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抑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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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一条吃货之街，这条吃货之街十有八九叫做中！山！路！
来中山路，叫上小伟哥最合适不过了，作为一个敬业的吃货，这里的每个摊他都吃过，老板他都认识，中山路简直就是冯魏伟自家的地界。
冯魏伟带着赵明宇走街串巷的从小胡同里绕来绕去：“这是近路，那家店我看了一下，我记得那里是一家海鲜加工的小店，他家的海鲜做的特别好吃！就是位置有点偏，在中山路旁边的主路上，不过生意一直都特好。”
中山路是鱼骨型的，一条主路，旁边的小胡同还能延伸出去很长，有的能直接串到其他的大路上，这一家店就在这么个位置上，在两条路夹着的转弯上。
冯魏伟熟门熟路的带着赵明宇找到店门，白天中山路就像任何一条没有特色的破败的老街，没有什么人，店门几乎都关着，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家店里有不几个客人。
冯魏伟一进去，对着一个小伙欢快的说：“我来啦，李老板在不在？”
那小伙子见他，立刻迎上来，满脸笑容：“哎呦你来了，吃点什么？今天的草虾和鲍鱼特别新鲜，螃蟹...”他凑到冯魏伟的身边声音放小“螃蟹最近涨价了，而且这两天的螃蟹小，还没蟹黄。”
冯魏伟高兴的点头：“那就来两对鲍鱼，两斤草虾，一斤白灼，一斤做个干锅，再来半斤盘田螺，对了，李老板在不？你去把他叫过来，我问点事，快点啊。”靠近海边，海鲜都不贵，冯魏伟点菜倒是很熟练。
没一会，赵明宇就看见一个胖墩墩的男人端着盘田螺过来：“呦，小冯警官可很久没过来吃过东西了。”
冯魏伟拿过李老板递过来的一次性手套，迅速的带上说：“最近可忙了，我这还是干活的时候，摸个鱼顺便抽空吃一顿。”他拿起田螺用牙签把肉勾出来，放嘴里“这是我们队长，他有事问你。”他眼镜一直放在桌子上的一盘田螺上，直接把活丢给赵明宇。
赵明宇：“...”
你个吃货。
赵明宇示意李老板坐下，说：“老板，问个事，你还记得一年前有个女孩在前面那个拐弯让人撞了的事吗？”
胖墩墩一听，拍桌子喊：“怎么不记得！”李老板一副大嗓门，小店里几个零散的食客听见他的声音都看过来，“那个王八蛋呦，我可忘不掉，就去年的事嘛，那天我正好在外面烤扇贝，那个小姑娘就站在路口，旁边冲出来一个车就把小姑娘撞了，有旁人听见就拦着他不让他跑，小兔崽子他还骂人！骂了人就跑，什么玩意！简直就是社会的败类！我看他还开着挺好的车就这点素质！这年头越有钱的人越不是东西...”
“后来那个女孩怎么样了？”赵明宇看着话题要跑远，打断他把话题绕回来。
“哎呦那个女孩，我看她被撞了一下就不动了，然后我记得好像是一个小伙子冲上去把她抱住，抱住喊那个女孩，然后就开始哭，哭的都快断气了，有人帮着他叫车，把他和女孩送到医院去了，你们这是抓找撞人的王八蛋了吗？这种人抓找就得严惩！撞小孩，撞了还骂人...”
