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旧事之曼曼传奇》曼曼

9、第 9 章

　　在转身儿去的一瞬间，我似乎，看见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绝望。
　　
　　在湖的对岸停了下来，我静静的坐在树上，看着月亮。
　　“曼曼曼曼，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他去年七夕说的话。
　　“曼曼曼曼，你可愿陪我，做一辈子的夫妻？”这是他在孟兰节放河灯的时候，悄声问我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我们上庙里求签时，他在佛前许下的愿望。
　　满脑子浮现出来的，竟都是他的一言一语。温柔的，深情的，仿佛旧日重现，全都在我耳边萦绕。
　　虽是春天，晚风吹着，却也是有几分凉意的。我打了个寒颤，想起他的外套却是披在我的肩上。罢罢，还是回去寻他吧。
　　回到同心石旁，看见的，却是倒在地上的他。我疾步上前，想要看看怎么了。对上的，一双柔媚中带有从未见过的娇弱的凤眸，无限渴望的看着我。“我后悔了，我想，这一辈子，我是不会放手了。”
　　一语刚落，竟是昏了过去。
　　傻瓜，你就是想放手，我也不会放的。
　　
　　回去之后，紫杉这一病竟是十分严重，整日整日得昏迷着，偶尔会轻轻说上两句：“曼曼曼曼，我真的不会放手的。”
　　看着他因为病痛微微皱起的眉梢眼角，说又能想到，那个意气风发天下财神，竟然也会这般的脆弱。
　　我秦曼曼，还真是魅力无穷的呢。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紫杉还昏迷不醒中，有人来传旨，说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既然失踪，理当由小皇子继承皇位，杨影九千岁辅政。登基大典在十日之后举行，各位皇亲国戚，倒是要前去观礼，叩拜新君。
　　慕容皇后病重，那么这传的，便只能是贵妃的懿旨了。梅儿啊梅儿，你终究还是背离了你当时的承诺呢。不过这也不怪你，你要的，原本就是一个你母亲的安□□活。
　　只是我却不得不小心算计，好保护好我与紫杉。公主与绿袖虽是软禁之中，金枝玉叶的，却是不会有似的。但是紫杉，却是他们眼中的金山呢。
　　我秦曼曼的东西，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
　　
　　飞鸽传书会被打下来，但是总不能把蜜蜂都打死吧。
　　趁着紫杉昏睡的时候，我找出了好久没有用过的密制花香，细细的调理起来，然后将调理好的花蜜，放在院子中间。
　　不一会的时候，院子里就来了一群一群的蜜蜂，扑在我的花蜜里，贪婪的吮吸起来，然后心满意足的飞离开来。
　　只是在他们飞离开来之后，就会自动的寻着红裙的檀香气味而去，不论千山万水，一月之内都会绕着红裙。
　　这原本是我们少年时代无聊之际发明的整人游戏，但愿以红裙的聪慧，不至于单纯的以为我只是报她的蜜蜂之仇而已。
　　我与紫杉的将来，就依靠这蜜蜂了。
　　将来呢，我秦曼曼第一次想到将来，但愿不要成为泡影。
　　
　　十日之后，紫杉也会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在锦衣卫的监督之下，去皇宫参加新皇的典礼。
　　说是新皇的加冕，戒备却是森严的铜墙铁壁，进入大殿之前，所有的人都必须搜身，真是可怜这些子皇亲国戚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现在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本来应该敞开的殿门，也关得个严严实实，所有的锦衣卫都堵在门外，大有瓮中捉鳖之势。
　　大殿上，凤椅上坐着得的，俨然是面色苍白的乔贵妃，中间的龙椅上，是抱着尚未满一岁的小皇子的钱妃，旁边盛装站着的，是九千岁杨影。
　　看来他们已经是当慕容皇后不存在了，看着在一边面色铁青的公主与苍白似雪的绿袖，我就知道，绿袖中了毒，公主大概被迫而来。
　　只是不知道，慕容皇后怎么样了，还有太子是否在红裙的保护之下。
　　以及站在最前列的安泰公主与兰慕华，究竟打得是什么算盘。
　　
　　礼炮声声之后，吉时已到，只要杨影宣读诏书，小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新皇了。
　　红裙呢红裙，你却是为何还不出现。
　　我心中正暗暗埋怨，一边的紫杉却是悄悄握住我的手，低低说到“生死相共，我不会舍得弃你而去。”
　　真是叫人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了，还只是记得卿卿我我。
　　但是不可否认，握着他的手，的确是叫我心安许多，仿佛一股力量，源源不断地涌来支持着我。
