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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暗黑月桂绽放的绚丽圣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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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了。安纳贝尔将身子蜷进毛毯里。她的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她一直深爱的劳伦斯,如今却变成了杀人魔鬼。她无论如何不想接受这个事实,然而休伊特神父的一句话却无法让她原谅劳伦斯。
神父说,艾佛莉得了间歇性精神恐惧症,难以治愈。
又想起伯臣,那个干干净净,彬彬有礼的男孩子,总是有着很温柔的微笑,很明媚的目光,像阳光一样。那样简单的一个男孩子竟然会反抗家族,不屈于劳伦斯的统治而战死。伯臣,也再见不到了。
这都是劳伦斯引起的。不,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劳伦斯埃德蒙了。他是残酷又令人恐惧的吸血鬼子爵安格斯西里尔。
“安妮,吃点东西吧。”神父苍老而又慈爱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安纳贝尔抬起头,接过神父手中的米粥,犹豫了一下,问道:“神父……劳伦斯他,到底怎么了?”
“那孩子,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年轻单纯的孩子了。”神父回忆道:“战乱造成许多平民流离失所,很多人都到我这里避难。可怜人越来越多,我这里也收容不了了。”神父简短地说完,又摇摇头,颤巍巍地离开了,一边叹息着:“唉,真是惨哪!”
安纳贝尔咬咬嘴唇,目送着神父离开,心中纷乱如麻。劳伦斯他,竟然成魔了,再也变不成从前的劳伦斯了。而她,又该何去何从?
忽然怀中有东西在发热,熨烫着她冰凉的心。安纳贝尔迟疑了一下,从怀中取出来,是“上帝的恩恕”。她看着这把剑,剑身发出柔和的光,仿佛在安慰她。她的泪立刻像断线的珠子落了下来。难道……真的只有去伤害他吗?
夜半,安纳贝尔一个人悄悄离开了东教堂,在街上迷茫地走着,也不知道走到哪里。目之所及,尽是萧索残败的景象。人们都躲在家里,黑暗笼罩了这肮脏大地的每一寸。
耳边突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吓了安纳贝尔一跳,更衬得这暗夜的可怖。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回头,已看不到东教堂了。在东教堂耽搁了两天,明天就是自己的婚礼了,要不要回西界去,怎么面对劳伦斯呢?
风,一阵吹走了温度。身体越来越冷了。她蹲在一处墙角,抱着双臂。她知道,自己早已深深地,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劳伦斯。但一想到艾佛莉,她又没办法不恨劳伦斯。
一件黑色的披风温柔地盖在她的身上。安纳贝尔抬起头,看到了眼神复杂却带着一丝关切的劳伦斯。她急忙跳起来后退几步,眼泪却泄露了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你……你不是劳伦斯……劳伦斯不会杀人的……你不要过来!”
劳伦斯上前一步:“如果还在恨我,就打我,骂我,怎样对我都好。或者,捅我一刀,我都不会还手。”
安纳贝尔哭着捶打劳伦斯的胸膛:“有用吗?有用吗?能让伯臣和艾佛莉恢复原样吗?……你为什么要伤害艾佛莉,为什么杀伯臣!我恨你!……我恨你……”“但是,我却没法不爱你……你要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劳伦斯默默地站在那里,任由安纳贝尔哭打。许久,安纳贝尔哭累了,劳伦斯揽过她的肩,搂在怀里,轻轻说:“我们……回去吧,天快亮了,叔父他们正等着我们呢!”见安纳贝尔不说话,劳伦斯权当她默认了,带她回了西界。
尽管是白天,西界依然忙忙碌碌的,在准备劳伦斯和安纳贝尔的婚礼。劳伦斯把安纳贝尔安顿在自己房间,又派人在门口侍候。安纳贝尔一直呆呆地坐着,像个木偶似的。两天来,目之所及,尽是战火,难民,饿殍遍野,纷乱的黑色的世界,肮脏与流离。她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该做些只有她才能承担的责任。
不久,尤莉送进一套白色礼服侍候安纳贝尔穿上。站在落地镜前,她细细看着自己。
裙子很合身,仿佛是比着她的身材做的。纯白色的长裙衬着安纳贝尔的身材更加修长动人,皮肤更加白皙美丽。
当劳伦斯再一次见到安纳贝尔,安纳贝尔已是梳洗一新,正呆呆地站在落地镜前,面纱虚掩着安纳贝尔俏丽的面容,更增添了一层朦胧美。
“安妮,你真的很美……”劳伦斯走进她的视线。他从后面轻轻抱住安纳贝尔,吻吻安纳贝尔的脸颊。
安纳贝尔垂下眼,不说话。
一阵静默,劳伦斯牵起安纳贝尔的手,轻轻地说:“该走了。你还要见见我的哥哥们和元老们。”
来到大厅,已经是日斜夕阳。安纳贝尔见到了那些吸血鬼的贵族和元老们,他们不论男女,都那么美,那么华贵高雅。虽然脸色都略显苍白,唇色艳红,有的人身上甚至有死亡的气息。但却仍无法掩饰那自然而然的高贵动人的美。
看着劳伦斯与那些贵族优雅地交谈着,微笑着,安纳贝尔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认识身边的劳伦斯了。
婚礼开始了,她却一直在走神,连西里尔伯爵问话她都没听见。
“安妮,叔父在问你话。”劳伦斯急忙小声叫她。
