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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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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吾心里有些诧异,戴子常却很开心,热情的请老陈进屋坐下说话,又是泡茶的,又是端果盘子,甚是殷勤。
“您看,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呢?”戴子常指着屋子一角,已经码的整整齐齐的花道:“早就准备好了,等一下就可以装车了。”
老陈却是面无笑容,脸上反而有些阴郁。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到了嘴边的话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老大哥有话尽管说吧。”林旭吾拉着忙的团团转的戴子常,也做到了一边,看来事情有些不妙。
叹了口气,老陈抚着手里的烟枪道:“昨日,县里的杂货铺子也开始卖这花了,只要六文钱一朵。”
吸了口冷气,林旭吾还没什么表示,戴子常已经跳了起来。“怎么可能,这工艺只有俺们兄弟会。杂货铺子里的货是哪里来的?怎么能买到这么便宜。”
“本身也没什么难的。大概是多拆了几朵,找几个针线娴熟的,马上就能做出来。他们能拿到更便宜的布,工人的手工费也定然没有咱么这么高,卖六文一朵,说不定赚的倒是比我们多的多了。”林旭吾喃喃道。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这生意大概风光不了多久,但没想到是这么快就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正是,那一条街上一半的铺子其实都是一个东家。”老陈说的有些神秘。“就是——县太爷的夫人。这些都是夫人的陪嫁。夫人是县里第一户何府的大小姐,当年虽然说不上是十里红妆,但也是羡煞旁人啊。”
“何家呀……”林旭吾想起来那一辆马车里的娇小姐,难怪这么快就可以仿造出来,自做聪明的想多做销路,反而在刚开始起步的时候就被这么大一只野狼给盯上了。
“这何家说是诗书传家,实际上这桐城大半的铺子都在他们的手里。”老陈也有些感慨,原先想着等何家发现这生意再出手怎么也有一个月的时间好坚持,没想到竟然来到这么快。
如今已经处于颓势,但是眼前这两个人反而如此的镇定,戴子常更是暴躁了两分。“这可怎么办啊,老陈,我们这花都做了这么多了,你要是不收,可不就是要亏损了。”
“常哥,咱们和老陈那就是缘分啊,如今形式有变,自然也不能让老陈大哥吃这个闷亏。”林旭吾重重的将戴子常压回到椅子上,转头却笑着对老陈说。“但是大哥也知道,若这些花全部都卖不出去,我和常哥可就马上被打回原形了,这样吧,如今我也不求赚什么钱了,去了人工成本费,一朵卖三文钱,怎么样?”
戴子常有些着急,听林旭吾这么说很不高兴,这么一来,可不是要少赚了好几千文。可是也知道如今的情况不可以随意的开口,肩膀上的那只手正狠狠的捏着自己,动弹不得。
老陈抽了口烟,沉思了半刻,整个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外头树上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显得愈发烦躁了几分。终于,老陈将烟缸在鞋底敲了敲,站立起来道:“既然小兄弟如此慷慨,我做老大哥的也不能太小气,一朵三文半,你现在有多少,我就收多少,最后一次。”
林旭吾忙打发来戴子常去各户通知,务必在晌午前把做好的花都收回来。自己却拉着老陈出去转转。
两个人边走边聊到了村边。
老陈感叹道:“其实这买卖并不好做,人们都说走货郎的如何如何赚钱,却看不大他的辛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在外边跑着,也不比在地里刨食来到轻松。”
“若不是生活所迫,谁不愿意做个田家翁。”林旭吾也有些感慨。上辈子最忙的时候也憧憬过田园生活,每日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的从容而悠闲。然而,真的成了一个靠天地吃饭的人,才发现那也只是些镜花水月的梦想而已。真想靠着田里的出息提高生活质量,那大概是几辈子之后的事情了。
这时候正是太阳正烈,林旭吾看着仍旧在田里忙碌的人们,心里有些不安。这一条路走不通,难道不就的将来,也要像他们这样,辛苦劳作?
“我看小兄弟做买卖的确是个苗子,加以时日说不定日后还得多多仰仗小兄弟。”老陈找了斗笠带上,遮住了刺眼的阳光,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笑着说安慰:“如今也不是说这生意做不了了,再想想办法压低了成本,多少也能赚些辛苦钱。”
“哪有这么容易。”林旭吾苦笑。“当日也没有问问大哥的意见,给了一文一朵的加工费,如今再想降下去,一定是不可能的了。”这也是作茧自缚吧。
“呵呵。不必太灰心。”老陈的斗笠遮住了眼睛,在脸上打上来一片阴影。“吃一堑长一智,谁也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你如今算是迈开第一步了,总会好起来的。”
林旭吾笑了笑,并不答话,只是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引着老陈回来家。才靠近院子,就听见里面吵闹成了一片。戴子常正满头大汗的数着花,戴四在一旁帮忙。几个婶娘在一旁围坐一团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商量什么。见林旭吾和一个陌生人回来,就一窝蜂的围了过来。
这个说:“我听小兄弟说以后不做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说:“我家里还有好些就要做完了,明日里送来可算?”
林旭吾只觉得头都要大了,倒是比刚才应付老陈还难上许多。好在戴子常见了,忙把手上的活交给姐姐,跑过来解围。
好容易安抚的众人冷静了一些。林旭吾介绍老陈:“这一位,就是一直收我们的货,给我们便利的陈老板。这些日子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大伙多少都赚了不少零花钱吧。”林旭吾说的俏皮,下面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林兄弟,你也不是不清楚,我们家小幺儿正要去学堂里交束修呢,就指望着我这两三个钱,如今说不做就不做了,这可让我们怎么办啊。”
这是戴子常的一个婶娘,要说他家里有没有小儿子要上学,林旭吾是不知道的,但是这些人只顾着自己的做法,真的让他有些受伤,心里黯然,脸上却不带半分颜色。口气愈加缓和,却也带了两三分的悲伤。“当初我也是想着有福同享,乡里乡亲的有钱就大家一起赚,才喊了大家一起来做这加工活,相信大家也都赚了不少了。可是没想到,才这么几日功夫,这城里的铺子也有了这花卖,而且比我们便宜的多的多!当时也和众位说了,这做法在三个月内,只能有在坐的这几个人知晓,连家里的人都不能告诉,那城里的作坊是怎么知道的?!”说着说着,竟有了几分激动,下面坐着的也有几个羞愧的低了头。做这活计如此的赚钱,少不了发动家里的人一起来做,哪里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动手。
“好在陈大哥仗义,今后仍愿意收我们的花。”这是老陈和林旭吾达成的新协议。“只是这手工费没有以前的高了,要不然就卖不出来。”
“只要有活做,收得少些了也没事。”戴大嫂急忙表态。这两日里做的可比男人们在地里刨食多的多了,也不需要多少力气,足不出户就可以赚钱,多好啊。
“城里的铺子卖六文,咱们批给货郎的就要再少三文,要不然别人就没钱赚,剩下三文去了成本还剩下一文,大家都是乡亲,是常哥的至亲好友,这样吧,咱么就五五分,一朵算半文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