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世界录》绫夕

6、黎厅例宴

　　【都城·库若斯笼】
　　“布伦特大人，如果他们要检查身份我们不就完蛋了！”一个穿着黑色魔法袍个子矮胖的男子低声音在布伦特耳边低语道。
　　布伦特轻叹一声，答道：“说过不会啦。公会外的结界就是身份识别器，只有公会的人才能进来。还有不要叫我大人，你这么叫才容易被发现！”可怜的布伦特本可以呆在宫里悠闲，可是苏埃尔不放心那三个人，非要命令布伦特一同前往……
　　“说起来不愧是辻家族手下的公会啊，外面看虽然不豪华，飞在主通道里也觉得不过是个普通的建筑，可这一到宴厅‘黎厅’……啧啧……”布伦特左望望右看看，忍不住称赞道。他环顾厅里熙熙攘攘的人，都安分的扎堆聊着天，心里暗舒一口气，随后摊开手掌细瞧着五根手指尖上还残余着未被皮肤吸收的水蓝色……
　　就在几小时前，布伦特带着其余三名同伴忐忑的停在结界前，要是无关人员私闯结界——还是库若斯笼的结界——后果不堪设想啊……虽然临走前所有人的手指尖都被苏埃尔大人涂了不知名液体，说是用抹过那液体的指尖触碰结界就可以进入了。那液体虽然只是很少的量，附在手上那可不是一般的痛！
　　“喂，小子，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进去！”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催促声，布伦特一惊，心一横，闭上眼伸手向前飞去——果然！被结界认可了！他回头朝那三名同伴招了招手，心里的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了。
　　“大人，你说大帝让苏埃尔殿下给的这是什么秘药，连库若斯笼的结界都能破！”紧随其后的那个男人兴奋的问道，布伦特闻言便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也不看看什么地方！说话注意点！”
　　“是……”
　　另两个男人也随之进来了，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其中一名还带着些许古怪之意，话在嘴边犹豫了再三还是问了出来：“这个感觉……布伦特大、老大，”那“大人”二字是生生被布伦特给瞪了回去，他伏到布伦特耳边低语，“我们格拉斯顿堡的人都是自小习圣道，现在都是抗魔法的体质。这种疼痛感，和以前我受魔法伤的时候的痛感好像……老大，这莫非是魔法？可是……”
　　布伦特冷静的看着他一脸纠结疑惑，轻笑一声，用之前苏埃尔大人的话回答他：“是魔法哦。虽然帝都禁止魔法，但是如果这份魔力是战利品的话就好说了……我只知道这么多，你们也别深究，听过就忘了吧。”

　　现在的布伦特轻松多了，毕竟乔装后只要不用圣道很难被发现，他轻声嘱咐那三名同伴道：“这次任务就是掌握新情报，注意不要暴露身份！长个心眼多留心周围。”他言毕便在黎厅里慢悠悠的闲逛起来。“贵族也出席了啊！”布伦特看到不少穿着高贵正装，身上穿金戴银的人们。突然，他注意到厅内有一处异常的热闹，定睛看去，被一圈圈人围在中间的是个束着高马尾的女人，“真是漂亮的人呢！”布伦特在心中感叹到，不禁又多看了她几眼，那女子似注意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朝布伦特望去，给了他一个明媚的微笑。
　　布伦特赶忙含笑点了下头，心里却是一惊：“这女人……好敏锐！不知是什么人物？”

　　【都城·克俄斯山脉】
　　库若斯·笼，也就是辻家族创办的公会——
　　每三年一次招新，每六年一次爵位考量。笼的招新在早秋八月中旬开始，主要内容是战斗。海选后是第一轮的随机团体对抗赛，后根据年龄分为“成年组”和“少年组”进行第二轮一对一个人赛。比赛采用积分制，排名后各组录取前30名。每次轮到库若斯笼招新的秋季，都城的旅店总是爆满，来自各地的术师魔法师，怀着抱负为跻身为顶尖公会一员而拼命。而爵位考量是指公会和所属家族中上位贵族根据六年来成员的战绩事迹，为适合者颁授爵位。
　　{P.S然而因为先前有段时间大陆比较安定，没有了战斗记录做考量，爵位考量自然也就暂时取消了——导致今年“招新”、“升爵”齐开的异常热闹的景象……}

　　“今天雾很重啊。”曦看着不远处的山脉隐于一片浓雾中，微微皱眉。
　　“好想下场雨啊。”路易兹喃喃着，“呐，鹭儿，你的冰系可以下雨么？”她的一个耳钉闪着淡光，回应了她，路易兹听后叹息“这样啊……不行么……”

