是又一次命运不怀好意的折磨。
太医来了，他又走了。这几天，这种重复往返的继续，没有停歇。乾江经常来姐姐的寝宫，但是，姐姐还没有清醒，她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的皱着眉头，那样的不开心。这时我就会想，如果我们从不曾来过这个世界，那么姐姐和我会不会更加的幸福，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现实中是没有如果的。
姐姐清醒的那天我真的很开心，但是我也很震惊。姐姐醒来的时候，乾江在她的身边，我看见姐姐在看见他的刹那眼睛里是有欣喜的，但是很快欣喜就被疲倦所代替，不是失望，而是疲倦。乾江关心的问了姐姐的感觉，姐姐很客气的回答。那一刻，无论是什么人应该都不会认为他们是夫妻的，我坚信。
乾江因为姐姐的态度，面上的喜悦慢慢的消失了，他神情不善的谴走了所有的下人，然后姐姐闭目养神，而乾江则在榻前来来回回的踱步，气氛异常的沉重。先开口打破这僵局的是乾江，他在定了定神后说：“羽儿，我们是不是该谈一谈了，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以说出来，现在不用顾及我的尊严，我只是不希望你把话放在心里，让我们的孩子出现什么问题。”
“乾江，你是真的多虑了，我不会有什么事，我还是建议你去其他妃子那儿，今天，甚至以后一段时间我是很不方便的，没有办法兼顾，恐怕会有怠慢，会让您心情不好，所以，您还是少来我这儿为好！”姐姐用很淡然的口气说着，没有一点不甘和委屈，于是我明白她早知道自己有了乾江的孩子。其实也只有我知道，她的不甘和委屈已经很重，压在心中，致使心累了，无力了。
“羽儿，你不介意我去别人那儿，是不是证明从一开始，你就不爱我，只是因为责任才勉强嫁给我的……”乾江轻轻的吐出压在自己心中很长时间的疑惑，他说的那样轻，以致于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样。
姐姐许久的没有说话，这让乾江更加的恼怒，“你说，你是不是一点儿也不爱我，你说呀。”
“你为什么认为我不爱你？”姐姐依旧那样宁静，问着乾江问题。
“…… ……”
“你说不出来了，你是我的夫君，我一直认为最了解我的人，可是你却问出这样的问题，我爱不爱你，是啊，也许从今以后，我要试着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的爱你。我不爱你，我会包容你的任性，去帮你广纳妃子吗？我不爱你，我会为了你的错误，去滴血祭祀神灵吗？我不爱你，我会想着你的孝义，去孕育你的骨肉吗？难道我所有的努力就换来了今天你的疑问吗？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哪！”姐姐看着乾江的眼睛将这段话说了出来，流着眼泪将这段话说了出来，带着自嘲的将这段话说了出来。我很震惊，这是天性和善的姐姐平生第一次生气，大声的将积累在心中的不堪全部的说了出来，不，是吼了出来。
乾江看着姐姐，他慢慢的伸出手抱住了正在哭泣的姐姐，姐姐挣扎，他再抱，直到姐姐放弃努力，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了，他才开心的笑着，在姐姐耳边说：“我亲爱的羽儿，这是第一次，我听到了你的真心话，我是那么的高兴。但是，我还是要向你道歉，前段时间是我的小心眼，致使我误解了你，现在我恳求你，让我用一生一世来弥补我犯下的错误。”他说的是那样的满足，那样的知足，那一刻，我明白，他真正的懂了姐姐的心，并且拥有了它。
后来的事情就很好猜出了，姐姐和乾江又和好了，后来的他们甜蜜的在一起，比新婚还甜蜜，这让我忘却了一切，可古人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忿于心，怒于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