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故事》晨雾的光

1、一

　　方樵乔笑呵呵的看着父亲数着自己拿回来的卖梨的钱，又和母亲说：“妈，我考试成绩快下来了，要是能考上，水生说他和我一起去，他可以打工。”

　　赵金凤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笑着点点头：“那太好了，要是水生能和你一起去我就放心了，这车梨正好都卖完了，你要是考上了，在学校的生活费也能宽裕些。”

　　方樵乔的父亲这时在一边叹了口气，方樵乔看了父亲一眼问道：“爸，怎么了？”

　　方权语气有些担忧：“闺女啊，你啥时候能长点心眼儿呢，不能总什么事都不上心哪。”

　　方樵乔奇怪了：“爸，到底什么事儿啊？”

　　方权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就说了：“咱们家也不是第一回托人帮着卖梨了，要说差个百八十块的那正常，可这回少了近２０００块钱哪。”

　　方樵乔听完立即心里发凉，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问题只能出在水生身上了，钱是他亲手交给自己的。

　　方樵乔转身就跑出了家门，金水生和她打小儿一起长大，两人脾气性格都比较合得来，所以很自然地在他们村里成了青梅竹马的小情侣，大家都等着他们再过几年就结婚成家了，双方家里也都认可。方樵乔从未想过水生会欺骗自己，还私自扣下自己家里卖梨的钱，爸妈一年到头除了种地就只有卖点自家种的梨才能有些收入，她家连猪都没敢养，怕赔钱。

　　方樵乔盯着金水生看，等着他的解释，金水声低着头半天才小声儿交待了：“樵乔，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是有个同学急着用钱我才想先借给他。你别生气，他说下个月就能还上！”

　　方樵乔根本不能原谅金水生这种行为：“你要借钱可以，凭什么私自拿我家卖梨的钱去送人情？而且你还瞒着我，我兴高采烈的把钱给了我爸，结果呢？我爸心里多难受你知道吗，你当我们全家都是傻子是不是？”

　　接下来无论金水声如何解释、如何小心的赔不是道歉，方樵乔根本不理会，只是甩开金水声的手回家去了。

　　进了家门方樵乔直接和父母说了要和金水生分手，方权老两口儿就劝她：“你和水生都处了这么多年了，哪能为一点小事说分手就分手，你当这是儿戏吗？”

　　方樵乔却听不进去，只是越想越生气，过了几天方权见女儿态度依然坚决，考虑了半天才说：“你要是真能放得下，那就分吧，过后我去和他们家说一声儿，等成绩下来你就好好念书去！”

　　方樵乔虽然心痛但也没犹豫，只是闷在家里等高考成绩，晚上又想和父母说说话儿，这几天她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了，没想过爸妈也同样难受。

　　“他爸，你怎么不再劝劝丫头呢，她和水生都处了这么些年了，你就任她这么胡来？”

　　方樵乔在门外听父亲直叹气，过了一会儿才说话：“我能不知道他们两个打小儿一起长大的情分吗？咱家姑娘脾气倔，估计这件事儿她心里已经结疙瘩了，以后也不好解。再说还有个事儿我也没提，水生他不只这一件事，前段时间他还去我大姐家借了五千块钱，后来又跟二姐家借了三千块都没还呢。再加上这次的钱，我心里也有些没底，这水生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方樵乔也不再听母亲的惊呼和质问，只是默默地回了房间，睁着眼睛一夜没睡。

　　金水声确认了方樵乔是真的要和自己分手后，就在方家院子外面跪了一宿，第二天方樵乔看见他时，他人都已经不能动了。

　　方樵乔走到金水声跟前问他：“你还有脸在我家门前跪着？”

　　金水声的腿又疼又麻，红着眼睛说道：“我知道是我错了，只要你能原谅我，我跪多长时间都行！樵乔，你给我个机会吧，我以后肯定不再瞒着你任何事情了！”

　　方樵乔冷笑了一下：“不再瞒着我？你和我大姑、二姑借的钱是怎么一回事！金水声，我今天只想问你一句实话，你借那么多钱做什么去了？”

　　金水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半天才嗫嚅着说了：“樵乔，是我不好，我是混蛋。我是看你学习那么好，肯定是能进城里念书的，我觉得配不上你就想着能快点赚些钱，就跟着他们买□□了。不过，我保证我借的那些钱我会尽快还的，而且我再也不买了，你要相信我啊！”

