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西兰国度

10、第四章（上）

　　下班的时候，主任突然掐掐手指头算道：“小硕，今天晚上有个饭局，跟相关部门的领导联谊，你应该出席。”

　　应该？

　　我一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话语，在机关工作，所谓的“应该”，实际上就是“必须”，所谓的“可以”，就只能是“应该”。

　　可是我今天晚上已经被唐君毅预约去了，所以我打赖脸皮：“主任，你说了‘应该’，意思就是说，我也可以不去的吧。”

　　这个四十多岁即将半百的中年男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估计这是我进入机关单位以来第一次这么正经八百地看着我。

　　是想不到我会有这样的表现吧？

　　还是没有这辈子自己根本就没有算过，有天会受到这么直接的拒绝？

　　不过在不过对比与遥遥无期的官场升迁道，像我这样姿色平庸的女人，即便是半夜送上门也不一定轮到我升迁，我还不如投其所好地选择唐君毅，目前至少我还适合他的口味。

　　女人，要先懂得男人的口味，才能够让他对你服服帖帖。

　　按理来说，唐君毅从来不让我跟他出席任何正式场合，即便是跟他一起出去吃饭，他也是一种很漫不经心的调调。

　　既然君子送我于“道”，我当之还其“道”，他漫不经心，我也只能随心而意，开心的时候就将就他，不开心的时候总能以工作为重的理由拒绝他。

　　所以他的朋友圈里头就只有马克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不过他的朋友几乎没有，据说高处不胜寒就是这种道理。

　　我对自己担任他的女朋友的评价为勉强及格，因为像我这种对他不怀好意的兼职女朋友来说，我只爱他一点点。

　　究竟是哪一点，估计我自己也没办法说出来。

　　这次，我对他主动邀请我参加他们公司的年终宴会的行为感到一丝暖意。

　　可是对于他说要在公司年终会议上介绍我的时候，我还是感到有点不舒服。

　　他的公司是一家世界五百强的企业，以他这样没有背景、没有人事的情况下，34岁就坐上了公司
　　的策划总监，估计这五百强企业中难找出第二个。

　　34岁，不多不少，比我大了整整八年零一天，我的生日紧挨着他的生日。

　　只可惜，他长得一点都不帅，跟宋平比起来，那几乎就是潘安跟武大郎的差别，即便他跟宋平哪天驼背鹤发，整张脸都松垮下来，他还是没有办法跟宋平处于同一个水平。

　　不过男人的脸毕竟是不能够拿来吃饭的，就像我跟宋平爱得死去活来，他还是没有办法依靠他那张明星般的脸蛋送我那么一两套房，可是唐君毅可以。

　　所以，我爱唐君毅，我们彼此相爱，他爱我的这张脸和这样凹凸有致的身材，而我爱他准备送我住的那套房产，于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我们的恋情幸福而美满。

　　“这个得看你的情况了，小硕，可不是我说你，你进来都准备有两年的时间，你看看领导有无对你刮目相看——”

　　主任的话很轻，但是却字字带针。

　　机关待久了，因为彼此都看不清对方身后到底有什么样的靠山，即便内心窝着熊熊大火，亦不可表于情面。

　　虚伪。

　　不过有很多人喜欢。

　　就像领导，他们只会对那些整天围在他们身边对他们拍马屁的人刮目相看，或者对那些想方设法爬上他们床上的人刮目相看，我两样都不是，也不打算是，所以我不打算出席。

　　于是，我笑着说道：“主任，我今天晚上要去学拉丁舞，那个老师很难预约的，我今天这个学时
　　是上个月跟他预约好的，我总不能这样没有信用吧。一个学时就要150元呢。”

　　我假装肉痛。

　　拼死拼活，我一天上班朝八晚六都不抵人家一个小时，这就是世道。

　　理由总是有的，就像沟乳，即便是胸脯没有起伏的女人，再怎么挤，也还都是有的。

　　“随便你了，你的前程在你的手上，我只是给你一个提醒。”

