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锡歆

14、十四

　　之后的几个星期你我都天天晚上唠嗑吐槽扯淡，有一天半夜我说我去洗澡，回来和你扯。等我洗好澡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你有些不对劲，问了几句你居然是在哭。我心里一急，看了看时间，半夜一点，我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你在电话那头吸鼻子，我在这头哭笑不得。
　　“喂，别哭了……”
　　“我控制不住……”吸吸鼻子。
　　我默默地笑了，你在那头又说：“我在这哭呢，你还笑。”
　　“是挺好笑的。”
　　你又吸吸鼻子：“就是听到一首歌，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事啊？”
　　“没什么……”
　　我想了想，莫非是情伤。
　　你在那头开始沉默了起来，我说：“也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觉得如果听到人说话，会觉得好受一些吧。”
　　“嗯，我知道。”
　　随后又扯了几句，你情绪渐渐平复，又变成了开玩笑的状态，说想出去跑两圈，或者打打拳。我吐槽你半夜狂奔什么，没多久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心里空落落的，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真心很准吧，我觉得就是情伤，一定是。
　　没过几天你又说要叫我，还有在上海的另外两个朋友，下周一起出来吃个饭，商量点事。我问是什么事，你说终身大事。我没法拒绝，就答应了。
　　第二天我在外上辅导班，手机突然响起，我看了看是你，连忙挂了，回短信问你什么事。你说没事。后来我上了□□问你到底什么事，你只问我在哪里上课，乘几号线到哪一站。
　　我心里突然着急了起来，你是要过来找我么？如果没事你会给我打电话么？！问你你也不说。
　　后来隔了很久，你说让我先上课，正巧课间休息，我立马跑到了地铁站，却发现你走了过来。你视线平视，果然没看到我。
　　我跑向你，捶了你一下，看你的神情，觉得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
　　“就是……哎。”你叹气，脸色都很苍白，“一个好朋友和我绝交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是啊，我明白的，朋友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如果是和你绝交了，你该有多伤心。
　　我立马和你说，让你等着，我上楼去拿了包翘了课就拉着你走，我知道这时候来找我，我能做的也只有陪着你了。
　　走到路上，寒风吹得脸很冷，你神情有些茫然，似乎也不知道去哪里。
　　没多久你接了个电话，是另一个好朋友打来的，你和他说了很久，靠在路边的栏杆旁，我在寒风中裹紧了围巾，看着你的手，冻得通红。
　　挂了电话你又茫然起来，我说：“你手都冻红了。”
　　“我现在是从内到外都凉透了。”说着说着，你又吸了吸鼻子，问我借纸巾。
　　我皱着眉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找个地方坐一会吧？”我看着你，你似乎一点都不想动，好像连步子都迈不开，我伸手拉住你的袖子，不由分说地把你拖向最近的麦当劳。
　　你买了两杯红茶，还吐槽它贵。若是平时看到你这样，我一定笑半天，可是今天我也笑不出。我能感到你的情绪，可是却不知道做什么好。
　　我随手扯起麦当劳的单子，撕成方形，一人一张。
　　“来，折纸鹤，上次不是说要和我比谁折的好看么。”我看着你，淡淡笑。
　　“这时候了还折……”你看着我的神情，突然也淡淡笑了笑，接过去说道：“说好了，可不能送给你，我答应过我女朋友这辈子只给她一个人折。”
　　“女朋友”三个字让我的神经跳了跳。
　　“嗯，知道了，反正我肯定比你折得好看。”我假装白你一眼，自顾自折了起来。
　　后来你说了很多，一个曾经关系非常好的兄弟误会了你，你说你临走前还发生这种事情，为了解释你大老远跑到你朋友家里去，还被赶了出来，他甚至当着他妈的面污蔑你，平时口才那么好的你也百口莫辩，走之前只和他说，无论什么时候他想开了，你都把他当成朋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无奈地苦笑着看你流眼泪擦鼻涕，只想伸手摸摸你的头。
　　“二十年后我肯定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傻。”你说。
　　“也许不用二十年，明年你就会觉得了。”
　　你突然抬头，朝我惨淡地笑了笑，说：“你以后可别和我整这种事，我受不了。”
　　我愣了愣，连忙笑了笑回答你，“我不会的。”
　　如果有这一天，一定是我对你坦白的那一天。可我不想看到你难过成现在这个样子，也许，这些话永远也不会说出口了。
　　陪着你说了很久，最后你送我到地铁。上车前，我们挤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你伸手扶了我一把，让我到家发信息给你。
　　我站在车门处，看着车门合上，看着你立在原地，渐渐变得遥远。
　　我想起了那个高中的自己，吃着布丁味棒棒糖，拉着林雅婷一起进了只有住宿男生才会坐的学校货梯，在面对正门的那一面墙，用硬币划下了你的名字。
　　我想你永远不会看到，因为我写这三个字的时候，你已经离开学校了。
　　可那时我又很期盼你会回来，如果你回来，一定能看到。
　　地铁驶向黑暗的一瞬间，我的鼻子忽然酸了起来。
　　这班列车，同一个方向的有这么多人，我却忽然又变得这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