　　
　　“……先皇家驾崩之后，太子私自离宫，有违孝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小皇子天生聪颖……特此拥护小皇子为我朝新君，生母钱氏，出生我朝钟鼎世家，……尊为皇太后，……”圣旨里自然是大大地把太子斥责了一番，然后才好拥立新君。
　　“……大赦天下，愿我朝国运昌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影终于宣读完了诏书，十分威严的扫了堂下得我们一眼。
　　只是堂下一片寂静，没有人做出任何反应。
　　“诸位是想抗旨吗？”杨影终于不满的威吓着。
　　堂下依旧是一片安静中，一瞬间仿佛是时间停止一般的死样寂静。乔贵妃的脸越来越白，钱妃的脸色也开始慢慢变青，小皇子大概忍受不了这种紧张的空气，竟是“哇”的一声开始哭泣。
　　杨影的脸上一抖一抖，似乎已经是气急，手上抓着的诏书也被不自觉地扭到变形。
　　事情是不是有转机了呢？我心中默默期待。
　　兰慕华终于上前一步，似乎要说些什么。
　　
　　在满堂的期待中，兰慕华只是信步走上前，一个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来安泰这孩子是真的已经和钱妃达成一致了，
　　我不由心中一紧，而今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红裙身上了，就连安泰这样的聪慧女子也离我们而去，莫非说，皇家中人，真得这么无情？
　　难怪那么多人说，愿生生世世，勿再生在帝王家。
　　从紫杉紧紧地牵着我的手看来，他也正在惊讶与愤怒中。
　　我也只能悄悄的握握他的手，恐怕我们除了等待，什么也干不了的。
　　
　　但是奇怪的事，兰慕华跪下之后，堂上的人却开始骚动。
　　杨影还是那么站着，奇怪的是原本他应该是已经开始微笑的脸还是扭曲着。
　　扭曲的程度，比刚才朝堂上寂静无声时还要恐怖。
　　脖子上，有一丝淡淡的血迹，宛若一条红丝，缠绕着。
　　人，想必是已经死了吧。
　　红裙，我突然间一喜，一定是她。但是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有如影随形的檀香味呢？
　　就在杨影倒下去的同时，原本正在安抚怀里抱着的小皇子的钱妃身形却是一动，于是在下一秒，她已经到了大殿的门口，俨然是要出殿去。
　　不好，紫杉轻呼，我知道，锦衣卫几天有三千余人聚集门外，只要现在钱妃出去，马上我们就会面临被人层层包围的局面。
　　朝堂之上，不是没有武林高手，但是一旦围攻钱妃，就不可避免地要伤到小皇子。不管怎么说，小皇子也是皇室血脉，就算是篡位，也是杨影的事情，小皇子，却是罪不致死的。
　　于是眼看着，钱妃就要奔出了大门。
　　无奈，我只好顺手拔下头上的珠花，好久没有练习我的漫天飞花了，但愿我不会伤害到小皇子。
　　就在这时，一个人，却是生生的飞到我面前，于是一片惊呼声中，我感觉到下雨了。
　　细细密密的水珠溅在我的脸上，但是，这水珠，俨然是红色的！
　　是血！，是谁的血？
　　于是在我想要努力看清楚地下一刻，紫杉的手，却是飞快的覆上了我眼睛。“不要看！”他低低的说，语气竟是有几分惊恐。
　　在把他的手拿开后，我眼前出现的景象，差点叫我吐了出来。
　　站在我前面的，是满身血污的兰慕华，但是那些血雨，却不是来自于他。
　　地上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不，是两具。已经俨然是被暴雨般的细针达到千疮百孔的钱妃，和护在她手里的小皇子。原本还在哭泣的小皇子，已是一具尸体。母子俩的眼睛里，都是惊恐，恐惧到仿佛见到了鬼怪。
　　只有背着首站在那里的兰慕华，依旧是那般的优雅大方，雍容华贵的样子。就算是身上已经是一片血污，也丝毫没有损坏他的形象。
　　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以前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也时常会有江湖人来寻麻烦，母亲偶尔，也会痛下杀手。
　　更不用说红裙自己，也是一个顶尖的杀手，所以杀人，死人，我看见的还是很多的。但是没有一次，会有今天这样的残忍，一个孩子而已，还是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
　　突然间我觉得很好笑，先前是孔妃谋反，杨影与钱妃按兵不动，就这样借紫杉与兰慕华之手除去了孔妃与我父亲；现在是杨影与钱妃谋反，兰慕华却坐收了渔人之利。这朝堂之上，皇亲国戚，有多少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又有多少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呢？
