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一别》叶芜臣

2、壹

　　阿媛，身边的人都这样亲切地称呼你，其实我也渴望这样唤你，但是每到一起工作的时候，我就很不自然地在你的名字后面加上“同志”两个字。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瘦弱的肩上搭着两条棕黑的长辫，一脸气鼓鼓的样子蹲在河边洗床单。你用木棒子狠劲地敲打着那团皱巴巴的白色床单，细长的麻花辫子一前一后的晃动。我跳下马绕到河边舀水喝，远远冲着你喊：“护士同志，你这样洗床单可不行啊，它又不是咱们的阶级敌人！”
　　“谁要你多管闲事的！”
　　“嘿，你这小同志，说话怎么不注意态度啊？”
　　我牵着马走向你，装作生气的样子，心里却是乐呵呵的。艰苦的行军里难得遇到这样有趣的事，等我吓唬一下“这朵带刺的玫瑰！”我得意洋洋地想。可是当我靠近你，才知道你哭了，豆大的泪珠一粒一粒地滴进冰凉的水里，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弯下腰讷讷地说：“好同志，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们当官的总是欺负人！”
　　“我也没有想欺负你，就是想……教育你一下……”
　　“教育——哼，你又是谁派来的‘老好人’？我不想听你的‘思想工作’，告诉你，嫁不嫁人是我的事，少拿组织来压我，我的个人问题还轮不到你们来盘算！”
　　你说完话就提起木桶跑了，我愣愣地站在河边，半天也摸不清那些话的意思。
　　“谁说要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