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客江湖》无边烟雨

1、第一章 烟波城.初遇

　　琼酥楼是烟波城最好的酒楼，酒楼的老板何解颐是烟波城主萧潼的忘年之交。

　　此刻萧潼正在琼酥楼最好的雅间里饮酒，这个雅间在楼上，面向大街。窗子开着，风从窗外吹来，轻轻拂动他冠上的流苏，轻盈而飘逸。

　　他最得力的手下、萧府总管苏意横就坐在他边上，一边饮酒，一边悄悄打量着他。

　　二十三岁的萧潼，已任烟波城主三年。

　　他刀削般深刻的五官总是给人坚毅、冷峻的感觉，举手投足间有类似帝王的威严，这种威严仿佛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并不需要刻意流露，就会令人臣服。

　　像现在这样放松自己，面容和煦、举止随意的时候并不多见，所以苏意横免不了多看上几眼。

　　就在这时，他发现萧潼的目光瞥向窗外，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街道很繁华，店铺林立、行人如织。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苏意横视野中。

　　这是一位少年，最多十七八岁的样子，穿一身黑色的衣服。即使还在几丈之外，以苏意横的眼力，已轻易看出他身上的布料质地粗糙，是麻葛织成。

　　他身材消瘦，脊背挺得笔直，犹如标枪。

　　他看起来好像已经走过千山万水，筋疲力尽，可是仍然在往前走，脚步坚定、目光也很坚定。

　　他好像一只来自丛林的野兽，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孤独。

　　可是当他走近，苏意横看清他的脸，又不觉微微一怔。这张脸，和他身上透出的那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孤独极不相称。

　　他长得很好看，面容白皙、眉目清朗，微抿的嘴唇稍稍带着倔强。肩膀很宽，给人端正、可靠的感觉。四肢修长，给人柔韧、有力的感觉。

　　苏意横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一把剑，剑鞘古朴，已经很旧了。

　　他仔细观察着他，终于明白他身上那种孤独的气息来自于何处。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绝不旁顾，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能影响到他。

　　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他。

　　是个奇特的少年，难怪城主看他看得那么专注。

　　就在这时，他看到那少年的脚步顿了顿，低下头，一只手慢慢抬起来，按在自己的胃部。然后稍稍侧过头，看了一眼琼酥楼，舔舔自己干裂的嘴唇。

　　那一瞬间，苏意横注意到他眼里露出渴望。

　　是饿坏了么？他看起来好像流浪了很久，身上那件黑衣都已经有些残破了，脚上的布鞋沾满灰尘。

　　“意横。”萧潼突然唤了声。

　　苏意横条件反射一般应道：“属下在。”

　　他看到一丝有趣的笑意从萧潼眼底滑过：“去请这少年上来，说我请他吃饭。”

　　“是，城主。”

　　萧潼仍然在注视着那位少年。

　　少年似乎感受到自己被注视，向二楼看过来，正对上萧潼的目光。

　　萧潼一怔，这目光，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瞬间恍惚了，明明是陌生的少年啊……

　　“城主。”听到苏意横的声音，萧潼才回过神来。

　　苏意横已带着那黑衣少年走进雅间：“属下将他带来了。”

　　萧潼向少年看去，正好少年的目光也向他投来。那双眼睛，清澈、纯净、黑白分明，微微带着困惑与不解，注视着他。

　　青涩少年的模样，却丝毫不会让人有轻视他的念头。

　　萧潼注意到他的手，那双手垂在身侧，微微握起，骨节分明。

　　是双握剑的手，这双手握起剑来，一定很稳。

　　“你叫什么名字？”萧潼问道。

　　少年不答反问：“你是谁？”

　　苏意横在旁边接口：“他是你所在的这座城池唯一的主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烟波城主——萧潼。”

　　少年猛地睁大眼睛，又惊又喜地看着萧潼：“你……你就是这里的城主萧潼？”

　　不知道究竟是过分吃惊，还是过分欢喜，他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了。

　　萧潼带着研判的目光看他，唇边展开浅浅的笑纹：“你知道我？”

　　“我……我……”少年低下头，手足无措的样子。

　　萧潼意味深长地笑：“前后判若两人，我简直要怀疑刚才看错了你。”

　　少年一震，抬起头来：“我不明白……城主的意思。”

　　“初见你时，你像一只还未成年的豹子，虽未出手，我已感觉到你的力量。可是现在，我对你的判断打了折扣，你看起来太羞涩、太稚嫩。”

　　即使声音还很温和，语气已经是上位者考察下属的语气。

　　少年再次一震，迅速收敛起刚才的局促，挺直脊背道：“城主教训得是。在下的确知道城主大名，而且对城主万分敬仰。所以不远千里前来，想投到城主麾下，为城主效命。”

　　“哦？”萧潼盯着他，唇角依然带着笑容，目光却变得尖锐起来，“你自问有什么实力可以为我效命？”

　　话音未落，一道电光倏然划过，桌上苏意横的酒杯已被劈为两半，杯中残留的酒液溢了出来！

　　好快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