　　他一个转身，打开殿门，朗声道：“查九千岁杨影意图不轨，蓄意谋反，本官已经将他就地正法，你等是不知者不为罪，若是向朝廷效忠，本官保你们无事。”
　　总是门外有三千锦衣卫，他们若是群起攻之我们必死无疑。但是人就是这么自私的动物，除了少数几人在迟疑不决外，已经有人丢下兵器投降。
　　有两三个黑影一掠而来“兰慕华你这奸贼！还厂公命来！”
　　就在他们要接近到兰慕华的时候，兰慕华只是轻轻一动，地上又多了几句血肉模糊的尸体。
　　“何必呢？我的摄魂夺魄针却不是那么轻易的会放过你们的。就算是一人一针，那针上的毒也要你们七窍流血而亡，真真是造孽啊。”他说话的时候，依旧是慢条细理的，宛若来府上做客问好时的温婉多礼。
　　余下的锦衣卫，马上后退了，然后是齐齐跪地高呼道：“吾等誓死效忠朝廷。”
　　“好，很好。”兰慕华微微一笑。
　　紫杉疑惑的看着他，心中似有万千问号，我暗暗抓抓他的手，示意他先不要发问。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凡是还是小心得好些。
　　安泰公主却是笑盈盈的走了过来，踢踢地上的尸体，娇声道：“真是不中用，害得我昨天还委曲求全的送了他们一坛子上好的西域葡萄酒作为贺礼。早知道这么容易，也不用浪费夫君你的那些上好的美人泪了。”
　　呵，我就知道，这个不安分的公主想方设法的将自己的母亲扶上了皇贵妃的宝座，也就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将自己扶上皇后地位的机会。后宫重任，多以自保为主，像乔妃这样没有子嗣的人，应该是最最安全的，若不是有什么企图，安泰公主必然不会费尽心机的搅进这夺位的风波中去。
　　可惜了这样的一个聪慧女子，竟还看不清着皇宫里的种种黑幕，依旧依恋这种尔虞我诈的日子么？
　　
　　朝堂上还是一片寂静，尸体，满身血污的兰慕华，笑眯眯的安泰公主，仿佛构成了一幅奇异的图画。
　　而呆呆站在一边的我们，就是画里的陪衬者。紫杉的脸色还是很白，他大病初愈，就是我俩联手，也必敌不过兰慕华的暗器。依我看来，他的暗器水平已经接近于红裙了，不论是那微小的致命一击，还是摄魂夺魄针的出手，俨然不是个普通的江湖人。
　　但是，我在软香楼里收集到的情报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的资料。
　　兰慕华，和子期有同年之谊，也就是说，他在朝为官已经是十余年了，这十余年间，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已经不再出现，偶尔有几个一拍而起名动江湖的，也在锦衣卫的追杀之下或者效忠朝廷或者亡命天涯一蹶不振，有人说，江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所以母亲临死以前，对于我的软香楼，也是默然接受了。毕竟，我不是一个适合江湖上闯荡的人。
　　但是就在我嫁给金紫杉之后，一年中见到的身手不错的官场中人，竟已是远远胜于我过去看过的江湖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莫非这些原本应该洒脱江湖纵横世间的英才们，也挤进这昏暗的宫廷里，像要在这周而复始的循环里，占得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不过这动荡的世间里，哪里不是腥风血雨，哪里不是勾心斗角。
　　江湖，狭义，不过是远古的传说罢了，我们这些世俗中人，哪里有那么高尚？
　　兰慕华转过身来，对着朝堂众人说道：“杨影与钱妃意图谋反，我已将他们除去，望各位能够等待太子归来，不枉兰某我误伤小皇子。”说把他又向乔贵妃一拜，“娘娘受惊了，请娘娘回宫休息。”
　　已经是倒在凤椅上的乔贵妃哆哆嗦嗦的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颤抖着走了出去，安泰公主见状便跟了上去辅助安抚她，看来乔贵妃的确是不知情的。这可怜的女子，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面对这样血腥的场面，而这始作俑者，竟是从小就保护着她的亲生女儿。
　　兰慕华啊兰慕华，想来我们都看低了你，以为你是我们的同盟，没想到，你却是最大的黄雀呢。想必先皇的暴毙，慕容皇后的中毒，竟都是你们俩人的杰作。
　　月华与绿袖面色苍白得走了过来，看这脸色中毒怕是好几天了，想必是哑穴也被点了。所以竟是口不能言。
　　眼看着就要走到我们身边，兰慕华冷冷得看着我们，连用唇语都没有机会呢，我暗暗的想着。
　　就在走过我们身边的一瞬间，绿袖一个踉跄，竟是生生的吐了一口鲜血！
　　不偏不倚，这口鲜血，完完全全的吐在了我的大红礼服上。
　　可惜了我的新衣服呢，我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