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爱付卿》三步天堂

26、玖—要江山，还是要美人2

　　所有人都作壁上观，所有人都赶尽杀绝。
　　她只是觉得内心寒凉，没有太多悲伤，毕竟人生来就是来赎罪的，她间接害死了卫子蓉，小时候跟着她屁股后叫她“沐姐姐”的女生，求她帮忙追男友的羞涩少女，和她一同偷邻居家鸭蛋的豆蔻年华。
　　如果能重来，她是不是会选择另外一番人生，拒绝践踏生活，不染烟、酒，不在学校里玩大姐大，不惹是生非，不对那可笑又幼稚的情书动心，拒绝李智成的追求，挥断对李智成的同情……那么子蓉还快乐的活着，她也快乐的活着，苏宇伦也快乐的活着……
　　穆晟泽……也快乐的活着。
　　自作孽，不可活。
　　寒冷的白色冬季过去很久了，久到随之而来的春季也快结束。奈何好不易踏过严冬白雪还未来得及欣赏那一片春光明媚，就要遭受酷暑的折磨。
　　进监狱已经三天了。
　　四天前，她终于等到苏公公肯见她。宋心柚低调推着他来到他们一开始约好的竹林。苏宇伦的身高降了一大截，清瘦了不少，脸还是一样的白，和宋心柚的红润相交辉映，在墨绿的竹林阴影下和谐成一体。
　　苏宇伦支开宋心柚，“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宋心柚走开，丰腴的腰身突然显得那么清挂，清汤挂面。怎么了呢？宋心柚最近又成了清汤挂面。
　　清风吹乱了卿染的长发，她扑到苏宇伦搭着黑毛毯的腿上，遮住整张脸，从看到他们一高一矮的身影时，眼泪就在她的眼中打转，这下抱到真人更是控制不了情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宋心柚在远方看着，进入演艺圈近八年了，嬉笑怒骂，迷途忏悔，无不烂熟于心，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搬到现实生活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伤心。
　　卿染一个人独白，“对不起，对不起……”
　　风吹乱了所有人的发，所有人的心。
　　“我不该和你闹脾气，不该和你吵架，不该赌气，不该不找你，不该不和你解释，我……”
　　“好了……别说了……事已成定……是我自己运气不好……不过我没后悔离开你……天天面对一个不喜欢自己而自己却喜欢的人，并不好过。”苏宇伦一脸寡淡，“你有你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无论是默默无闻殷勤耕耘还是攀龙附凤一朝变凤凰，都由你决定，我只是个旁观者……我只是觉得，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聚会上仗义出手的卿染了，也许沉重的债务压弯了你的腰，也压弯了你的原则，一切看上去都变质了……”
　　“苏……”
　　“我以前幻想过和你共度一生，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你虽然爱对我撒谎，经常放我鸽子，不开心时经常发疯，脾气差又执拗，唯一的志气就是钱……但是你讲义气……那次聚会，一个陌生的漂亮女生主动请我喝了一杯酒，被她的□□男友逮个正着，那女生立即变脸，说我对她图谋不轨……然后她的□□男友招呼一帮子人围着我打，你看见了……”
　　“我早就注意你了，所以知道那婊子装傻害你，然后很有风度的上演了一出美女救帅哥的戏码，结果美女和帅哥都被揍得鼻青脸肿……”卿染接道，泪珠却越涌越多，“可我终究不是好人，不是你心中的好女人……明天最后一次上诉，我就要被捕了……”
　　“我知道……穆晟泽呢？他没和你一起来？”
　　一滴遗落的泪花随着林间清风打在卿染涣白的手上，她的食指搅在一起，垂下眼，黄黑的睫毛下是那颗穆晟泽常常忍不住吻的小黑痣，而此时，它跳跃在苏宇伦的指尖，“你实话实说，嫁给他，你幸福吗？”
　　“我……”卿染低下头，刘海落在空中。
　　“你不必说了……难道你们连一点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吗？穆晟泽可不是随便的人，特别在婚姻这个方面。”
　　卿染的睫毛上跳，“怎么感觉你很了解他似的。”
