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The Forbidden Realit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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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巨大的栅门缓缓移动着，带着腐朽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蒂丝于墨勒斯所处的地方几乎是在地底。巨大的轰鸣声落定后，一切归于空旷的沉寂。黑漆漆的甬道里什么也看不见，仿佛一座诡异的坟墓。
墨勒斯看了蒂丝一眼，神色很是复杂。乳白色的光线在他的掌心聚拢，如同一轮小月亮。他收回手，白色的光球便浮动到他的前方。他没有说话，而是跟随浮动的光球走进了无限的黑暗。
此时此刻，赫洛德公国，王后的寝宫。
美娜斯银色的长发和暗红色的丝绒长裙散落在一起。她慵懒地翘着修长雪白的腿，高耸的胸脯被丝缎不识相地遮掩着。四周飘散的是熏香的味道，十足符合赫洛德公国上层贵族的糜烂。
左手轻轻托着红酒杯，暗红色的液体在琉璃透明的内壁上打转。美娜斯银色的眼睛凝视着杯中的液体，目光依然慵懒，似乎视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为无物。
那的确是个俊美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眉眼清晰而分明，眼线和唇角的弧度柔和极了，看上去就像神话中降临尘世的天使。他的下颌不像平常男性武者那样轮廓硬朗，反而有些柔和。鼻梁高挺，给这张柔和的脸颊增添了些许英气。他浑身裹在棕色的战甲里，剪裁恰到好处的战甲将他本来就高挑的身材衬托得更加挺拔。
"美娜斯姐姐，请和我回去吧！"少年的表情十分的焦急，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看上去几乎有些哀求，"兄弟姐妹们都需要你，你又为什么要在赫洛德当王后呢？"
听到他的话语，美娜斯原本慵懒的目光慢慢沉了下来，却依然看着杯中的红酒。她并没有说什么，仿佛还是没有听见一样。将贵重琉璃制成的酒杯移到唇边，酒杯里的液体苦涩而辛辣，根本没有红酒的甘醇。
美娜斯皱了皱眉。
"姐姐！你忘了当初我们一起发的誓了吗？"少年的语气有些颤抖，棕色的瞳仁紧紧地盯着她，如同温和的小动物在哀求抛弃自己的主人。
"我不会忘的。"美娜斯放下酒杯，长叹了一声，终于将目光移向了少年。她柔声说道："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是我最快乐的岁月。"
"那姐姐你为什么还要走？"少年问。
"因为我已经变坏了。我不配，也不想再当影子骑士团的团长。为了几枚金币，我杀了太多的人。如今我累了。既然赫洛德的国王看得上我的姿色，只陪他上几次床就能拿到以前辛辛苦苦都绝对不可能的到的酬劳，我不想再回去过穷日子。"美娜斯淡淡地看着他，手中把玩着空酒杯。
"美娜斯姐姐，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少年后退了一步，难以接受地摇了摇头，"当初是你告诉我的，人要靠自己活着。如果靠别人的话，总有一天对方会厌倦的……"
"我告诉你的没有错。"美娜斯冷然一笑，却也说不出的魅，"那是因为你是男孩子，没有那种资本给自己找一个长期的抚养人。如果你愿意过来给赫洛德的国王当男宠，我倒是也不甚在意。有福同享嘛，这点我没有忘。"
"美娜斯！"这下好了，连"姐姐"的称呼都没有了。那少年眉头倒竖，伸出手直指美娜斯的鼻尖，"迦兰姐姐说你变了，我本来还不相信。如今看来，你真的变成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怎么能把你当初教育我们的东西忘了，如今转来做一个依附论者！如果让你继续领导影子骑士团，说不定会为了讨那个酒肉国王的欢心而把我们和盘托出吧？！"
"你脑补的本事倒是厉害了不少。"在对方声色俱厉的职责下，美娜斯似乎并不惊慌，也不曾动怒。她讥笑地看了看自己昔日的同僚，"你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你已经把它当作事实了。人们一激动，总是喜欢混淆事实和假设。然后又在被当作事实的假设上进行下一步混淆，最后制造出一系列扰乱视听的效果。德里克，你还是一样没长大啊。"
一席话说的名叫德里克的少男顿时哑口无言。然而德里克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他仔细想了想美娜斯的话，然后低下头，口气又带上了请求，"姐姐，你还是一样，看问题这么透彻。可是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
"因为我并不想时常活得那么累。看东西看的太明白，知道的太多，总会痛苦。美娜斯只是一个凡人，不想把自己升华成叙事史诗中的女英雄，也不想追求一些不可能实现的理想到死，即使那个理想的本身并没有错。"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那个蓝发紫眸的贵族女子，旋即莞尔一笑，"如果你想找一个像我之前那样的人重新当影子骑士团的首领，我这里倒是有一个现成的人选，而且我想她也很愿意帮助你们。她最喜欢的就是锄强扶弱，以彰显自己是多么有英雄气概，尤其是对女人。"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评论，"这种女人天生就是祸害。和你们在一起多受受苦，早死了对谁都好。"
"你真的这么想？"德里克摇了摇头，却忽然换了一个话题，"美娜斯姐姐，你真的很不屑你刚才说的那个人？"
美娜斯笑了笑，意味不明。
"克莱因兹小姐目前正在月之列岛的高塔上，接受贤者之石莱布拉的加护，成为下一任的光之守护者。届时她便会回归赫洛德，把大家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当然……也包括你，我亲爱的姐姐。"
一句话成功地唤回了美娜斯的注意力。她的神色看上去很复杂，然而仔细辨别，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实在是一个猫一样的女人，有着猫一样魔魅的瞳孔，却让人捉摸不定的美丽。
