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西兰国度

28、第十三章（上）

　　“你的故事很漫长——”百合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却很有耐心。”我勉强地笑。

　　生活已然这么虐心，何必再为难自己，笑着笑着，也许自己就真的笑了。

　　而人生，不也如此吗？

　　正如很多宗教信徒们信仰的，一个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受苦受难，为了帮上辈子还债，也为了帮下辈子积德，所以我们要在不断地受难中度过，在不断地痛苦之中度过整个人生。

　　忽然觉得整个人一下子释然了不少，许是因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将所有的故事告诉
　　一个不算是陌生的女子，我就像是漂浮在惊涛骇浪中无意中抓到的一根稻草。

　　冷不防地，我突然想起了百合的身份。

　　他毕竟是宋平现任的女朋友，以他们的发展的速度来看，很快宋平就升级为碧影集团的女婿了吧？

　　“关于这个孩子——”我看着她，再也没有办法说下去。

　　我曾经想过，如果以我目前的经历能力，我无法承担抚养这个孩子的费用，那么我要怎么办？

　　问题是存在的，可是我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式。

　　或许当初我就应该顺从唐君毅的做法，将孩子拿掉之后，也许我跟他还可以继续充当嫖客与婊子的关系。

　　“你可以生下来，我们来抚养他。”百合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平淡。

　　我一怔，方抬起头看她，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谢谢你，不过这是我最后的期望，我可以自己养活他。”

　　从一个女人转变为一个母亲，岁月在逼我成长。

　　“你最后的期望……”百合看着我，略有所思地重复着我的话。

　　我意识到我漏嘴了。

　　这么完整的故事说下来，她不可能不知道我肚中的孩子是宋平的，我告诉一个女人，我跟她的男
　　人有了孩子的故事——

　　我实在是太愚蠢了！

　　“请你不要告诉宋平，我这两天养好身子之后我立马就走，以后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宋平已经有一只脚踏进他们雷家，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也来掺和一脚，即便这件事情跟宋平有着
　　莫大的关系。

　　“我为什么要告诉宋平？”百合一双眼睛凌厉地盯着我。

　　这个问题确实难倒了我。

　　“你以为我是哪样的女人？”

　　她的视线停留在我的鼻子上面。

　　为了掩饰我的心虚，我很快就将实现转移到别处，错开了与她视线重叠的机会。

　　但是，我最终还是被这个问题问到，怔了好半晌，才有所忌惮地说：“你是个——美丽而高尚的
　　女人。”

　　美丽，从第一眼我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世界上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可以配得上这两个字。

　　高尚，基于她能够大方到让自己请人的旧爱住进自己的家门，这样坦荡荡的女子，绝对拥有高尚
　　的灵魂。

　　可是，这些语言似乎尚未足够形容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有点词穷。

　　同样是女人，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样华美的语言来形容她。

　　我只懂得用“威猛、强壮”这些专属于男人的词语来形容男人，可是今天她提出的这个问题，让我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下定义，我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不仅仅是不习惯，我还感到了一丝不自在。

　　不知为何，她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笑意，我看不出来那丝笑意之下包含着什么样的意思，只听
　　见她问我：“你跟唐君毅在一起的时候，说话也是这般生硬吗？”

　　我不明其意，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却怎么都没有料到，她对我说：“怪不得人家看得出来，你根本就不爱他！”

　　我整个人惊呆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她似乎可以洞悉我内心的想法，伸出一只手来，将我的手握在她的手中，淡淡地说道：“我可以是你值得相信的朋友。”

　　我不知道。

　　当我决定将整个故事告诉她的时候，我只想为我自己的未来赌一把，以离开宋平为由当作筹码。

　　可是这一次的交谈，不知是什么原因，我竟然将整个故事一盘倒地全部告诉她了。

　　这似乎是一次很愉快的谈话，她知道了全部的实情，而我卸下了我全部的包袱。

　　虽然明知故事中的人跟她有着厉害关系，可是我却从未在她眼中看到任何一丝不自在的表情，就
　　像是将自己置身于事外地洞悉了一切，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子的敏锐的观察能力。

　　见我似乎有点犹豫，她点点头微笑：“你还爱着宋平，对吗？”

　　我很怂，赶忙摇摇头：“不是。”

　　做贼的永远心虚，更何况是面对可以洞悉人心的“侦查员”。

　　可是，我这么极力的否认只会显示我的慌张，于是我强调：“我只爱我自己。”

　　她用鼻音不屑地发出一声“哼”，余光斜睨了我一眼，竟不爽地说道：“你如果只爱你自己，你
　　就不会沦落至此。”

　　我承认，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

　　以后我的孩子一定不会知道，她的母亲为了他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为此而做过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准母亲，我心甘情愿。

　　见我没有答话，她转身递给了我一部新手机，“你要是不想见到唐君毅，我一辈子让他找不着
　　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很没有出息地将电话拿在了手中。

　　我只能说，既然已经破釜沉舟，只剩下最后一根稻草，而且稻草愿意给你一条活路，并让你相信
　　跟着她走一定有肉吃，傻子也会知道自己一定是百年修来好福气。

　　对于这样的好福气，我知道里面又宋平的一份功劳。

　　“对了，希望你不介意”，百合停顿了一下，终于说道，“如果你要找宋平的话，我希望是通过我再跟他联系。”

　　我点头。

　　理所当然。

　　本应如此。

　　天经地义。

　　毕竟，现在宋平已经不是我的专属品，自从那天他被贴上了“百合的男伴”的时候，他已然成为
　　了百合的私人物品，即便这个私人物品有多么好用，需要用的时候，我也应当要经得主人的同
　　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