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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五十一、凉丛深酲 ...

  •   刑部终于传出了最终定案,刺客一事乃是驸马府上几位门客共同策划,皆因要“为国除佞”,这些都是同谋者若干“主动”找上刑部自白的,并一再声言驸马及公主并不知情,虽然事发突兀,可几位认罪者言之凿凿,如何探听截获消息,如何私藏强弓利刃,互相举证得竟也天衣无缝,只处置了几个食客,责罚了驸马失察,代价已是最小,一场风波可说消弭于无形。

      不过,风波平息了已有两日,却迟迟不见赵锦的人影。白圭给自己面前的盏子里满了酒,一饮而尽,冲喉的辛辣又让他想到了赵锦征战时带在身边的那个酒葫芦,他的酒有个耐人捉摸的名字叫“浮生一醉”。是他对不住文彦,如果他两日都未现身来责问自己的话,该是已经明白其中原委了吧。倾了壶又满了一盏,依旧是一饮而尽,这回不如先前那么刺人了,他晃了晃手中酒壶,已经空了。他本是倚坐在廊下栏杆边,只带了一壶酒,一个酒盏,以这初秋的情致来下酒,可景未入眼,酒已尽了,且醉得想看景也看不真实了。可怜一把青瓷瓜棱小壶就这么被他失手扔在了地上,碎得失尽原貌。

      听到响动,严成早就绕到了他身边,看查他有未受伤。

      “严成,酒没了。”白圭举起手中酒盏在严成眼前晃着。

      严成想要接过酒盏过去扶他,却被白圭使劲甩开了,只得由那人又跌跌撞撞地坐回了廊下。

      “大人,您醉了,酒喝多了伤身子。”严成躬身再次尝试把白圭搀起来。

      “不要你管,我要酒,我只要酒。”不知白圭哪里来的力气,又挣开了严成的扶持,只不过半路里没有了拉力,他退了两步眼看就要坐在之前摔碎的瓷片上了。严成的惊呼声尚未停歇,却得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将白圭稳稳地托住了,随即一拉便将他带进怀里。“你有多久没醉过了。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我没醉,没醉。”白圭不情愿地推着来人的手臂,全然没留意严成诧异的眼光,所以也没辨出是谁海底捞月救了他。

      “我就知道是你做傻事了,你对文彦说什么了?”

      “什么什么?”白圭抬手揉了揉额角,寻思了好一阵,方才开口,声音大得反常,“我让他去说下,挂剑庙堂带我走,走得越远越好,怎么,他对你说了?”

      “可是醉糊涂了。”来人一松手,白圭就这么软软地溜下去跪坐在了地上。“别说文彦,当初先帝都没能做到,你这是痴心妄想。”比白圭方才还要大的嗓门无情地吼着,立杆见影,白圭的酒像是被人给吼醒了,两臂撑在地上,再不胡闹了。

      “是啊,就连遥峰都……”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白圭痴痴地注视着身边的碎瓷。

      “徐相!您这是——”严成看得不忍,却不知徐宸英用意。

      “扶你家大人进屋去,喝醉酒吹了冷风。”徐宸英一边吩咐一边亲自动手,这回白圭倒很配合,被两人完完整整地拖回了屋里。

      徐宸英吩咐严成去打水给白圭洗脸醒酒,等到人走了,他才安心地凑到白圭身前,轻柔语气与门外吼他时判若两人,“瑞桢,醒醒,我刚才的话重了,是故意说的,你别真听进去。你是骗文彦去演戏给太后的,我知道。”徐宸英一展衣袖便搂了白圭在自己身前,听他不匀的喘息,感觉隔着衣衫透过的体温。

      “你什么都不知道……”白圭把脸埋在他腰上轻喃,咬字已不怎么清晰了。

      “文彦信了你的话,以为你真的想跟他江湖逍遥,去对太后说要辞官放弃兵权,自然是不能见允,她以为你要引诱文彦与她作对,便卖了这个人情,输了这一阵,可是这一来你把自己放到什么位置上了,你有没有想过,只我一个做他的眼中钉就够了。”

      “痴心妄想,你说的没错。”白圭声音越发的不清楚,也不知有没有将徐宸英的话听进去,“遥峰留下我有什么用,你为了让我当官,黜了那么多才俊,太后为了削藩,又拿我当挑拨裕儿手足之情的工具,我做的全是为害朝廷的事,你说的都没错,没错。”他撑着桌沿站起来,欲往门外去,没想到刚迈两步就脚下一软,幸而徐宸英眼疾手快抱了他在怀里,低头一看原来是膝盖上刺进一块碎瓷,血已然染到了外袍。

      “忍着点,我叫人给你止血上药。”看白圭的样子,像是浑然不觉疼痛,徐宸英心上难过,抚着他面颊柔声劝慰,“我劾退的才俊最后还不是被你凤阁录用了,他们的性子都跟你一样,各司里那些办常差的何等狡猾玲珑,终是合不来,用其所短反不如要你用他们的长处。你啊……”

      怀里挣动不安的身子安静了下来,只是面颊还很烫,徐宸英缓缓放轻了动作,发现白圭不知何时已经昏然睡去,正思量如何把他抬到床上,屋门被轻轻推开了,徐宸英一怔,撩衣就要行跪叩之礼,却被来人摇着手拦了,甩开徐宸英,来人自伸臂横抱了白圭,放在榻上。

      “去找止血的药来,朕在这候着。”郑裕不管徐宸英乍见他有多惊诧,先吩咐他出去找药,自己便来轻轻解了白圭外袍,又褪下他中衣,动作极慢极细致,唯恐弄疼了他,不想白圭还是吃疼缩了缩腿,被郑裕按住,“乖,别乱动,马上就不疼了。”

      “遥峰。”醉酒之人迷迷糊糊地呼着与自己说话的人,“遥峰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师父,你看清,我是裕儿。”郑裕一手按了他小腿,一手将他衣裤团成一团压在伤处止血,人原本只坐在床尾,可白圭却抬着一只手,倔强地伸向他不肯放下,他只得送了一只手上去与之交握,刚一触到便被白圭抓得死死的,喃喃低语着:“遥峰,带我走吧。别留下我一个人。”

      “师父!谁说你是一个人的,你还有我。我这一世绝不负你。”

      “你又哄我,你们都……哄我……”白圭的手松开了落在床上,“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说话声音渐渐低得听不清了,等到郑裕俯身去吻他的时候,才发现白圭皱着眉头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我绝不负你,不让你再孤苦无依。”摩挲着白圭的手背,郑裕郑重地在上面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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