赵明宇听着，问：“你还记得那个小伙子之前干什么去了吗？”
“怎么不记得！他是在我们这加工了好多海鲜，过来拿东西的，你说啊，小伙子也是，他干吗把女孩一个放在路口，领着不就没事了吗。”李老板说。
赵明宇想了想说：“也许是该着了吧，那个女孩有哮喘病，小伙子是怕她闻了烟味犯病就没带着吧，真是没想到，那个小伙子看见女孩被撞了之后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过的有点久了，不过你仔细想想。”他看看饭店门口装着海鲜的大水池和烧烤的摊子。
这么一说，李老板叹息一声：“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那，那个小伙子我还记得，他不是在我这拿东西，我正给他找钱，看见女孩被撞就跑过去了，手里提着的海鲜全扔地上了，钱也没找就跑过去，叫那个小女孩，我看那个小伙子还挺害羞的，话不多，细声细气的，看着女孩倒下慌慌张张的大喊着就跑过去，我一开始没注意，这条路平时就乱，倒是他叫的吓了我一跳，我这才看见，之后我记得那个小伙子好像叫他妹，使劲的摇，跟要疯了似的，把我们这些人都吓坏了，一边哭一边叫。”
赵明宇敏锐的捕捉到一个字：“疯？他不是应该很害怕，很生气或者很着急吗？怎么说跟疯了一样？”
赵明宇这么一说，李老板也是一愣：“哎...可不是麽，我就这么一说，我看那小伙子狂躁的不得了，急的吧。”
“哦，”赵明宇也没再这上边纠结，“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就有人拦了个车，把他们送医院去了。”李老板说。
“嗯？不是那个小伙子自己拦的车吗？”
“哎呦，那小伙子都着急成那个样子了，又哭又叫的急的哪还有叫车的心思。”
赵明宇歪着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正常人碰着这样突然的情况一般会先想办法救人吧，即使理智被冲昏，也不会昏到这程度，这沐纪文是什么毛病？
赵明宇又问了几句，一年前的事情，虽然算得上李老板经历过的比较非日常的事件，毕竟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多少已经模模糊糊。
冯魏伟点的海鲜上来，他又点了一份汤，赵明宇谢过李老板，和冯魏伟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你说会不会就是沐纪文干的啊？一年前被撞死了妹妹，准备了一年回来报仇，”冯魏伟砸吧着嘴“电影都这么演。”
赵明宇一口咬掉虾头：“管他那么多，咱又不是拍电影的。”
“也是，妹妹被撞死这事至于让人做到那程度吗？”
“没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查出来不就得了，吃完饭正好去沐家消食。”
于是两人吃过饭，直接开车去了沐家。
沐家住在离市区有一些远的别墅区，赵明宇亮亮警员证，在小区保安怀疑的目光中慢悠悠的开进小区。
保安在想，现在的警察过的真苦，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破的车了...
沐家住在一个三层的小别墅里，外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放着铁艺的茶桌椅子，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用过，旁边有一个小水池，养着几条红色的金鱼，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假山，这些东西虽然很有情调，但是放着这里实在是显的小气了，就像是为了情调而追求情调一样，有些违和的做作感。
手指下门铃，没多久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赵明宇对着空无一物的门铃说：“你好我是警队的赵明宇，我们有一些事情需要您配合。”
那个女人迟疑了一下，有些慌张而含着金属感的声音透过两层铁门传出来：“好的，等等我给您开门。”
过了没一会，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别墅里面走出来，面上带着一些恐慌和警惕，就像他每一次上门，开门的人脸上的表情那样，她打开门，把两人引到室内，笑的亲切，说：“两位警官请进，我给二位泡一壶茶，马上好。”她说着把两个人请到沙发上，起身，没等赵明宇拒绝先走了，赵明宇也没有太在意。
赵明宇趁着这功夫巡视了一圈这个房子，一楼是客厅，有两间卧室和厨房卫生间，楼梯在卧室的旁边，他们坐的沙发后面是一个大阳台，李穆说的没错，阳台上也放着许多箱子，仔细看能看见上边沐氏药厂的名字。
一个大房子，十分冷清，至少现在他还没有看见第二个人。
没一会，女人端着一个上面放着茶具和点心的餐盘走过来。
“不知道你们来有什么事情？”女人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问。
一点点心虚和过分的热情，赵明宇的目光从女人的脸上扫过。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是普洱，正好消食，他淡淡的开口：“您家是有一个女孩叫沐浅月对吗？”
听到这个名字，对面的女人愣了一下：“对，是的，”说着她低下了头，神情似是伤感，“是啊，她是我大哥家的女儿...”
