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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求之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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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改变了,在改了啊,一直在改啊,一直拼命的改。】
“三天过后,你就会死去。”红衣少女站在黑暗中,看着水牢中唯一光束照在男人腐烂的伤口上,冷冷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情绪。
男人无力地垂着头,轻轻的笑着。
他的小樱啊,永远都这么张扬和骄傲啊。
“不要再练《九黎金经》,否则,你的真气将随时停滞。”
或许是因为男人快要死了,女子的心情格外好:“你还是省省吧,关心一下自己会怎么死的。”
“听我的话,”男人再次和往常一样温柔:“换成《三仙子心法》”
红衣少女眯眼,随后笑笑:“明日我就练成《九黎金经》,你奈我何。”
“听我的话,”男人笑笑,依旧固执:“我练的武功比你多,你………………”
红衣少女终于被惹怒,大骂一声:“闭嘴!”急喘了几口气,身躯在黑暗中颤抖。
“练得再多又有什么用!武功再好又有什么用!你以为你是谁!高高在上的重黎?你只不过是输给我的阶下囚”少女颤抖着,眼睛凄厉明亮,充满了讽刺意味:“居然敢来劝我,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来劝我!”
少女越发恼怒,握紧拳头,倏地转身离去。
【什么时候天黑的那么快,带着时间灭顶而来】
有没有一个人,让你想起来,胸腔里除了钝钝的痛,还有那成片的悲凉?
那悲凉,会随着他对你的伤害,变得越来越多,最后,将你淹没。
可是溺毙前的那一刻,你还是固执的呼唤了他的名字,心想着快过来,我就能原谅你,求求你让我原谅你。
可是,除了黑暗,除了痛苦,你什么都没有。
终于,你死心了……………
瞳樱也死心了………
当她数百次跟随着疼痛从云端跌落,湿了发鬓,却还是固执的不肯闭上眼睛-----
她要听他,要向他讨个说法。
如果他过来,她就原谅他,原谅他对她的再一次伤害。
“啊-----”
“用力!”
“啊-------”
过度的疼痛有些让她睁不开眼睛,明明神志不清,却还是听到了,听到了,心就凉了------
“不行,药量太大,她不停的流血,请祭司大人过来!”
“大人已经说过了,正在进行教主即位仪式,他抽不开身。”
“可是,她就要死了!”
“祭司大人说了……………”
说了?
说了什么……………
瞳樱听不清,她握紧颤抖不已的双手,拼命想从一片黑暗中爬起,可是,太冷了,也太累了。
“长老大人”
阿依玛………………
她来干什么,看………
“把这给她服下,等她恢复神智,就送她去水牢,动静小点,莫惊了教主和祭司。”
“是”
“站住。”
阿依玛闻言站住,回头看见已将帘子撩开的瞳樱-----
脸色极为雪白,头发凌乱的团成一团,嘴中发出的热气清晰可见,雪白却已带些血污的睡袍宽松臃肿,露出一只手腕,有些像嶙峋的山峰,
“让重黎过来。”
不是命令,不是乞求。
阿依玛转头不再看她,只是吩咐道:“带她过去。”言毕,提脚就走。
“你告诉他,”瞳樱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带着顿悟,带着明白,带着心如死灰:“我想见一见他。”
【自己最了解自己,越是安静,越是代表濒临情绪崩溃】
“小樱----”男人嘶哑却略带宠溺的声音如同一条绳子,紧紧勒住少女的脖子。
少女忍不住一阵颤抖。
“你真的那么想我死吗?”
瞳樱一声嗤笑:“求之不得。”
少女刚走动,却再次被男人的话定在原地-----
“我只希望我死之后你能快乐。”
快乐?
快乐?!
她会快乐吗?她能快乐吗?她敢快乐吗?活在地狱里太久了,就得那所谓的'快乐'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而那些记忆,也已经被她舍弃了。
连同爹娘哥哥和他,一起舍弃了。
少女沉默良久,向外走去------
“放心,至少我还不会痛哭流涕。”
是的,她不会痛哭流涕,
世上没有比痛苦时哭不出来更让人难过了,而她,却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
她杀了那么多人。
她不配难过,不配悲伤。
只配放逐和死亡。
【我拼命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可它还是抖得厉害,尖锐的不像自己】
瞳樱总是想,有没有比她更悲惨的人生了,在如此大把的时间里,想这些没有实质的问题是最好的,不会心痛,也不会哭。
五岁被掳来,六岁遭废除,十岁再度做上教主,十五岁和重黎上床,十七岁终于如愿以偿的嫁给他,十八岁怀孕六个月零二十八天时,被自己唯一的丈夫诱骗喝下催产之药,并在快要死的时候,再度被废。
“哈”瞳樱猛的笑出声,低下头呢喃:“真是………”
“是什么。”
瞳樱身体僵硬起来,停了许久,抬起头,看着隔着一个囚笼,却只有几步之遥的那个男人。
光线有点强,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像她从来都不能知道他的想法。
她有些难过。
“你来干什么。”
没有她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大声质疑,她只是淡淡的问你来干什么,就好像在问你好吗你吃饭了吗你累吗,明明看不清,可她还是固执的盯着他,好像让他知道她能看见他一样。
“来看看你。”
阳光下的她清晰可见,发丝漆黑凌乱,散在粗陋的布衣上反射着微弱的光芒,右眼的睫毛投射的阴霾伸出一个长长的尖,像剑一样快要刺中鼻翼上的那颗痣,好像他的记忆中不止这样一颗,右边鬓角一颗,左颈上一颗,哦,对了,她的左脚踝,还有一颗。
瞳樱抿嘴笑笑,低下头,有些薄雾涌上眼底:“看我什么?祭司大人你很闲吗?”
她还是那么固执,那么骄傲,而他说过,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固执和骄傲。
她的心会疼,他的心亦不是石头,他想起来汉人有句话-----'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在大紫明宫曾相对数载。
一个暗,一个明,一个故作坚强,一个面无表情。
两人就这样,隔着万千时光,静静的,痴痴地,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祭司大人,鸢伊教主醒来了看不见您,正在发脾气那,阿依玛长老请您速速回去。”水牢外,传来女声,大概是新晋教主的贴身侍女吧,瞳樱想。
她知道他不会忘了他是谁,也不会忘了她是谁,但她却忘了他是谁。
忘了他是一条蛇,虽有心,却不会爱人。
看见重黎转身,瞳樱淡淡开口:“小心”见重黎停下,瞳樱裂开嘴唇:“我会报复的。”
不带丝毫恨意,恰恰刺得重黎一阵心疼。
瞳樱重新靠回墙上,闭上眼睛,提了一口气:“好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重黎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虽不重,却是步步踏在她的心上。
鲜血淋漓,步步成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