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英侠录》王僧劍

15、第一回（之十二）

　　忽听洞外啸声贯空，隆隆巨响，震撼耳膜，竟然钟叔叔又高声吼起胡腔：「
　　陇头流水，四下流离。
　　念吾一身，飘然旷野。」
　　只是这吼声实是巨大不可思议，仿佛万兽奔腾，又好似山洪暴发，天地为之崩裂。萧默惊骇中，赶紧攀到洞口，向下窥探，只见钟叔叔立在五七丈下的石梁上，仰天狂啸，竟教百丈内树叶皆沙沙颤抖，更惊起林中鸟儿乱飞，走兽奔逃。而钟叔叔还不停歇，继续将怒吼一波波爆震炸来，冲击耳膜疼痛难当？
　　萧默感觉细君紧紧依偎身旁，瑟缩发抖，赶紧护住细君双耳。细君紧紧握着萧默手腕。萧默惊骇的看着钟叔叔的背影，觉得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的可怕。那往常阴沈郁闷的叔叔，那往常壮健慈爱的叔叔，怎的变成眼前地动山摇的凶猛巨兽了？
　　钟叔叔高声吼唱了两回，又狂暴粗野的对天叫啸：「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不过的！」萧默十分疑惑，四处探望，却没看到什么动静。钟叔叔显然焦躁愤怒，激动不安，竟然又咬牙切齿，粗喇喇吼着：「老子可不是龟儿子！你既然寻来，须怨不得老子手段！」忽然怪叫一声，就仰面后翻，一连翻了十几个筋斗，来来来回，然后冲天而起，落下蹲踞在地，好似一只大蟾蜍般。
　　细君紧挨萧默，低声说：「远儿！叔叔到底怎样了？」可是萧默张口结舌，依然无法回答。今日发生种种，实在太也怪异，实在教人毫无头绪。
　　「远儿！」细君又柔声说：「远儿！你不觉得这事情蹊跷吗？看起来，叔叔与那些外乡人有仇，却又把我们两牵扯进来。依我看，我们年纪还小，见识不够，更摸不清底细。还是该设法回到村里，请四邻的爷爷奶奶主持一番，才是道理。」
　　萧默闻着细君鼻息中淡淡的芬芳。静室中，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清楚可闻。萧默低头看着细君双眼中透出坚韧沈定的柔光。在此怪诞危险时刻，洞外又艰险难行，一般娇生惯养的女孩儿，早已哭泣不知所措了。细君是个孤儿，却养成了坚强柔韧的性子。而萧默每次被人欺侮，不敢回家哭泣，往往还是细君温柔安慰。若是遇到难处，细君又往往婉转安静分析。

　　萧默却还犹豫，忽听碧空中传来尖利鸣叫，高亢猛锐，连绵不绝。萧默赶紧抬头望去，只见远方白云间，一个黑点如飞而来，沿着山脊，轻轻上下起伏，瞬间飞到了数十丈外，却是一个白发老者。难道是神仙吗？不！不是神仙！却午前恐吓威胁，要杀萧默的那个老贼敬伯！那一定是妖贼！看敬伯飘荡空中，还是一身锦衣，腰挂大刀，双足微微蹬踢，轮番踏出，却好似踏着无形楼梯，由白云间缓缓走下，落在那小小山巅空场中，与钟叔叔面面相对，只有五六丈远近。这老强盗年纪不小，谁知法术厉害，真教人担心叔叔安全。
　　「青云路！」钟叔叔低声说：「十几年没见这轻身功夫了！翟老哥哥还是身手不减当年！」这老强盗姓翟，八成叫做翟敬。看来与钟叔叔有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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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取自《杜甫诗全集》卷九?〈戏韦偃为双松图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