装的。
赵明宇放下杯子，视线固定在她的脸上。
“我们查到她是在一年前死于车祸对吗？”赵明宇语气突然变的冷硬。
这个女人是沐纪文的妈妈，沐梁的妻子，名字叫郑雯雯，而沐梁是沐刚的弟弟，沐刚在四年前飞爆炸中去世，连尸体都没找到，同时沐刚的妻子和他一起也死在了爆炸中，赵明宇心里过了一遍沐家大致的家谱。
不止这些在中心的人，还有很多人都在那场爆炸中死去...
女人的眼神飘向一边，明显的专注于上好普洱的冯魏伟也清清楚楚看到她不自在的神情：“是啊，”她摇摇头，“那个女孩可讨人喜欢了，那是大哥和嫂子留下的孩子...他们去了没想到这孩子也...真是...不说也罢，说了伤心。”郑雯雯很是难过的低着头叹息。
不说？赵明宇心中冷笑，今天就是来说这个事的。
“你们在四年前的事情发生之后为什么把沐浅月丢在了福利院？”赵明宇这话问的露骨，他相信就算他问的再有艺术性，这一家子人也不会有一个说实话。
果然，郑雯雯抬起已经通红的眼睛，委屈的说：“不是我们把她丢在福利院那种地方的啊，那个时候家里乱成一团了，我们是真的没有找到她，我们以为她和哥哥和嫂子一起...哎...这事都怪我们，要是我们在找一找没准就找到了...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赵明宇的冷笑有从心里直接蔓延出来的趋势，他又问：“没找到？沐纪文不是后来找到她了吗？”
郑雯雯马上道：“是啊，纪文找到了浅月，他还给我们打电话说呢，可是不巧我和我丈夫那几天刚好出差，我就让他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把她带回来，那时候我们主要想，一般从福利院出来都要签手续，等我们回来好办一些...”
“那发生车祸的时候你们在哪里？”赵明宇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直接。
“那时候我们已经托人办好了手续，正好那天我们从外地回来，纪文就迫不及待的要把浅月带回来，他说正好打个时间差，算着时间去接浅月，他还订了一桌海鲜，那是浅月以前最喜欢吃的一家，没想到啊真是...”
冯魏伟这时也看着郑雯雯，这话...提前编好的呀，也太明显了。
他问：“沐纪文是你的儿子吧。”
“是啊。”
“他不是有抑郁症吗？”冯魏伟又问。
郑雯雯明显的皱了一下眉头，很快的就恢复了悲伤脸，说：“是的，我儿子是有抑郁症，不过那个时间还不严重，其实他的抑郁症是从沐浅月车祸之后才发展起来的...之前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医生说其实那之前他就有轻微的抑郁，都怪我们，一直工作，没有注意到他有这种苗头，要是早一点注意到，也许两个孩子就都没事了，我也只能现在陪着他，等着他好起来。”
赵明宇和冯魏伟都没有安慰她的意思，赵明宇的语气从进来就不太好，冯魏伟有些奇怪，赵明宇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他的情绪控制的一向很好，哪怕是对犯罪人都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况且还是一个女人，可是这回，怎么感觉他好像有些...敌意？
“你平时一直在家陪着沐纪文吗？”赵明宇问。
郑雯雯说：“也不是，我也要上班，一个月只有一个星期能陪着他，而且平时我们下班就就回家，我不在的时候会有医生过来陪着他。”
“十月十四号的下午你在哪里？”冯魏伟突然变了个话题。
“嗯？我想想...”她拿出手机看了看“那天是星期五，那天下午我们公司再开会。”
“一下午都在开会吗？您的丈夫呢？”
“嗯，是的，我们公司的习惯，每月第二个周五开会总结，从下午三点开始，大概能开两个半小时吧，我的丈夫也在，警官...我能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郑雯雯的语气也越来越不好，她有种被怀疑的烦躁感。
赵明宇看她一眼：“十月十四号的红瑚湾爆炸案知道吧，”现在这爆炸案已经被炒的尽人皆知，不可能还有谁不知道“我们怀疑你们家中有人参与了这场爆炸案。”
