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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六回 ...

  •   第五回万花楼流言不止

      一进了后厅,一身褐底金边金线金钱纹的云老爷正一边手里转着两个小孩儿拳头大小的翡翠镶金球,一边仰着头闭目养神。

      “爹,我回来了。”云碧清一行说着一行进了屋坐下,旁边的下人赶紧跑来上茶。

      云老爷微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手里的球却没停下。

      “那边儿怎么样?”慢悠悠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孩儿做事,爹就放心吧,都妥当了。”云碧清答道。

      “呵呵,好!”云老爷这才把头低下来看着他儿子,手里的球也停下来了。

      “果然是你爷爷的好孙子,也不亏他把个‘云清’俩字儿给了你!”

      云碧清的爷爷叫云穆清,按照避讳,碧清的名字里本不该出现这个“清”字,但是他爷爷偏说这孩子看着面相异于常人,将来定是光大钱庄的人物,所以死活要把自己初代人的“云清”两字给他,“云碧清”这个名字也就是他爷爷给他取的。

      “想当年你爷爷创建咱们云清钱庄,那可真是风生水起,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可惜他后来为情所困,差点儿把个家业都败坏了,幸亏你曾爷爷及时……”

      “爹,你放心吧,孩儿不会犯爷爷的错的。”云碧清赶紧把他父亲的话头截住,要不然,这光辉家史又够他说上半天的,听得耳朵快出茧子了事小,耽误了他晚上的花酒事大。

      “呵呵,我对你当然放心~”云老爷一脸满意的笑容,“你小子什么时候对人动过真心?——不,你小子的真心,恐怕早就给野狼叼走了吧?”

      爷俩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云碧清跟他父亲道了别,就从后厅出来了。

      “银钱,准备一套大红的衣裳,要体面,你主子晚上要去万香楼。”

      “好嘞!”刚回来的小厮马上又掉转身跑了出去。

      万春楼乃是洛阳城里最有名的花楼,这楼里不仅姑娘一个赛一个漂亮,而且排场够豪奢,酒菜够一流,连人家婚丧嫁娶的,都要来这楼里请人帮忙——不过这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消费得起的,能来这楼里请人的,至少也要是从四品以上的官员眷属。

      当然,还有一类人,虽然无官无品,却也常得到这楼里逍遥,那便是豪商富贾,金银世家。而在这群人里,最是挥金如土、穷奢极欲,却也最是有品位、懂风流的,便是云清钱庄的少主云碧清。这少主为人洒脱大方,又爱结交朋友,于是每逢初一十五,便会在这万春楼里大摆宴席,凡是愿意来潇洒的,都是他的座上宾客。

      “碧清最近老是跟那莫大公子混在一起,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们这群朋友呢!”梅郑行一边把个蹄膀啃得满嘴流油,一边嘿嘿笑道。

      “怎么可能?我忘了谁,也忘不了郑行兄啊~”云碧清笑得眉眼如月,一边调侃他道。

      “我听说,碧清兄已经睡了那莫问情?”查弄笀眼睛一挑,幽幽问道。

      梅郑行一口酒刚下,这下子“噗”地全喷了出来,两只眼瞪得要跳出来一般:“啥?!”

      云碧清一脸大吃一惊的样子,一双碧瞳却是仍笑得轻松自在:“哦?弄笀兄哪里得来的这消息?”

      查弄笀知道他在做戏,索性细目一挑:“我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你不必管,你只告诉我,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云碧清的脸上仍是风云不动的笑,只是随手拿了只镂金的酒盅在眼前把玩,声音若实若虚:“我若说是真的,你信么?”

      查弄笀面上一愣,随即便恨这云碧清真是狡猾得狐狸一般:若是他如个正常人一般矢口否认或是顾左右而言他,那么自己必定怀疑他是做戏——毕竟以云碧清几年来在情场上混出的威名,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又有什么人是他要了不敢承认的?所以他必是故意做给自己看,好借自己的口帮他把这事儿传出去,以获得他云府的好处。可他这下,却是偏偏承认了,而且承认得那么干脆明白,仿佛毫不顾忌这事儿对两家的影响似的,真让人不禁怀疑他别有居心,倒不敢随便把这话随便放出去了。

      等等!难道这才是他的目的?他难道是想封自己的口?

      又或是,连自己这点心思也被他考虑在内,所以还是该把话放出去?

      ……

      好你个云碧清!真不愧是交际场上唯一敢跟自己玩儿花样的人!我就赌赌看,看你对那莫问情的真心!

      “我信。”查弄笀面上不动声色,微微笑道,“只是我很好奇,那莫大公子不是最是个守身如玉的,连女人都不曾碰过?他怎么就甘心上了你的床?”

