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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阴谋 ...

  •   因为喝多了酒,这一夜楚翘睡得极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未时,白薪一大早就去往生管理局当值了,无常今日休息,却也不在家。

      楚翘起床拉开厚重的窗帘,窗外的“天空”照旧是黄不拉几灰蒙蒙的颜色,让人由衷地提不起精神。

      她的房间还是原封不动地保持着几个月前的模样。屋子不大,塞了一张四柱皇后床,一个衣柜和一张梳妆台之后就显得有点逼仄,墙面看上去有点泛黄,不知是因为房子老旧还是因为光线的缘故。

      这房间原本是白薪的,所以四处还残留着他的痕迹,比如墙上的巨幅□□海报和梳妆台上各种色彩艳丽品位奇特的小摆设。

      其实地府有专供投胎的中阴身偶尔歇脚的邸舍,整个阴间也大约只有她有幸和鬼差大人们住在同一屋檐下。

      当然这份殊荣的起因是白薪私下贪墨她的救济例银去炒期指蚀了个血本无归,害得她没钱住邸舍,只好滚去求无常收容她,又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给她。

      所以最初一年多的时间无常见了她都没有好脸色。楚翘为了表示自己并非蹭吃蹭住一无所用的盲流,只好包揽了所有家务,而白薪这个始作俑者毫无压力地把她当老妈子使唤,倒比谁都心安理得。

      过了最初三个月的培训期之后楚翘大多时候都在阳间等待机会,偶尔才回来住一两个晚上,但是白薪自从把铺盖搬到无常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搬出来,情愿把她的房间空着。楚翘身上储物空间很有限,也就乐得把那些不便携带的私人物品存放在这里。

      楚翘百无聊赖地打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厚厚一摞牛皮纸文件袋,总有十来个,里面都是她历年来投胎失败的档案。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积极忙忙把那些文件袋拿出来放在一边,抽掉抽屉的底板,露出个暗格,里面空空如也。

      她一看傻了眼,那里原本应该有个婴儿巴掌大小的翠绿色碧玺腰牌,上次离开前还确认过的。

      这块腰牌是楚翘见阎君时他亲手交给她的,只说有急事找他时凭这块牌子可以直接面见他,无须层层通传。当时她接过手只觉得阎君好大的派头,虽说碧玺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但这样随意发放还是有点豪奢的。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料想自己也没什么需要面见阎君的事情,随手往抽屉里一丢再也没有想起过。

      过了很久之后有一回她在洗衣服的时候从无常的口袋里翻出块一模一样的,交还给他的时候才知道这是极重要的东西,整个地府只有三块,秦广王和无常各一块,另一块就在楚翘手上。秦广王和无常都是阎君的左膀右臂,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而她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区区业鬼,阎君这举动就实在古怪了。

      无常知道之后也觉得蹊跷,阎君做事情一向出人意表,不是他们随便能揣摩出深意的,不过他能肯定的一点是,让阎君另眼相待的事物结果总是不幸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说。

      楚翘知道这腰牌的价值之后珍而重之地把它藏在了抽屉下面偶尔发现的暗格里。现在这么稀罕的东西竟不翼而飞了,阎君又出了名的丧心病狂,如果他哪天想起来,赔上她一条鬼命也未必摆得平,地府虽然早已取消了酷刑,但阎君府上的私牢可是和当年的十八层地狱齐名的。

      她只觉阵阵阴气从脚底心直逼上脑门心。第一个嫌疑人自然是白薪。这种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目的也许只是为了捉弄她。这样一想她简直认定了就是他干的,白薪藏东西的地方她掰着脚指都能数出来。

      无常房间的柜子和抽屉多是上了锁的,这和他谨慎的性格有关,但是这些对楚翘来说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从小她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类型的犯罪人才,开锁这种实用的技术当然要学来傍身。