　　远方神隐的国度一般连绵至地平线的碧绿，就是克俄斯山系。
　　库若斯·笼正是被建造在克俄斯山系的主山上，在高过云层的险峰上。而整个庞大得让人瞠目的山系就是笼的训练地。克俄斯山系从都城偏郊的小山丘开始一直延续至最南面波斯赛海的峭壁，是辻家族地域最为广泛、地势最为险恶的领地。

　　路易兹一行人在云雾中穿行着，周围隐隐可见陡峭悬崖、或平缓的山峰，高度参差不齐，一座座像女神一样矗立在那里，似举着圣炬一样庄缪。
　　“就要到了。”路易抬起手臂手指一弹，眼前的云雾便被吹散开来。一座高耸峭立的山峰进入了视线，山壁上少有绿意，徒有深褐色陡峭的崖壁。
　　“哎呀……好久没来了呢！”路易兹仰着头看向山巅，一脸的怀念。
　　“是啊……我可是和这个陆地阔别了十一年啊！”在一边的古龙也感叹着，声音闷闷的，“现在看什么什么都变了。”说罢不着痕迹的往曦脸上甩去一小滩水。
　　阵泛着微光继续向上飞着。一个葱茏平坦的山巅映入眼帘，正中间建着一座高高的圆柱形塔楼。这座乍一看有五六十米高的建筑表面都是灰色的砖石砌成的；一共21层，每层楼面都参差不齐的做了几个窗洞；楼顶建成锯齿形的……和辻家族本家的宅邸比起来，这算是极普通的建筑。
　　当阵距离山巅200米的时候，似乎穿透什么薄膜一般，每个人身上瞬间都闪过了一片七彩。没过多一会儿，路易兹便奈不住性子向下一跃，先其他二人一步落到了绿草葱郁的山巅。
　　正当路易兹背着双手欣赏着这两年没见的景色时，远处一个中年男人走来。
　　“密酷艾洛斯！”路易兹心里一惊，抿着嘴佯装镇定道，“你不是在家里整理文件么？”
　　“是，路易兹大人。我做完后赶来的，也才刚到。”密酷艾洛斯微微笑了笑，看到路易兹身后路易和曦相继走来又说道，“三位公爵大人，宴会马上开始了……”
　　三人跟着管家走到塔底一个巨大的银门前，银门上烙着辻家族的家徽。古龙随即化为水龙形态像围巾一样围着曦的脖子。路易率先走到门前，右手运上魔力贴在银门上，路易兹和曦也相继把手放在门上，门上的浮文从三人的手心处一层层展开。几秒钟的时间，银门熔化了似的不断流下银白色的粘稠液体，液体逐渐包裹了三人的手臂，随后红色的浮文在墙上一闪即过，三人的人影也随之消失了。
　　密酷艾洛斯紧盯着银门直到它又恢复原状，确认了三位公爵安全到达。他绕着公会走了一圈，将其余五扇公会成员通行的普通铁门封印了起来，以防外人入侵；随后他又回到银门前，准备进去同公爵们会和了。