“什么？！”郑雯雯一下子提高了音调“我们家怎么可能有人参与爆炸案？”
赵明宇没有回答她，冷淡的说：“沐纪文现在在家吧，我们要问他几个问题。”
郑雯雯脸黑了：“前几天不是有一个警察来过了吗？为什么还要问？再说纪文他现在根本不理人，他有抑郁症，你凭什么怀疑他？”
“警察办案，麻烦配合。”赵明宇直接打起官腔“要不是因为沐纪文有抑郁症，他现在就坐在审讯室了，再说如果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就用不着心虚是不是，沐夫人。”
这一声沐夫人叫的怪异，不止赵明宇的语气怪异，冯魏伟看到，郑雯雯听见只是三个字之后脸色也变的十分怪异。
“好好，我带你们去见纪文，但是你们绝对不能刺激他。”郑雯雯沉着脸说。
赵明宇和冯魏伟都没有接话。
郑雯雯带着两个人上了二楼，打开了最里面的房间。
房间里面很整洁，光线充足却拉着纱质的窗帘，屋子里摆设很少，一个书架，一套桌椅，还有墙边放着的床。
一个男人正靠着墙壁，坐在床上。
他面色很苍白，嘴唇有些微微的紫色，穿着大大的睡衣，消瘦的面颊凹陷，呆呆的看着窗户外面，黝黑的眼里呆滞的没有一丝的神采。
沐纪文...
郑雯雯走上去拍着沐纪文的胳膊在他耳边轻身说：“纪文，有两个人来问你几个问题，他们马上就走好不好？”
沐纪文像个人偶一样，呆呆的没有理郑雯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郑雯雯回过头来对两人冷冷的说：“你们问吧，声音小一些。”
冯魏伟轻轻推了赵明宇一下，意思让他去问。
赵明宇走到沐纪文面前看着他没有神采的双眼说：“沐纪文，你知道沐浅月是被谁撞死的吗？”
不出意料的，他果然看见那双死水一样的眼睛又了一丝丝波动。
郑雯雯突然高声说：“都说了不要刺激他，你们怎么还问她的事情？纪文有抑郁症你们怎么可以怀疑他？”
赵明宇推开她抓着自己的手说：“麻烦你不好妨碍我们办案。”
冯魏伟立刻走过来拉开郑雯雯去一边打官腔。
赵明宇没有再关注两个人，他接着问：“你知道沐浅月是被谁撞死的吧，我们查到肇事者了。”他直接用了肯定的语气，沐纪文的表情似乎有了微微的变化“告诉我十月十四号你在哪里？和你的医生在一起吗？”抑郁症吗，但是也没准是真是假吧“那天你去了哪里？”他发现不止嘴唇，沐纪文的鼻尖、耳廓和指尖也微微的泛紫“是和你的医生在一起吗？”他的脸上的肌肉似乎在抽搐，十分的细微“爆炸见过吗，很刺激吧...”
反反复复的问着同样的几个问题，试图刺激他，用力的用语言戳他，企图让他吐出哪怕一个字也好，可是沐纪文从头到尾都像个人偶一样，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呆滞，僵硬。
赵明宇问了十分钟，那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给他，他看着这个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紧皱着眉头，对后面脸色十分难看的郑雯雯说：“沐夫人，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他看上去一点给人添麻烦了的样子都没有“还有一件事，能把沐纪文的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们吗？”
这件案子，和沐家脱不了关系。
郑雯雯冷哼一声：“下楼。”说着，自己先出了门。
冯魏伟跟在后面，赵明宇留在最后，他退出房间，看了一眼那个一直望着窗外发呆的假人一样的男人，不，也许应该叫做青年。
苍白的脸，病态的紫色嘴唇，凝固的神情。
突然，沐纪文回过了头。
在他关上门的一瞬，对着赵明宇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抑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