      云碧清嘴角一挑,笑得轻薄:“再怎么守身如玉的人,也是难过情关。问情既然爱上了我,自然也就愿意许身了。”

      查弄笀见这话里有意思,赶紧倾了上身追问道:“那你呢?你对他……”

      查弄笀很少对什么事情紧张上心,因为但凡消息,大都是从他这儿流出的。要说有什么人能勾得他心急如焚,那便是这位云府的少主,云碧清。

      “我对他,自然也是真心。”云碧清一脸笑得随意,随后便提高了声音对众人道,“所以从今日起,我云碧清再不碰任何人,无论男人女人,都再不必送到我庄上来了。”

      “那……这酒席呢?”梅郑行嘴里嚼着鹿肉,一脸紧张地看着云碧清。

      “呵呵,郑行兄放心,这初一十五的酒席自然不会断的,你们的乐子我也照付,只是这之后……碧清就不奉陪了。”云碧清笑着安慰了梅郑行,随后便离席去结账了。

      听了这话,梅郑行一脸的紧张果然马上放松下来,又大口一开去忙他的猛吃猛喝了。

      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吃死你呢?查弄笀瞪了一眼身边的吃货,心里忍不住骂道。

      不过,真没想到这云碧清居然会说他是真心!这么多年来,他阅过的男人女人无数,虽然也有那让他爱不释手的,却从没见他对谁付出过真心。

      难道,刚才自己的判断竟是错的?他竟真的对这莫问情动了心,想为了他把事儿瞒起来?

      ……

      云碧清,我就不信你有真心!

      查弄笀一起身,离开了吃得不亦乐乎的梅郑行。

      “哎?弄笀,你不吃了吗?还有仨菜没上呢!”吃货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第六回落衣衫麒麟送别

      深夜,莫府里人声俱寂,只有一间房里仍是灯火通明,那便是莫问情的卧房。

      莫问情正坐在灯火前聚精会神地看书,没留心一个身影从开着的窗户闪进来,轻轻地走到自己背后,慢慢伸出了手——

      “问情。”

      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莫问情吓了一跳,可是一听到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他便整个人都温顺下来了。

      “碧清。”莫问情的脸上透着温柔。

      云碧清把莫问情转过身来,深情地注视了他一会儿,一低头吻上了他的唇。莫问情也微微仰头迎着他。

      “你不是说明天来么?”莫问情歪头问道。

      “我等不到明天了。”云碧清眼睛里透着心切,“我离开后,就一直想着你,怎么都忘不掉,放不下,不知不觉就到这儿来了。”

      莫问情微微垂着眼睛:“你来的路上……没被人看见吧?”

      “放心,我虽然迷迷糊糊的,却还知道避着人。”云碧清盯着莫问情的眼睛,低声答道。

      “那……府你也来了,人你也见着了,便请回吧。”莫问情看向一旁,微若无闻地小声说道。

      “人只是见着了,怎么能回?”云碧清眸子一亮,一手把莫问情抱起在怀里,一手从他腿下一用力,便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莫问情被轻轻地放在床上,慌乱地看着正在俯视自己的云碧清。

      “做上次我们在山里,做过的事。”云碧清说着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了,又伸手去解莫问情的衣服。

      “不要。”莫问情微微皱着眉头,死命压着云碧清的手。

      “怎么?问情不喜欢我了?”云碧清的声音里含着压力。

      “不是。”莫问情赶紧否认,“只是……可以不做么?我到底心里有些……”

      “可是喜欢的人之间,都要做这样的事啊。”云碧清说得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莫问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死死地按着他的手,好看的眉头微微地皱着。

      “……那至少,缓些时日,好么?”莫问情的声音已经接近哀求了。

      云碧清见他实在是不情愿的样子,便叹了口气道:“问情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毕竟你才是最重要的。”

      莫问情听了这话,马上脸上现出感激的神情来,眼睛一眨一眨如星星般灿烂,却又单纯得像个孩子似的。

      云碧清被他这一看却是呆住了,直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而转身走到窗边,只把个后背对着他。

      “那……那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言罢一个飞身,不见了踪影。

      莫问情从床上起来,慢慢走到窗边,久久向外望着。

      “可怎么的,也得把衣服带走啊。”

      莫问情的手里,轻轻地拿着云碧清落下的外套。

      第二日,莫问情在府里等了云碧清一整天,直到天边都现了晚霞,他都没有出现。

      第三日,仍是如此。

      第四日——

      “禄儿,备轿,我要去云清钱庄。”

      莫问情一边说着,一边便起身换起了衣服。

      “爷,您怎么又去云清钱庄?好不容易那家伙没来骚扰您了,您干嘛又去主动找他?”禄儿早不满俩人最近越来越亲密的事儿了,更何况城里又隐约有些难听的闲言碎语。

      “他……上次把衣裳忘在我这里了,我去送还给他。”莫问情低声道。

      “不过是送个衣裳,何劳爷亲自动手?我替您送去不就完了?”禄儿就是死活不想他的爷跟那个云碧清见面。他看得出,莫问情在云碧清面前,那就是初生的小绵羊落到了狼群首领的手里。想跑?没门儿!