　　三人眼前闪过一瞬的虚无惨白后，瞳孔才开始渐渐习惯了室内的暗色；他们身处一个不大的房里；房间的三面墙由红色的砖石搭建起来，而三人面对的是一个撑满一面墙壁的木质大门。
　　路易兹倾着上身，对着镜面铺成的地面梳理着头发，不满的说道：“当初建公会的时候是谁提议把宴厅设在塔顶的？！真是的，每次吃个饭还要浪费体力……”说完鄙视地看着正准备开门的路易。
　　“你每次来都这么说……”曦在一边苦笑着。
　　“丫头，你若好好求求我，我今儿也就破例载你一程。”一边的古龙大爷似的盘着身子说道。
　　路易兹闻言便愤恨的朝古龙拖在地上的尾巴踩去。
　　路易朝刚进来的密苦酷艾洛斯招招手，示意他到前面带路，毕竟管家应该打头阵的。他拉了拉白手套，对着正向他身边走来的路易兹压低声音说道：
　　“现在的你，这点魔力也使不出么？”
　　路易兹听罢一僵，脸色微红，结结巴巴的辩道：“当……当然没问题！我只……只是嫌麻烦而已！”
　　木门稍后便被拉开了，门外的白光从慢慢变大的门的缝隙中疯狂的挤入这间暗室。
　　密酷艾洛斯向前迈了两步，一半的身子已经陷入了白光之中，说道：“公爵大人们，这次的宴席还是按照惯例在近塔顶的【黎厅】举办的……”
　　“我知道我知道……”路易兹不耐烦的打断他，“走吧！”
　　密酷艾洛斯笑着点点头，向前小跑两步再单脚一跃便不见了人影；曦紧随其后，小宝贝一个甩尾也跟了上去。
　　路易看着身边略有些紧张的妹妹，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柔声说道：“我在上面等你。”不等路易兹说什么，他一握拳，全身麦色的微光一震，便“嗖”的一声不见了。
　　路易兹嘴里小声骂了句，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她瞳孔一紧，乳白色的光芒显现出来缠绕于她全身，突然间一阵刺痛从后背传来，路易兹紧要着牙，眉头一皱冲出了白光。
　　门后其实才算是建筑的主体。
　　路易兹此时全身缠绕着魔法向上飞着，她刻意放慢速度东张西望的瞧着。库若斯公会内部设计成同心圆，内圆镂空腾出了空间代替了楼梯；魔术师们用魔术——魔法也好、术也罢，亦或用役灵——哪个方法都比爬楼梯便捷的多，快得多；剩下的大圆环便是一个个房间，并不是一间连着一间的造法，而是不规则的——几间房旁空出一块地挖个窗户或摆个小沙发什么——每一层都不一样。
　　路易兹向上望了望，只看见前方一团黑色的缩影——应该是哥——她这么想着。
　　路易飞在路易兹上方，他也特意减弱了魔法，倒不是东张西望的观赏公会，他只是比较在意路易兹罢了。他回头看见路易兹像蚕一样被包裹在白丝似的魔法中安然向上飞着时，心里终是感到些欣慰，也感到莫名的辛酸——替路易兹——毕竟路易兹她生来就是特殊的……
　　“路易，你想飞到哪儿去？”曦的声音从下边传来。“哦哦！”路易这才发现飞过了目的地，赶忙收敛魔力落到曦身边。
　　没多久路易兹也飞来，屡屡白丝慢慢收入体内。她得意的朝路易瞪了一眼，悠悠向前走了几步，面对一扇霸气无比的银门——这一层唯一的一扇门——其奢华程度绝对堪比辻家族大宅的正门。
　　“黎厅啊！”路易兹笑着，突然眼里闪过一道光芒，问道：“呐，艾洛斯，你说这届的两组第一名有多强？那个耍暗器的女人……叫什么来着？”
　　“路易兹！”路易赶忙抢在密酷艾洛斯回答之前喝道：“不要在自己家里告破坏！”路易兹听罢耸耸肩。
　　随着大门慢慢打开，黎厅内的喧嚣渐渐静了下来。
　　黎厅的装潢是典型的辻家族的分范——奢华又不张扬。一个巨大的辻家族家徽如本宅的大厅那样，用白丝嵌在米色的大理石中；天花板中央吊着个如同开得不可一世的莲花般的水晶灯。黎厅的大小恰到好处——既不大得离谱，也不小到挤人，厅内两边放了几个长桌，从厅头至厅尾，足有50米多，长桌被点缀得很繁重，一簇簇的鲜花使菜肴都失了色泽。
　　三人随着管家缓缓走进，几百号人纷纷敛起脸向两边散去。新人们新奇又崇拜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三位名震江湖的公爵。
　　路易兹在门开的一刹那就严肃地板起脸来，她顶着一张扑克脸全身透着一股冷冽的气质，一副王者的摸样。曦的身上缠着着小宝贝的身躯——显然小宝贝把他庞大的身躯压缩又压缩才至于现在细细的一长条——悠悠地走在队伍最后。
　　密酷艾洛斯领着三人径直走到人群尽头的高台上去。
　　“咳，我是路易·辻。”路易在高台前端站定，拉了拉衣领，继续道，“今天在场的是所有竞争入会的新人60名，以及部分公会的老成员。今天的例宴很特殊，不仅欢迎新人的加入，还要公布晋爵的贵族。”台下的人们闻言都围拢了来，披着高级袍子的贵族纷纷仰起脸期待着结果。
　　路易从密酷艾洛斯手中接过一张名帖，照着读起来：“我代表辻家族全体公爵授予以下三人——凯勒·盖勒、G·皮咨，马克·那顿——男爵称号。”待掌声淡去后，又说道，“以及授予艾伦·米勒菲尔男爵子爵的称号，以上。”