　　方樵乔心痛地看着金水声，眼泪也流了下来：“□□那种东西你也去碰，那和赌博有什么区别，咱们两家是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吗？金水声我只劝你以后千万不要再碰那东西了，咱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从今以后不要再有任何联系了，你把借我们家亲戚的钱都还了就行！”

　　等方樵乔的成绩下来的时候，全村都沸腾了，他们村至今也没出过一个大学生，而且还是学医的！方权家的女儿居然考上了城里的医学院！

　　自从成绩出来后，去方权家的人是络绎不绝，有送东西的、有送钱随礼的，当然钱都拿的不多，大家都稀罕得不得了。金水声父母也送了东西过来，看着方樵乔直替自己家儿子叹气，这么有出息的一个儿媳妇儿居然没抓到手里，而金水声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便再也没出现在方樵乔的面前。

　　方权自己赶着牛车带女儿去了镇里，又雇了辆车送方樵乔去了火车站，方樵乔哭着告别了父亲，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方樵乔在学校学习是非常刻苦的，可成绩也只是中游，快毕业的时候特意打电话回家里问了金水声的情况，得到的消息却是金水声不但没还借的钱，后来又打着和方樵乔这些年情分的名义，多次跑到方家亲戚家里去借钱，不过也没人借给他就是了。

　　方樵乔也知道了大姑和二姑这几年一直去自己家里要爸妈还原先金水声借的钱，都说要不是看在金水声和方樵乔处对象的面子上，怎么可能把自己家底都借给他呢！这时方樵乔只想毕业后能分配个工作，赚了钱好还给姑姑家。

　　可是没钱没关系不要说分配个不错的医疗单位了，就是能不能分配上都是个未知数，最后方樵乔根本没得到分配，可方樵乔又不可能回到自己老家的那个小村子度过自己以后的人生。

　　于是就只能四处打工，好好的一个医学院毕业的本科生，只能去做家政，后来因为没地方住又去找了家包吃包住饭店当服务员。

　　方樵乔能吃苦，打工两年也没给自己买过一件新衣服都是别人不要的给她穿，不过钱却是都还上了。还了钱后，方樵乔就不打算在饭店打工了，准备找一份好点的工作，之后很幸运地遇到了以前做家政时认识的郑姐。郑姐比较了解她的情况，便和方樵乔说自己认识一家人，父母都退休了，儿子以前和一个女警察有过短暂的婚史但没有小孩儿，问方樵乔愿不愿意看看。

　　方樵乔这两年也体验到了孤身一人的辛酸，她在饭店打工时别人请她喝一瓶饮料她都不喝，因为怕欠人情，自己喝过后还要花钱请回去。再听郑姐的介绍，心里已经是有些愿意了，最起码自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而且也会有个自己的家、有个安稳的住所。

　　方樵乔和许林只认识了一个月便登记结了婚，过了一年就生了个儿子，等孩子三岁的时候方樵乔就受不了婆婆成天发牢骚准备出去打工。

　　虽然过得不是很如意，可是现在毕竟比自己之前的处境好太多了，方樵乔还是很感激郑姐的。郑姐知道方樵乔想出去工作，又帮了很大的忙，推荐她去一家比较有名的直售公司做销售。

　　方樵乔本身就是学医的，嘴也很巧，为人也实在，做了三个月后业绩很不错。于是公司就准备正式录用她，还要提她做个小干部，又让她开个账户好结算销售额。

　　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方樵乔已经很知足了，不过在回家的路上骑车时不小心把一个女的给撞了下，那女的当场就让方樵乔赔她两千块钱，方樵乔不同意，两人就打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警察做记录的时候，要双方出示身份证，没想到查方樵乔的身份证时系统显示出来却是另一个人。

　　警察当场就把方樵乔扣下了，方樵乔自己也蒙了，自己一直用这个身份证号啊，怎么会成了另一个人呢！面对警察的询问，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警察见她也不像是装的，就开始查方樵乔的户口，结果还真是出人意料。原来方樵乔的母亲赵金凤在最近一次的人口普查时，主动和普查人员说她女儿已经嫁去城里了，户口也早就是城市的了，也是凑巧遇到对方也是个糊涂的，直接就把方樵乔的在农村的户口给销了。就这样，方樵乔成了黑人，身份证号码也早就分配给别人用了。

　　方樵乔真是拿自己妈没办法，这么乌龙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于是在派出所一直呆到快半夜了才把事情办好，只能是重新办下新身份证才行，而且还要等手续都办好了才能给她新的身份证号码，被撞的那女的早在看方樵乔的身份证有问题时就走了。

