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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如果可以,她们宁愿不让任何人诞生,只有她们两人孤独就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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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如果可以,她们宁愿不让任何人诞生,只有她们两人孤独就够了。
呼,您的谎言真是拙得让的我都懒得戳破啊。
“世界树,回答我!”莩兰乌多斯站在世界树的内部,身姿挺拔的像是杆插入土中的标枪。莹粉色的光芒凝聚成人形,粉色长发的保保奇牵着银白短发的拉拉奇,依旧是暴露的衣着却没有一点的风骚之气,曼妙的身体就像是教堂里赤身裸体的圣母像满是神圣的光芒。
“真是难得一见啊,从前的你从没有过这么大的怒火。”拉拉奇轻轻拂上莩兰乌多斯没有血气的脸庞,古铜色的手微微发着光。她轻拂过他脸颊的每一处,指尖滑过他棱角分明的脸,怜爱的像是为母亲正在凝视自己孩子的脸庞。
“你长大了啊,生命的改变真是无法阻挡的啊。”她们曾以树的形态见证了世间万物的诞生,可她们所见到的生命无一不在她们眼前凋谢。保保奇曾试图用魔法让一朵花永远盛开,可魔法仅延长了它开放的时间,那朵花也终是凋落入尘。
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东西,再顽强的信念也有土崩瓦解的时候。
她们活得太久了,最初的惋惜已变为麻木,消逝的东西太多,她们来不及一一怜惜。
“你们……什么时候长这么大的……”莩兰乌多斯有些恍然,他记得最后一次见世界树时,她们还那么小,轻盈的身子像是花丛中的蝴蝶一样上下翻飞,小小的两个人偎在一起,银色与粉色的发交缠在一起,亲密得让他羡慕。
拉拉奇并没有回答,表情也不曾变动,倒是一直沉默的保保奇微微颦起了眉。她可怜这个孩子,她与拉拉奇是万物之母,她们所孕育出的生命太多,没办法公平地给予每个生命幸福。她偏爱这个孩子,他和她们一样孤独。
“回答我!”莩兰乌多斯拔高了声音,秀气温婉的眉毛扬起,像是剑刃一般没入鬓发。拉拉奇移开了手,轻轻的微笑。“这是秘密哦,说出来就没有神秘感啦。你遗忘了什么?又记起了什么?我们回答不了。但……”
拉拉奇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虽然微弱,但他的心还在跳动。拉拉奇微微安心,她不怕自己创造出的生命有缺陷,只怕他们太完美,完美的生命太孤独了,她至少还有保保奇,而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能为他取暖的人已经不在了,一个人立在风雪中很难不让自己冷血。
“不要敷衍我,你们是世界树的精灵,知晓世间所有的事情,一定知道。”保保奇将垂落的碎发撩开,眼中神色像是在嘲讽他,又像是在自嘲。“知晓万物?你把我们想的太伟大了,虽然我们创造了世界,但有些东西再渊博的人也无法领会,比如,感情。”
“感情……”莩兰乌多斯垂下眼,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可那答案那么模糊,被雾遮掩的字符他看不清。“世界树,告诉我,我遗忘了什么。”拉拉奇再次牵起保保奇的手,不同肤色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紧握的手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拉拉奇与保保奇一同开口,截然不同的嗓音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别样的优美“你若真心爱他,便不会忘记。”
爱是个很畸形的词,但可以确定,如果真心去爱一个人,那必定刻骨铭心。
莩兰乌多斯离去,背影略微萧条,他身边盘踞的繁华从未入他心中,能伴他左右的位置他只留给一个人,而那个人不在啦,一个人的王座太冷了,冷的连眼泪都冻住了。
“保保奇,你又心软了。”拉拉奇盯着她发着荧光的手,笑容中满是无奈。她们并不是世界,她们无法像世界一样无情。“没办法啊,”保保奇捂住自己的心口,虽然她没有心,可她还是从掌心感到鲜活的震动,那曾是她奢望不得的东西。
“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啊。”
心这种东西真是麻烦,总会让人做些没有结果的事,可谁也不想丢掉这个麻烦。
如果没了心,活着和死就没了区别。
少女飘在空中,银白的发银白的衣,发丝和裙摆在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图形,像是在书写古埃及的象形文字,她自己就是笔,这是她的世界,任她挥毫书写,恣意淋漓。
沙拉曼蜷在角落里,漆黑的袍子像是鸦羽,乌黑且柔亮。他将脸埋在双膝间,暗红色的发铺在地上,背后是扭曲的光线,像是寒夜里的极光,变化莫测。
女孩儿鱼儿一样摇摆着双腿游到他的身边,摇晃着他的手臂,像是要将他从深沉的噩梦中唤醒。沙拉曼不满的挣开少女的手,“别吵我。”像是贪睡的孩子正在被老妈子□□,贪睡的成分只占十分之一,剩下的只是想看母亲焦头烂额的恶趣味。
女孩儿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得扯着他的衣角,没有神采的眼睛盯着他,像是在怜悯。沙拉曼被烦得没办法,懒懒地睁开眼“灵蝶,你怎么变得这么烦,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明白吗。”