　　路易兹翘着腿端坐高台上的红绒沙发上，目光在人群中扫着，最后锁定在前排中央的一个红发女生身上。
　　红发女明显感受到了路易兹的目光，眼神一凛收起兴奋的笑容，一个空翻跃到高台下的空地上，说道：“路易兹！那天既然不愿见我，是不是修行失败了啊？！”台下顿时唏嘘声不断，旧成员一个个倒是淡定，新会员个个一怔，那个女子竟然敢这么和路易兹公爵说话！不过看座位上的路易兹公爵脸上也没有不悦，看来这个红发女子和公爵关系不浅啊！
　　路易兹正用手指圈着胸前的头发玩着呢，闻言便起身踩着长靴“噔噔”走到高台前沿，停顿了半晌，看着女子莞尔一笑，答道：“只是不愿见你罢了，你想多了。”话一出口，气的红发女生憋红了脸。她又抬起头，环顾台下，徐徐开口道： “关于这届招新，我对各位的成绩非常满意。”她回头朝路易一眨眼示意“之后我搞定”，然后向密酷艾洛斯要过资料继续道，“莅临的都是成年组合和少年组的前30名，现在这里恭喜大家了。至于入会以后，按照库若斯笼的规矩，除了各组冠军以外，其余人没有特殊待遇。”听到台下哀声叹气声不断，路易兹顿了顿，“下面本爵姑且介绍一下公会的情况吧：这座塔是公会本部，任何任务都必须来这里签，所有与公会有关的活动都在这里举行，当然你们也可以住在这里，这里房间还是挺多的。公会所有成员都会有一个特殊魔法石制成的戒指，采用血液认定确定物主，公会的事物、传呼、资料都可以借由这个传给大家，也可以进行队员间短时间联络，同时也是你们身份的标志，还算是块挺有用的石头。嗯……关于工作么……前段时间大陆边界很太平，任务还挺少的，所以没有讨伐任务时候，有很多人都会去都城当老师或是去当官。不过你们日子没那么好过，最近东面又开始热闹了。”说到这里路易兹眼里顿时闪起光芒，“任务可以个人完成，也可以选择团体完成。艾伦，一会儿就交给你了，带他们熟悉这座建筑。”台下的红发女生楞了一下，立即应声。
　　路易在一边扶额，心想：这丫头，说到最重要的地方居然把事情都踢给艾伦。他赶忙补充起来：“我来说一下库若斯公会的会内结构：这个公会是辻家族的附属公会，这里的最高领导人就是辻家族的六名公爵。而全权负责这个公会的公爵——杜勒希·辻——想必大家都在竞赛时见到了，你们有任何疑惑、问题、不满或是建议都可以去找他，他的房间在……副楼。”就在众新人疑惑“副楼”在哪里的时候，台上路易兹意味深长的看了身后曦一眼，小声笑道：“呵呵，温柔大叔~”
　　路易继续说着：“公爵爵位下是侯爵，平均每两个侯爵负责一个团队，宴后艾伦会带新成员去二楼，就是咨询处和任务布告处。对团队任务有兴趣的可以在那里查阅公会已有的团队并联系加入。你们都是刚入会的新人，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你们的前辈。最后一句对你们所有人说：珍视生命。”
　　众人听得愣愣的，一个个若有所思的消化着。
　　路易拿起另一张名帖，清了清嗓子，道：“接下来请各组第一名——凯撒、修和赫出列。”路易兹在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不一会，一男一女一小孩出现在高台下的空地上——
　　那男人身材高大健壮，一个普通的披风裹着他的身体，从他成熟收敛的目光中看得出这是一个谦虚稳重的人；而他旁边高挑的女人全身上下散发着和他完全不同的气场，第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个异国的美人，黑色的眸子里似藏着星宿般明亮，透着让人摸不透的灵气；黑色的长发里掺着几丝酒红色，被高束成马尾，她一袭红色的修身长袍——双袖宽松，为战斗方便，袖口剪至腕上一掌长；胸前一边衣襟盖过另一边，露出秀美的锁骨，腰间的宽腰带束着柳腰，袍子下摆的右腿侧开着至大腿的高叉——明媚的让人透不过气。
　　最边上的是一个小男孩，个子才到女子的腰间，金色的卷发软搭在额头，长得很是清秀，只是眼眸子里总是透着一股冷气。
　　路易兹嘴角慢慢上扬，她果然还是对那个艳丽的女子最感兴趣。“就是那个玩暗器的女人么……赫……”她心想着。
　　“这种情况很少见呢……”路易的眼光在那男人和女人之间扫动，“成年组的冠军有两个。”
　　路易兹刚想发言，不料却被那名女子抢先：“公爵大人若是感到难办的话，小女愿意与修先生再比一番，只是不知修先生意下如何。”
　　路易兹赞许的点点头，对那女子的好感更多了。
　　“不用，都是优秀的魔术师，不必多次一战。”路易优雅的摇了下头，心想他们再比一次倒是无妨，关键是自家妹妹在场，按照路易兹的性格，绝对会和比赢得人单挑。想到这里路易的头就隐隐作痛，他调整了一下，高声宣布：“按照库若斯笼的规矩，每届每组的冠军都可以直接获得男爵的称号。”
　　沙发上的路易兹心想着：“这下没打戏看了……”一脸失望的回到沙发上，就等路易颁授完爵位可以开始用餐了。然而就是这时候，在那短暂的几秒寂静中，台下响起了一个不的清淡的童声：
　　“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