　　自己这么晚没回去，许家的人也没打过一个电话来问问，方樵乔也不在意了，她只要有个家能把儿子好好养大就行。不过没有身份证就没办法开户，回到家只能和许林商量下用他的身份证去开户。

　　账户开好后，方樵乔全心全意投入到了这分工作中，业绩也是上浮很高，有时能拿到近一万块的薪水。但她自己却从未能把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银行卡一直被婆婆管着，每月只给她三百块的零花钱，想买件衣服都不能。而许林也不管这些事情，自从娶了方樵乔，又有了孩子，许林就像完成了任务一样每天都是在外面玩到很晚才回来，家里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想管！

　　后来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方樵乔等身份证下来后，又重新开了账户存了些钱就提出了离婚，许家人倒也痛快，尤其是许林他妈：“离了也行，不过你也别想讹我们，你自己当初嫁进来时可是一分钱也没有，所以也不用想和我们要什么财产。孩子你愿意自己带着就自己带着，你不带我们也一样能养活。”

　　方樵乔看着儿子想了又想，哭了几天也还是舍不下，虽然知道带着儿子是加重自己的负担，但她是真的舍不得。

　　离开许家那天，方樵乔只拎了一个行礼包，里面全是儿子用的东西，她自己还是一件衣服也没带走。

　　虽然这次婚姻的失败和介绍人郑姐没什么太大关系，不过郑姐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不但让方樵乔在自己家住了几天，还帮她找了间比较合适的房子租了下来。

　　方樵乔因为工作时间比较随意，于是也有时间接送儿子去幼儿园，她自己则是更努力的拓展客户，直到遇见了老八。

　　老八这人给方樵乔的感觉是很讲义气，好多事情他都帮自己挺下来，也能给她撑腰，而且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也不嫌弃。

　　日子久了方樵乔确实觉得老八人不错就和他搬到一起住了，老八起初确实待方樵乔的儿子挺好的，可是时间一长便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两人总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发生争吵，甚至动手。

　　这时方樵乔也知道了老八的脾气为何这么暴躁，在一起冲突时老八威胁过她：“你既然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你儿子我帮你养着还不行，还得像少爷似的过日子？你想什么呢，趁早儿给他亲爹送回去，老子不想再看见这个小杂种！”

　　“老八，当初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就是带着孩子的，从没瞒过你骗过你。你要是觉得不行，现在也不晚，我带着孩子走，咱们就算两清了！我没花过你的钱，都是我自己赚的，你凭什么说他！”

　　老八不屑地说道：“走？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老八是什么人，我在道儿上混了这么长时间还能让你个娘们儿给制住？你听我的把你儿子送走，咱们还好好过日子，不然惹火了我，见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说完就把桌上的酒瓶子给摔了。

　　方樵乔起初以为老八只是吓唬自己，可后来和附近的邻居打听了才知道，原来这老八真就是个混混，也下过黑手蹲过监狱，这才害怕了起来。

　　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安全，方樵乔决定先稳住老八，她把儿子送到了一个朋友家中暂停，自己则把身份证和其他主要证件都藏在了儿子背着的小书包里一块儿带走了。

　　儿子送走后，一天晚上老八又喝得烂醉，回家没说几句话就又和方樵乔吵了起来，方樵乔见老八去厨房要拿菜刀，吓得直接穿着睡衣跑了出来。三更半夜路上也没人，方樵乔穿着拖鞋在前面跑，老八拿着刀在后面晃晃悠悠的追，方樵乔拦了几辆出租车人家都没停。

　　最后方樵乔绝望得边跑边哭，等到腿软得再也跑不动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跟前。她像看见救星一样开门扑进了车里，那司机直接把她拉去了派出所，陪她做了笔录后，也没要车钱就走了。

　　事后，方樵乔终于摆脱了老八，想想帮了自己的那个司机，她车钱都没付，于是就按着在派出所记下来的号码拨通了那人的手机，也就是这样又认识了吴立名。

　　吴立名和方樵乔见了面，也没客气就把那天的车钱收了，两人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家。在这之后，吴立名就经常打电话给方樵乔，方樵乔自然知道吴立名的想法。不过，她也有些被吓怕了，就是为了儿子自己也不能再随意和一个不知底细、品性的男人在一起了。