　　“豪门的婚姻都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往往牵扯着利益要害……我很不解，凭穆氏的势力，会保不住你？”苏宇伦低头，对上她的泪眼。
　　这个提醒让卿染发怵，她怔木稍许，又低下头，保住了又能怎样，她就永远被穆晟泽压住了，是啊，穆家救了你一条命，你是不是该一辈子为穆家做奉献，留在穆晟泽身边？
　　“事实是，我的的确确诈骗了三叔叔三十万，我不否认，只是三叔叔请的证人故意扭曲了一些情况，参与者不止我一人，而三叔叔把全部责任推到我身上，他就是想替他女儿报仇雪恨，就是要让我蹲大牢。穆雷花高价换了原来公司给我请的律师，从国外请了个很有名的律师大卫……大卫也是人，不是神，他也尽力了……一切都是命，我接受……”
　　听上去不像一个快要进监狱的人该说的话。
　　风变大了，卷起纷乱的竹叶，模糊了穆晟泽的耳朵和眼睛。
　　他在竹林深处，浓绿尽头。
　　“为什么只有穆雷出面？你老公呢？穆晟泽呢？即使你们感情不深，但这种时候，他怎么可以不在？”
　　“他……他出差去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出差，回不来。”卿染想掩饰什么，又想昭示什么，她不想让苏宇伦知道她和穆晟泽的婚姻其实是一纸荒唐的契约，又想让他知道她和穆晟泽的相处其实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坏。
　　“你又在骗我，他……冷落你到这个地步……”
　　“不是的……我很复杂，他很复杂，我和他之间更复杂……”卿染又想撇清什么，一直说穆晟泽让她不由自己的心乱，“我想我欠你的只有以后再还了，或许以后的以后，无论多少个以后都还不清，对不起……”
　　“你这是将死之人的最后告别吗？弄得我心怪疼的……不就是两条腿，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是我自己不注意安全，技术不好，不怪你。”他试图让她起来，“别一直蹲着，快起来。”
　　卿染明显看到他手抖了抖，“如果你想道歉，我给你机会，不过你要先起来。”
　　“什么？”卿染睁着泪眼望着他。
　　“你能给我一个吻吗？”
　　吻？
　　只是一个吻吗？
　　吻吧，你知道他喜欢你，你都快要蹲大牢了，你都欠他这么多了。
　　可是真的只要一个吻吗？一个吻就可以拉平所有恩恩怨怨，互不相欠了吗？
　　风停了下来，竹叶再次落回大地的怀抱，只是天暗了下来，竹叶变得青黑，一层一层叶子覆盖在林中小路上，路也成了青黑色。
　　穆晟泽就看着卿染吻上了苏宇伦的唇，轻轻的，淡淡的，却让他的心无比的沉重和压抑。
　　她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苏宇伦告诉她:“卿染，我很想帮你，可是，这次，牵扯到穆家，我插不下手。”
　　卿染摇头，甜甜的酒窝点缀华白的脸庞，“你个臭小子，不就是一年半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年半后，我还是条好汗……”
　　进监狱半个月了，没有想象中的颓废。第一周住的混合狱房，第二周就被调到了独立监狱。
　　女狱警突然叫她，“101号卿染，有人探视。”
　　探视？该来的都来过了，穆雷来过了，苏宇伦来过了，小雅来过了，还有谁会来？
　　穆晟泽没认出她来，纯黑的长发成了中分齐耳短发，洁白的额头上有鲜明的美人弧，细密但浓黑的眉毛绕成一轮弯月，双眸深深陷进清减的面颊，乍放出老山深处暗溪的流水，宁慕纯澈，将泥土沙粒安静沉淀在溪底的石头间。
　　那颗痣没变，右眼下方一指处，在没有刘海的脸上愈发清显。
　　像极了那朵铅黑玫瑰，已经粉碎的铅黑玫瑰。
　　囚服穿在她身上很显大，她也就显得越小，一米七几的身高仿佛缩水不少。他心里隐隐作痛，不是托人换到独立监狱里了吗？怎么还是瘦了？
　　她在玻璃里面，他在玻璃外面。
　　她一听是穆晟泽，本来不想出来的，他来做什么？一个电话不打，一句话不问，老爱玩这种花样，说消失就消失，讲出现就出现，他以为他是变脸啊，想变就变。
　　“接电话。”穆晟泽已经拿着对讲机。
　　卿染坐着不张他，翘着腿耍玩黑色布鞋上的鞋带，系上又解开，解开又系上。
　　穆晟泽敲玻璃，坚俊的脸庞已倾上怒意，“信不信我可以撬了这扇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