　　他一点都不想理我了，完全对我失望透了，背影转身远去。

　　没关系，反正我的前程还是在我手上，我毅然还可以选择那个供给我房子的男人。

　　我还没有走到绝路，既然有选择，我仍然可以挥霍。

　　车子一早就在单位大门外等了。

　　不过不是唐君毅来接我，而是他的同事兼好友马克，一脸诧异地问我：“你就穿这个？”

　　淡蓝色的羽绒服，黑色棉纶裤，土得掉渣。

　　来接我的马克是个有有趣的人，本身起了一个外国人的名字，可是全部的特征都是国产的。

　　“还能怎么样？”我一脸笑吟吟地开玩笑。

　　唐君毅曾经跟我说过，不管我在外面怎么穿，回家的时候要穿得像小姐，见他朋友的时候要穿得像个名门闺秀，一切以他为中心，谁叫他是经济点呢。

　　“哇，你都不知道君毅有多紧张这个年终会，他还穿了燕尾服。”他的声音里面有种说不上来的戏谑。

　　怎么，难不成害怕我这个姿色平庸的女人会影响到他的身份吗？

　　一想到像唐君毅那样身材的男人穿燕尾服，我的心里就觉得一阵好笑。

　　说实在话，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看见他穿西装打领带，当然还有什么都不穿的时候，可是他那样的身材似乎只适合穿西装，而且是量身定做的，因为商店里面的西装似乎只适合模特穿。

　　估计他要是穿上了燕尾服，成不了身材婀娜的燕子，只能成为讨人笑柄的乌鸦。

　　一出门就想看到男朋友出丑的女人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我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哇哇哇——”

　　马克激动地叫了起来：“你换衣服能不能跟我说一下，这样子我要怎么跟君毅解释啊！”

　　好吧，我承认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随便在车上换衣服，我更不应该在换衣服的时候笑出声来。

　　我没有想过是其他人来接我。

　　“这有什么的，难道你没看见过女人穿比基尼不成。”我云淡风气，脸上还是出现了红晕。

　　我这样的身材虽不及模特，但还算是该有的有了，不该有的也没有，估计每个男人见到了这样凹
　　凸有致的半裸体都会有那样的反应吧。

　　“你还真是个干脆利索的人。”他往车内的后视镜瞄了一眼，“一点都不像她。”

　　“像谁？”我顺口问道，扯着自己的低胸白色礼服。

　　“明知故问。”马克打趣我道。

　　确实是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在我刚开始认识唐君毅，他对我展开追求的时候，马克就曾经告诉过我，他追我是因为我长得像
　　他以前的女朋友。

　　真是可惜，世界上竟然有我这等姿色的女人被这样优秀的男人看上，所以美女跟野兽这样的组合
　　在我看来，是真实存在的，癞蛤蟆还可以拥有吃到天鹅肉的野心。

　　人群不算拥挤，这原本就是总公司的内部年终总结，估计是只有上得了台面的人才有资格出现在这么高档的酒店里头。

　　算下来，不算是个什么样的大趴体，不过君王既然让我笑，我肯定没有哭的道理。

　　“你看起来很美。”唐君毅搂着我的腰，低声附耳说道。

　　这么奉承的话，我竟然就相信了。

　　事实证明，我有向领导靠齐的潜力。

　　“有美若天仙吗？”

　　我当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自己自信心膨胀的机会。

　　“你有那样的资本。”他柔声说道，眼睛却一刻不停地扫视周围的人群。

　　果像是个十足的商人，一百足的策划总监，即便是自己的女朋友，还能够看得出来她有无资本称得上是“美若天仙”。

　　我点了点头，很不知趣地问他：“你要找谁？”

　　“任何一个可以提升你价值的机会。”

　　天啊，跟他说话还真是伤脑筋，我自顾着去倒香槟了。

　　“少喝点。”他在我身后善意提醒。

　　我的酒量不算好，但是也还不至于几瓶香槟就可以将我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