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激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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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一照面，李寻欢便知今日必是一场苦战。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杀人，对狼子野心的武林败类和凶狠异族，自然不必讲什么假惺惺的江湖规矩，是以先声夺人，抢先下手，打击敌人锐气。
一交上手，便知道今日这场血战，凶险程度还在自己的预料之上。
那些中原败类，武功虽高，也还罢了。忍者的功夫，却远比传说中的还要飘忽鬼魅。身影明明上一瞬还在眼前，下一瞬就会消失不见，然后诡异地从树干后，天上，地底，各种防不胜防的地方突然冒出，倭刀劈出死亡的风声向他扑来，一时四面八方似乎到处都是这些忍者的身影......
面对生平仅见的强大对手，所能凭定的，也不过是掌中的飞刀，凝定如山的信念和拼死也要拦住敌人的勇气。
背上又感到毒蛇般冰冷的寒意。李寻欢的反应速度和轻功，绝对是当世数一数二。在剑尖刚刺破衣衫的一瞬向前急扑，身子几乎贴着地面飞了出去，不知用了什么身法，在半空中竟能转身，夕阳下一道绚丽至不可思议的光芒一闪，身形翻转向后飞退的同时，飞刀已然出手。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那名从背后偷袭的忍者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瞪着自己咽喉上的飞刀，喉间咯咯作响，倒了下去。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人能逃过那惊天的杀气和锋芒。无人能打破的神话，凶残毒辣的异族侵略者，也不能！
天色全黑，林中的激战已经超过一个时辰，一片惨烈景象。大半树叶被剑气所摧，落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上。
每一具尸体的咽喉上，都插着一柄从各种角度射入的薄如柳叶的小刀。
只剩下一名年轻人，还在离李寻欢几尺远的地方站着。但是看他的样子，他也已经快要站不住，双腿抖得象筛糠，似乎随时会倒下去。
李寻欢身上的手绣綾面长衫，已经大半被鲜血浸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他在那些忍者天罗地网的攻击下，虽然每次都仗着绝妙的轻功身法和惊人的反应速度逃过了致命的伤害，但是时间长了体力下降，还是不免受了几处伤。尽管每道伤都不重，但是激战之中根本无暇点穴止血，亦不能阻滞血流运行影响身法速度，而且人在剧烈运动中血液奔流速度本来就快，所以战到现在已经是血透重衣。
李寻欢面色苍白如纸，满额冷汗，几缕鬓发散落下来纷乱地粘在脸上。只觉身上几处伤口痛得钻心，被鲜血和汗浸透的衣物沉重湿冷地压在身上。冷汗还在不住沁出，顺着脊背往下流，胸中窒闷喘不过气，熟悉的心脏被揪紧的痛楚传来，双腿一软，缓缓跪倒在地。
自知失血过多，内力消耗过剧，压不住旧疾发作，今日已是难以全身而退。当此生死关头，心头一片平静，只指间拈刀，侧过脸冷冷看向那年轻人。
年轻人早已被出神入化的飞刀吓得胆颤魂飞，眼前到底是魔是人？明明是清雅模样，冷电似的目光却让人魂丧胆飞。这人分明已到了极限，连身体都支撑不住摇摇欲坠，长衣处处染血，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然而看着他清亮的双眼扫过来的眼神，年轻人确信，只要面前这个人愿意，他指间那把薄如柳叶的小刀随时会准确地扎进自己的咽喉。
年轻人簌簌发抖，忽然嘶声大喊道：“求求你，别杀我！我不想来的，是我二叔想借刀杀人逼我来的。我一个人都没杀。以后我一定做个好人，别杀我！”
李寻欢凝目注视着年轻人还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孔，和那张脸上写满的恐惧和哀求，沉默了一会儿，温和地说：“好，你走吧。”
年轻人不可置信地瞪他片刻，颤声说“谢谢！”，转身就欲狂奔。
不远处的树后忽然闪出一个幽灵般的身影，拦在他面前。
年轻人惨然变色，惊呼道：“赵大叔？”
那人正是先前那打头的首领，他刚才见势不妙，一直躲在一旁，这会儿看李寻欢已经摇摇欲坠，才敢出来。只见他一脸得意地说：“小李飞刀，名不虚传。在这么多一流好手的围攻下，居然一丝不乱，还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果然是世间少有的英雄。不过我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又对年轻人说，“贤侄，不是我要杀你，实在是你二叔给了我五千两银子让我杀你，你到阎王爷跟前可不要告我，告你二叔去罢。小李飞刀已是强弩之末，等杀了你，我再杀他。哈哈，小李飞刀居然被我所杀，我会名利双收，扬名天下，哈哈哈哈......\"
他一边狂笑，一边提剑向那年轻人刺去。下一瞬，疯狂的笑声却忽然凝固在喉咙里，眼睛瞪得象要暴出眼眶，面目狰狞，一把拔出喉间的飞刀，鲜血喷涌而出，死死盯着李寻欢。
李寻欢一刀发出，再也忍不住，捂住胸口“哇”地一口鲜血喷出，喘了几口气，嘴角挂上一丝讥诮的笑容，“可惜今生今世阁下没有这个机会了。”
“嘭”地一声，首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李寻欢看着被眼前的变化吓呆了的年轻人，柔声道：“快走吧。别忘了你今日所说的话。”
年轻人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狂奔而去。
年轻人后来活了很久，他脱离家族自立，成了一代颇有名的山庄庄主，一生助人无数，活到耄耋之年。他最喜欢对儿孙辈说的一句话是：“那次之后我才知道为什么江湖上那么多人对小李飞刀敬若神明，因为他的飞刀，不只会杀人，更会救人。”
见过小李飞刀的人都不会忘记那闪过长空的璀璨光芒。但小李飞刀真正让人尊敬的力量，是刀光背后隐藏的慈悲和拯救之意。小李飞刀虽利，却从不杀还有希望被救赎的人。被他飞刀救下的人，更是远远超过刀下亡魂。
所以李寻欢这样的人，才真正具有让人景仰的力量。他的名字才会流传至千古以后，世世代代为人所神往。
李寻欢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浑身发冷，胸中痛若火烧，嘴里焦渴无比。他知道，还有一个最狡猾的忍者潜伏在附近，等待最好的时机发出致命一击，但是刚才那一刀耗光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真气，他已经实在没有力气。这一个忍者虽然狡诈毒辣，但一人难成气候，未必能逃过中原武林人士的阻截。戚继光的麻烦算是过去了，不过自己这次找来的麻烦好象真的大得很，死在这里，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不过至少不用在病榻上等死......
无力地笑了一笑，李寻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撑起身体，慢慢靠着树干站起来，血似乎已经流光，速度慢了很多，但仍在缓缓从各处伤口沁出，在身后的树干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
他一生活得干干净净，死也要堂堂正正站着死。
眼前飞快地掠过一张美丽悲伤的脸，诗音，你还好吗？
“轰”地一声，最后的那名忍者从一丈开外的地方飞出，象地狱突然冒出的恶鬼，倭刀带起尖啸的风声，锋利寒锐的光芒向他扑来。
李寻欢淡淡一笑，闭上眼睛，喃喃道：“阿飞，对不起。”
小刀悄无声息的滑落在地上，他的头颅无力地垂落，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激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