女孩儿极认真地摇摇头,她不需要睡眠,所以无法理解,睡眠在她眼里只是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睡觉使人不用24小时都处在无法挽回的悲哀的泥沼中,它给了人们喘息的时间,可对于她来说这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不需要。
她没有名字,没有亲人,没有语言,与他亲近的只有同生的尼库塔和她灵魂的来源——大贤者沙拉曼。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存在,虽然被冠于“灵魂”之名,可她对自己的力量一点也不了解,她只是很庆幸自己的力量是暖的,这让她不至于变成玩偶一样的东西,她讨厌做个无意识的娃娃,天生的讨厌。
每个人都是命运的大齿轮上的小螺丝,总会有用得上她的时候,就像现在。
“不要说啦,我不会回去的。”沙拉曼四肢大开的躺下,眼前是变幻不断的光环,彩色的霓光映在他眼底,皆被涂上层浓重的血腥。塔玛希抱着膝坐在他旁边,偏灰的黑瞳直直的望向他,澄澈得让他想逃避。
“别看了,我回不去了。”沙拉曼对着塔玛希抬起手,手被分解成分子一样的颗粒物,光芒逐渐向手臂蔓延,同化了他的肢体。“看吧,我就要死啦,精神一旦死亡任你有通天的本领也是回天乏术。好啦,我困了,精神领域就要崩塌了,你赶紧走吧。”
沙拉曼不耐烦地推搡,这是他为他自己置办的棺墓,不能埋葬第二个人。
塔玛希走了,还像来时一样衣裙飘飘。
沙拉曼看厌了这不停变换的光彩,用仅存的魔力将自己的坟墓变成他最想安眠的地方。艳红色的彼岸花开的婆婆洒洒,极为热烈,像在欢迎谁的到来,又像在颂唱谁的离去。
他闭上眼睛,艳红的花瓣肆意盛开,没办法,它们只有此刻尽情绽放,过了花期,再挣扎也只有零落为尘的下场。全身都没了力气,软绵绵的像是躺在棉花糖上,宣软的好像随时都会陷进去。沙拉曼用手挡住眼,黑暗中他的身影更加明晰,白衣明亮如昼日的白光。
他不想死啊,他还没活够,千年前加千年后他也只活了不过三十年,他甚至没怎么出过门,对外界的认识都是通过书本,他还没交到更多的朋友,他还没吃到东方一族久负盛名的名小吃。他将他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小莩身上,以至于他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没了小莩,他的生命也就跟着完结。所以他宁愿他死也不想他亡。
他只是爱一个人,很爱很爱,不索求多奢华的幸福,只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不管多少天,多少年,不管他是青春少年还是耄耋老人,不管他温顺还是乖张,只要他还是他的小莩。
责任是个危险的词,一旦选择背负,就意味着将放弃所有。
“呀,真是宏大的景色啊,你的陵墓还真是华丽的不像话啊。”男人穿着漆黑的燕尾服,敞开的领口露出白色衬衣和暗红色的领结。“啊,烦人的家伙一个又一个。又有什么事啊,总往别人棺材里跑不怕遭天谴。”“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注视着这世界的眼,天谴对我来说就像是个玩笑。”埃尔希德睁开他渗人的紫色眼眸,隐隐泛着黑气的眼底像是鬼魅又像是妖魔。
“口气真大,当年和我立约时还没这么狂妄。”“那是千年前的事了,我说过,‘我只此一次失态’。”埃尔希德半蹲在他身边,看着他已经消失大半的身体。“和塔玛希说的一模一样,灵魂分解再构成意识就不可能了吧。”“知道还不快走,看一个将死之人是你的爱好吗。”沙拉曼不耐烦地开始赶人,最后的最后,他想一个人留会儿泪。
“你还不想死吧,我听的到,你再不甘。”埃尔希德再次眯起眼,像个狡猾的狐狸。“是又怎么样,不甘心有用吗?没有。你很烦啊,快……”埃尔希德出声打断“如果我说我能让你活下去,你会选择这条路吗。”
沙拉曼犹豫了,他不是神,做不到无私。自私是爱的证明,只有拥有情感的人才会自私。一个人的心太小,不够分给每个人同等的爱,真正值得付出真心的人只有那么几个,为了那几个真心爱的人,人可以做出任何背德的事,他们并非无情,只是他爱的人里没有你。
他还是摇摇头,他说不出“不”来,生命是多么的弥足珍贵,他也同样贪恋,只是他不能。“同意的真爽快,真像你的风格。”“喂!我什么时候同意啦,你眼是瞎的吗!”“没错,我的眼的确是瞎的。”埃尔希德蹲下身,黑色衣尾铺在地上,像稍作停息的雨燕。“我本身就是眼,我不需要依靠视觉就能知晓世间一切,而且,我所注视的,是人心本能,而你的心……”埃尔希德的指尖抵着他的心口“你的心在呐喊着‘活下去’。”
“大总管大人,您回来啦!”尼库塔见到埃尔希德,先前等待的焦虑一扫而光,烟灰色的眼熠熠发亮,那是独属于年少的色彩。“嗯,尼库塔,塔玛希,维持时空之门辛苦你们了。”尼库塔受宠若惊的摇摇头,满含憧憬的晶亮眼睛像是涌出了泪,湿漉漉的。“没这种事,一点都不累,能为大总管效命是我的荣幸!”塔玛希靠在墙角,看着眼前发生的事,孤寂的像是遗世的亡灵。
“塔玛希,跟我来。”埃尔希德走进一间封闭的房间,漆黑的颜色与他天生的契合。塔玛希跟着走了进去,她白色的衣衫那么扎眼,但又很合拍,因为黑暗广阔,形影单只的微光撑不到黎明。
埃尔希德打开玻璃瓶,黑紫色的液体滴落在铺着黑色花瓣的摇篮上,凝聚为一个人的轮廓。
“以眼之名,以世界之令,赐你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