“啊?什么?”安纳贝尔一怔。西里尔伯爵表情一沉,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安纳贝尔伯瑞纳德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安格斯西里尔子爵为妻?”伯爵简短地重复道。
安纳贝尔呆住。嫁给安格斯为妻?不是……劳伦斯吗?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的未婚夫。这些天,她已经把“安格斯”和“劳伦斯”自动分成了两个人。身边的这个人……不是劳伦斯,他不是劳伦斯。
劳伦斯托起她的手背,轻轻地印上一吻,温柔地微笑着看她。那明媚包容的微笑,那是劳伦斯才有的微笑,像阳光一样和煦。安纳贝尔恍惚了。
“安妮,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们幼时的约定,你说,你长大要当我的新娘,我也说过,我会保护你一个人,保护你一辈子。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我对你的爱,从未改变。以前不变,现在也不变,以后,更不会变。我是劳伦斯,是你一个人的劳伦斯。”他微笑着,眼中满是真诚地向她点点头。
劳伦斯……好想要从前的你……她咬咬牙,摸摸胸口,点点头说:“我愿意。”
劳伦斯似乎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仪式与宴会,都是劳伦斯已经安排好的,所以很顺利。之后的舞会,劳伦斯带着安纳贝尔开舞,跳了一支以后,安纳贝尔就回了房间,不愿再出去了。
“怎么,不高兴么?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再也不会有人阻挠我们,这不是很好吗?不是我们一直追求的吗?”劳伦斯从后面搂着安纳贝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想要劳伦斯。安纳贝尔想,但还是没说话。这时,外面有人在叫劳伦斯:“嘿,安格斯!才这么一会儿就等不及找新娘了?难得聚一聚,咱哥儿几个出去吃点好的吧!”
安纳贝尔当然知道“出去吃点好的”是什么意思。她急忙看向劳伦斯,希望他阻止。
“你们去吧,我还得招呼大家,不能出去。不然叔父该生气了。玩得高兴点!”劳伦斯说。
待门外的声音静下来,安纳贝尔质问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他们毕竟是吸血鬼。”劳伦斯平静地说。他走到门口,又回身说:“如果你累了就歇息吧。其他的事我来应酬。”
安纳贝尔一个人在屋子里,默默拿出“上帝的恩恕”。他已经不是劳伦斯了。必须阻止他再破坏这个国家了。但是……她始终不知该如何下手。好久,她才叹息着,来到那个伯爵府唯一照的进阳光的窗口,向远方眺望着。远方的青山轮廓渐渐清晰。到早晨了呢。
“安妮?原来你在这里。宴会快结束了,你要跟我回去一下吗?……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去了。”劳伦斯过来找她,走到一半,发现她的脸色十分糟糕,急忙改口道。
安纳贝尔摇摇头,紧紧披肩,努力微笑着,坚持到宴会结束。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劳伦斯将安纳贝尔扶回房间,温和地说:“早点休息吧。你一定累了。”
安纳贝尔仰起头,直视劳伦斯的双眼:“你真的爱我吗?”
劳伦斯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回答,安纳贝尔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但是我爱你,以前,到现在,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爱你。我爱的是劳伦斯!我,我不要你变成别人!劳伦斯的心是人,他很温柔,很善良。他不会将人命玩弄于股掌,他不会纵容手下去草菅人命。他像我爱他一样爱着这个世界!”
寒光一闪,一柄短剑刺入了劳伦斯后心。劳伦斯略微有些讶异,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安妮……”
“所以,我想要回原来的劳伦斯……”眼泪模糊了视线,安纳贝尔倔强地抬头看着劳伦斯。
劳伦斯轻咳,一丝鲜血涌出嘴角。“安妮……对不起……我原以为,只要我有了地位和力量……就能保护你……我们就会幸福……”他轻轻抹去安纳贝尔的泪水。“我魔化的力量……我自己也控制不好。我……早就想解脱了……如今,能死在你剑下……我也无悔了……”
安纳贝尔努力眨去泪水,注视着劳伦斯的双眸。眼神,越来越融化。“劳伦斯……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只是……咳……”劳伦斯不住地咳血,一滴泪掉在两人之间:“我们……终是不能在一起……”他努力地微笑着,眼泪却不住地滴滴落下:“我……早就知道……会为你所救赎……”
“劳伦斯……”
“听我说,安妮……只要我……离世,危机就会解除……我给叔父……留下了遗书……他会与人类和谈……”劳伦斯的喘息声加重了,身体也支持不住了。
安纳贝尔抬起头,轻轻抚摸着劳伦斯的面颊,深深地看着他:“你真是个傻瓜,你在说什么傻话……”她轻靠着劳伦斯的胸膛,握住了那短剑柄,用力一刺:“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怎么会分开!”薄薄的刃穿透了劳伦斯伟岸的身躯,又刺进了安纳贝尔的胸膛。
劳伦斯张了张嘴,却无力发出声音。看着他的眼神,安纳贝尔明白。他一定是在责备自己的任性。
这样……多好……再也不用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