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英侠录》王僧劍

149、第十五回 怅惆白头吟，萧条游侠窟。胡马挟雕弓，鸣弦不虚发。（之十六）

　　他等了半天，可是英齐却没有再出声。他又低声说：「阿齐！你和我走。你不要嫁给乌鹿离！」他听没有人应声，就勉力爬起来，将那裂洞扯开。他探头去看，却是没有一个人影。他心头哀伤，不知道是否能够再见英齐，也不知道能否阻止乌鹿离对英齐的非份之想。
　　他将手中的羊皮摊开，看着路线图上面画了一个圈圈，一个叉叉。他心中又想：「难道阿齐在此处等我？」
　　他看看毡幕外，匈奴、乌孙士兵都已经醉倒，只有篝火微弱未熄。他又想着：「今天右贤王出来打猎，现在众人又是酒醉。我正好与阿齐趁此机会离去。我受了这些伤，他们正好也没有防备。」于是，他将那洞儿扯得更大，钻出毡幕外。然后，他就着营火月色，照着那路线图，悄悄行去。
　　不一会儿，在一座石头后看到一个包袱。萧翼看那路线图上正好画个叉，于是将那包袱拾起。可是他没有看到英齐的身影。他忍着伤痛，悄悄潜行，只怕惊动了众人。
　　一会儿离那些毡幕营火稍远，他就顺着路线，往地图上的一个圈圈处走去。他看大树下绑了一匹马儿，却是飞烟。飞烟见了故主，也是高兴，还要嘶叫。他赶忙示意噤声。飞烟十分有灵性，就停了嘶叫。
　　可是萧翼看四周并无英齐的身影。他低声轻唤：「阿齐！阿齐！你快来好吗？我带你走！」可是终究是没有听到英齐的声响。
　　萧翼痴立了片刻，心中惨淡，如浇了冰水。他看着飞烟的大眼睛，轻轻问：「飞烟！英姑娘会来吗？」
　　飞烟眼中满是忧郁，垂头丧气，在萧翼脖子上轻轻蹭着，好像在安慰他。他知道飞烟的意思，英齐不会来了。他心中凄切哀伤，觉得欲哭无泪，平白错过了阿齐这个好妻子。
　　他又犹豫，是否该留下来，再等机会与阿齐逃走？可是他知道，阿齐是身不由己，只能听任项武义、钟离庆、右贤王摆布。他想起，那时阿齐倾心于他，要与他在山中过日子。可恨他却放了阿齐一人，在山中雪中苦候。
　　寒风吹来，雾深露重。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抬头望着云掩孤月，无奈想着命运严酷，不再给他机会。也许他注定孤苦一生吧！毕竟，一个无财无势，又无爹无娘的孤儿，还能指望什么呢？
　　他想着，还是把一身精力，都寄情于事业功名、江湖恩义之上吧。师父年老，需人照料。朱平哥哥的妻子幼儿，也需帮着安置。个人的欢愉快意，又算是什么呢？他以后可以跟着师父念书，为中国延续孔孟香火，替天下苍生造福，在江湖上持颠扶危，尽有许多事可做。也许他个人的快乐，也不是那么重要了。若能完成他儿时的心愿，扫尽天下不平事，他也是可以心满意足，洒脱过一生的。
　　他又想起师父与三师哥：「师父待我等若子。三师哥若是去了乌孙，师父早晚必定也是要去。我却怎能放着师父不顾？」
　　可是他想起盛岩的为人，却又顾忌：「秀山哥哥屡屡以大是大非要我牺牲。我敬他是师哥，却真是怕见他。」
　　犹豫着，他又想起细君：「我若去了乌孙，难免见到细君。他如今是刻薄势利之辈，我怎能再受他侮辱？」但他叹了口气，又想：「我与他有旧，他如今有难，我却怎能弃他于不顾？」
　　想着想着，他解下飞烟的缰索，将飞烟拉到山边。然后他顺着那路线图，低身悄悄行去。看看走了许久，右贤王的毡幕营火都已经在夜色中隐没，他就骑上飞烟，缓缓轻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