      莫问情停了停,两手落下垂在身边,背着身低了声听不出情绪:“也好,那你便早去早回吧。”

      “诶!”禄儿高兴得不行,跳着脚儿就跑了。

      过了一会儿,又绕了回来,不好意思地问:“爷……衣裳呢?”

      莫问情仍是背对着他站着,头也不回:“在桌上。”

      随后小孩儿便抱着桌上的衣服飞也似的向外跑去了。

      谁知,这禄儿前脚刚走没一会儿,云碧清后脚就踏进了莫府大门。他一路绕到了莫问情房里,一见他一脸落寞地坐在床上,便几步进来,轻声哄道:“怎么?生气了?”

      莫问情一见是他,转了身冷声道:“你不是不来了么。”

      “我何时说我不来了?”云碧清在他身边坐下,双手在背后环住他。莫问情起先还挣扎了一会儿,过一会儿就不动了,乖乖由他抱着。

      “对不起,庄里突然有事,让你空等了我这些天。”云碧清在他耳边轻声道歉道。

      然而云碧清自己心里明白,他之所以等了几日不敢过来,实在是因为那日被他那孩子般的笑迷乱了心神,生怕再来会乱了阵脚,不小心失了理智。

      “谁等你了。”

      莫问情哪里知道这些?他只如个久不见恋人的女子,低头做了怨怒的样子。

      “好好,没有等,是我自作多情。”云碧清马上改口笑道。

      “你!”莫问情一急,一回身却见那人脸上正笑得灿烂,分明是看了自己笑话。

      “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为夫这厢给娘子赔礼了~”云碧清说着便有模有样地向莫问情弯腰拱手作揖。

      莫问情被他弄得气也不是羞也不是,只好咬着下嘴唇,空拿两只眼睛瞪着他。

      “不过,这接下来恐怕倒真是要娘子等了。”云碧清起身,坐回到床上。

      “怎么?你要走?”莫问情一听这话,马上把刚才的事全抛在脑后了。

      “江南分号有些事要处理,爹叫我尽早启程。”云碧清拉了莫问情的手道。

      “什么时候走?”

      “五天后就动身。”

      “这么急?”莫问情有点错愕。

      “因为这事有些麻烦,好像对方已经买通了官府,几日内就要撤了我们的号,我得赶在那之前过去,避免更大的损失。”云碧清一向对钱庄的事游刃有余,这次连他都觉得麻烦了,估计事情小不了。

      莫问情想了一下,便抽了手,起身去一旁的小匣子里拿了个玉佩出来,然后交在他手里。

      云碧清拿起来一看,却见那玉佩乃是上好的和田质地,正面一个镂空的麒麟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背面则是小篆的莫字,游龙戏凤。

      “这不是……”云碧清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莫府家传之物,只有我莫家的人才能得见,你我既然已结连理,自然也可以交给你……”莫问情说着,不由得略低了头,目光带了点羞涩,“这且不说。我要给你这东西,是因为此物乃是高祖皇帝特命人所制,见之如见高祖皇帝,连当今圣上也要顾虑几分。你此去江南,若有人有意为难,你便将这东西拿给他看,或许可以减少些麻烦。”

      “问情!”云碧清一把抱住莫问情,“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能收?”

      莫问情也轻轻抱住云碧清的背:“你此去江南路远,问情不能陪伴身边,只能尽些力所能及的,希望可以帮到你。”

      “问情,我云碧清何德何能,竟能被你看上,我……”云碧清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碧清何出此言?”莫问情轻轻推开云碧清,眸子清澈得如雨后秋池里的寒星,“上次你走后我想了很久,我知道,你我选的这条路前面必是黑暗无光而又凶险万分的,所以既决定了跟你走下去,我便只有紧紧拉着你的手,再不做他想。因此,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你去哪里,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你遇到什么事,那便是我的事。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对我说这见外的话?”

      云碧清听了这话,脸上却是久久地愣住了,随后便垂了眼睛,轻声自语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莫问情见他脸色有异,便担心地问道:“碧清,怎么了?”

      云碧清慢慢抬起眼睛,目光含水地望着他:“没什么。问情,你对我太好了。”

      莫问情轻声一笑,随后便仰头上前吻了他的唇。

      绕在莫问情背后的手里本是轻轻地拿着玉佩,却突然一把紧紧将那玉捏在掌心,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既是将要别离,两人自然心里都舍不得对方,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云碧清少不得每日到莫府来报道,直到把出门的日子推了三次,这才不恋恋不舍地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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