      她找来根铁丝弯了弯,随随便便一捣鼓任它什么锁都咔嗒应声而开。

      可是犄角旮旯都找遍了还是没有腰牌的影子,倒是惊喜地从一个锁得最严实的抽屉里找出一堆地府权威文学双月刊《碧落》寄给无常的退稿信和厚厚一叠稿纸。楚翘随手抽了几张一读,发现外表高贵冷艳的鬼差大人写起十四行诗来能把人酸得牙疼。

      楚翘一手捂着腮帮子把稿纸和信件依照原样塞回抽屉里,把抽屉锁好,转身飘出房间锁上门。

      她看了看客厅几案上的莲花更漏,未时才刚过,白薪还有两个多时辰才回来,虽然没找到赃物但他还是重大嫌疑人。

      楚翘掏出爱蜂五,想招他出来问问清楚,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塞回去了,事关重大,用通讯设备难保不被地府的情报网络监测到。白薪多半只是和她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要是直接捅到阎君那儿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师徒一场,她也不忍心看他落到那步田地。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事不宜迟去往生管理局找他当面问一问,他无非是想作弄她,只是要看她着急羞恼,一旦达到目的便不会继续为难她了。

      时隔近三年,楚翘又一次站在往生管理局的大堂里,黑色吊灯上的长明灯仍是那样清冷,四周的壁画却换成了百鬼夜行,少了几分狰狞血腥,不过照样阴森诡谲。

      服饰各异的鬼差们神色凝重焦急,快速地往来穿梭,楚翘很纳闷他们在急什么。照理来说韶光在阴间更比别处贱一些,只有她这样玩限时投胎游戏的中阴身才能体会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他们的匆忙似乎在提醒她,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白薪是还阳一科的实习生,科室在33楼。楚翘到了他办公室门口,才用爱蜂五把他叫了出来。

      白薪一脸怔忪懵懂,楚翘嘴笨,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费了半天口舌才让他弄清楚她在找什么东西,又为什么怀疑到他头上。

      弄明白来龙去脉之后他委屈地斜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躲在墙角种蘑菇去了,见状楚翘知道他这回真是被冤枉了,倒不是她相信他的为人,而是她实在太了解他的死性了,对他来说做坏事不留名那坏事等于白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蹲那儿丢人现眼。”

      白薪头上顿时乌云聚顶,周身湿度猛增。

      “…是我不对,我道歉总行了吧…”楚翘只好低三下四地出言安抚,白薪方才扶着墙慢慢悠悠一寸一寸地站起身。

      “也不能全怪我啊,谁叫你老做这种事呢,不能不怀疑你啊……”

      白薪闻言脑袋一耷拉,改成用手指在墙上画圈。

      “你丫就装吧,装给鬼看呢,蹬鼻子上脸!”她的耐心就那么点。

      白薪叹了口气转过身:“怎么为师要听你说句好话这么难呢。”

      说罢他习惯性地掏出扇子唰一声打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你的榆木脑瓜不好使,还是让为师来提点提点你吧。”

      “有屁快放。”

      “那你先亲为师一下。”

      楚翘转身就要飘走,被白薪一把拉住:“我说我说。”

      “你方才也说过,你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鬼魂,和阎君非亲非故的,他无端端地为什么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你?”

      “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白薪凑到她耳边悠悠地吐出四个字:“匹夫无罪… ”

      楚翘没多少文化,却也知道后面接的是“怀璧其罪”,这么说嫌疑最大的倒是阎君了。先是莫名其妙地把她根本用不上的碧玺腰牌交给她保管,设计让她丢了,再名正言顺地问责,她只有等死的份。

      但是以阎君的身份地位,莫说没有理由找她的茬,就算要坑她直接把她扔进私牢就是了。

      白薪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道:“原因只有阎君自己知道,与其在这里乱猜不如直接去问他。”

      “那不是送上门给人宰么?!”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要真被他卯上了,那一刀你总是躲不掉,若是别人做的,主动报备也好过他哪天问起时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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