　　吴立名在了解了方樵乔的遭遇之后很是同情，他本人没结过婚，但却非常中意方樵乔，觉得她人美，为人处世也得体，便下定决心追求。

　　方樵乔先是不同意，一个是因为自己不了解吴立名，再一个就是吴立名还没结过婚，而自己的经历实在是有些配不上他。可也架不住吴立名一扑心的对自己好，而且对孩子比对她自己还好，一段时间下来方樵乔也不是不感动。

　　而这时方樵乔的直销工作也做得很不错了，空闲时间也多了起来，她就想着再做点别的什么也好增加些收入。碰巧在她的客户中有一个是做女性卫生用品代理的，得知了方樵乔的想法就和她商量可以顺带着做这个销售。方樵乔考察了一番，觉得销路不错，就同意了，同时也想着等这边再稳定些的时候就好好考虑一下自己和吴立名的事情。

　　但没过多长时间，那个客户就和方樵乔说自己家里那边突然有些事情，她要回老家不能做了，如果就这么放弃这块市场真是有些可惜，问方樵乔有没有兴趣接她的手，继续做这个代理。

　　方樵乔因为这段时间已经比较了解这块的业务了，真是很心动，就问对方有什么条件。那人说和方樵乔算是老朋友了，货就按成本价兑给她，但办公用的写字间租期也马上要到了，因为这个写字间所处地段繁华，面积又不小所以这个费用才是最大的。

　　这就让方樵乔比较为难，货因为不多所以用不了多少钱，但房租真的是太贵了。她想过换地方可是这些年一直都是固定这个地点，要是换了不是一般的麻烦，拿货的人也不方便，一时也没想到好的办法。

　　那人见方樵乔是真心想做，也好心帮她想办法，便将房主的电话给了方樵乔，让她和对方好好谈谈看能不能改成一季度交一次租。

　　方樵乔虽然觉得对方不可能同意，但也想试试，于是就打了电话给对方。房主是个男的，声音很好听，听了方樵乔的请求表示会考虑考虑，毕竟这几年都是租给这家公司的，也不想再麻烦换个租户。

　　没过多长时间，两人就约在了写字间见面，方樵乔先做了自我介绍，那男的看着方樵乔说道：“原来是这么年轻的美女老板，真是年轻有为啊！我叫齐铭。”

　　方樵乔不好意思了：“我哪是什么老板呢，连房租都不能全额交。”

　　齐铭却说：“刚才不过是开玩笑的，人都有困难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时我就想过了，又不是不交房租，只不过是不能一下子交全年的罢了，没什么的。”

　　方樵乔见齐铭这人十分稳重，坐在那儿腰板笔直，说出的话也非常善解人意，心下有些感动，也庆幸自己运气好遇到了好心人，又连声道谢。

　　齐铭摆了摆手：“方小姐可千万不要这么客气，不过是与人方便罢了，要是没有其他问题我们找个时间签约吧。”

　　方樵乔连忙答应了，然后齐铭也不多坐，说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方樵乔一直送他到电梯那儿，又陪着齐铭等电梯来了才转身要回写字间。

　　这时旁边律师事务所的李律师正站在过道抽烟，见方樵乔走过来就随意打了招呼：“小方，你准备租下来啦，齐铭同意你的条件没有？”

　　方樵乔点头：“同意了，真是个好人，李律师也认识这个房主？”

　　李律师笑了：“当然认识了，齐铭不只是你的房东，我们这层再加上楼上正好十五间写字间全是他名下的，正经的大地主呢！难得的是为人不错，我也想你要是和他好好商量，他也不会太为难你，人家又不等着这点钱花。”

　　方樵乔这才明白过来，也跟着李律师羡慕了一番，又问：“他是做什么的啊，这么有钱？”

　　李律师神秘一笑：“虽然大家都不说，可也都心知肚明，我今天和你说了你听完也就算了。齐铭，我得来的可靠消息应该是个副师长，什么背景不知道，而且他除了这里的房子，其他地方还有呢，地段都不错！”

　　方樵乔没想到自己刚才是和一个军队干部谈房租呢，想想都觉得好笑，也佩服李律师能打听得到这些消息，又聊了两句就散了。

　　之后方樵乔找了中介起草了租房协议，又给齐铭打了电话，自从知道了齐铭的身份，方樵乔还真有些紧张了，副师长也算是个大领导吧。

　　齐铭接了电话便笑着说：“我正想着你呢，你就来电话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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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光光想写的小故事，也算不务正业啦，《小女子再婚记》可能还要等等。
ＰＳ：情节参考朋友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