看到她这副样子，他宁愿相信美娜斯放弃影子骑士团的团长不当，而跑来给人做她之前最讨厌的老婆，而且自己的丈夫还有很多妾侍，是出于某些理由的。虽然他不相信以美娜斯的身手会被这个国王限制，但是总觉得，在这依附论的表象下，也许她是有自己的考虑，活着不得已的苦衷。
"克莱因兹家的大小姐啊。"美娜斯状似不经意地点了点头，"我说的就是她。她是克雷西亚大陆上唯一的水之幻剑使，文韬武略又魔武双修。"说到这里她瞟了一眼站在自己前方的少年，"对于你们来说，最难得可贵的就是，她抱有一些直到世界毁灭都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我想她一定愿意做你们的首领。"
然而这次德里克却并没有关注美娜斯的冷嘲热讽。他定定地注视着美娜斯银色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克莱因兹小姐，不是你一直喜欢的人么。"
"你是不是吟游诗人的抒情诗听多了？"美娜斯依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她该表现出的情绪。无论是慌忙地辩解也好，还是大方地承认也罢，又或者含糊其辞其实也是一种表现，然而她都没有，只是气定神闲地看着他，笑吟吟地。
"你真的当我那么天真那么傻么？"德里克好气又好笑，"或者你当我们影子骑士团的其他人都是瞎子？"
"就算你并不爱她，你对她的感情也一般不会是反感。即使你觉得你真的讨厌她，那不过是内心的'表层'。"
"她太像以前的你了。美娜斯姐姐。"
黑暗像是浓雾一样围绕在两人的身周。蒂丝和墨勒斯疾步向前走着。明明是看起来幽深无比的黑暗此刻却如同鬼魂的咆哮。时不时有诡异的东西从黑暗中张牙舞爪地伸出来，似乎想把两人拖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蒂丝本就是暗黑之皇女，自然不会怕了这些；至于墨勒斯，影月祭司的称谓也自然不是凭空的来，这些小把戏还伤不了他。
然而随着两人前进的脚步，从黑暗中伺机攻击的魔物也越来越暴虐凶猛。本来依照他们两个的实力，在黑暗之中就算不是压倒的强大，也可以在几个回合之内解决。眼前的路依然没有分叉，乳白色的光球在黑暗的吞噬中明灭不定地摇摆着，还不知道要继续走多久。
"这片黑暗之后，是什么？"蒂丝忽然发问，又引来墨勒斯一阵异样的关注。他心想蒂莱萨这些日子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会多次主动开口向自己问话。本来依照自己的预言能力是可以很简单地看到因果。然而很显然，他们现在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螺旋阶梯。"墨勒斯一面解决了一头扑上来的魔兽，一面回答道。
这个词汇仿佛有刺异样扎紧了蒂丝的身上，她本能地讨厌着这个词语，却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般来说，自己对某些事物抱有不可名状的好感和不可名状的恶感，多半都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失去了记忆，然而自己的灵魂却并没有遗忘。有些东西，是印刻在骨子上的。
看到她这个样子，墨勒斯很心有灵犀地加了一句："螺旋阶梯对于你来所，的确不是个充满欢乐回忆的地方。"
而蒂丝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解决着四周越来越凶猛的魔物。她张开手，螺旋的气流闪着碧绿的颜色，围绕在两个人的四周，将周围浓郁的黑暗点的稍微亮了一些，也让人能看清他们现在所处之地的真面目和那些魔兽隐藏的位置。无数巨大的石柱倒在地面上，而地面上则随处堆满了森森的骸骨。尸骨之众多，足以让人发指。然而最让人恐惧的还不是这些。按理说，死了这么多人，空气中一定是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然而这里的气息，若不是两人的脚步和打斗，恐怕连灰尘都没有扬起。不知道这些累累白骨到底在这里存在了多少年。
又不知道向前走了多久，解决了多少强大暴虐的魔物。两人浑身已经沾染了些许的鲜血和灰尘。本来应该污秽不堪的样子，在这两个人身上，却多了几分另类的美。
乳白色的光球忽然熄灭，碧绿色的照明魔法也旋即失效。陡然降临的黑暗让两个人都微微惊了一下，空气中之弥漫着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好在四周竟然也没有魔物攻击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来这片黑暗的，是某个让这些魔物都要畏惧的庞然大物。
"终于有人来了，又一次。"
黑暗之中有一个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声线柔和，听上去有些男人特有的沙哑的低音，就像大提琴一样悠扬却哀伤。然而无论是多么动听的声音，在这种满是漆黑的情况下，出了鬼魂让人想不到别的东西，只能徒增诡异的气氛。
此时此刻，蒂丝的心里掠过了一份十分熟悉的诡异。并不是像之前那些感觉，因为被封印的记忆而变的虚幻缥缈；而是真真实实的触感，仿佛蝴蝶的触角拂过自己的心。
那个影月之神赐给她的梦境，自己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这个声音，就是影月之神迪亚兰纳。
"你说是，那就是吧。"美娜斯并没有辩驳。她挥了挥手，"那么你是怎么知道关于克莱因兹小姐的事情的呢？难道你们也去了月之列岛？"
"并不是。"德里克说，"是一个叫弗莱尔的男人告诉我们的。"
没想到弗莱尔竟然和影子骑士团扯上了关系。美娜斯表面上依然是那幅慵懒贵妇人的样子，内心却百转千回。她实在不知道弗莱尔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想到他对光之守护者的执着，大概不会作出什么对珊又损害的事情。推此及彼，赫洛德是珊的国家，赫洛德的臣民是珊的同胞，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歹心。
"你们知道他是谁么，就轻易相信。"美娜斯淡淡地看着德里克温润的眼睛，并没有说太多。
"不管他是谁，我们需要他的力量。"
"即使是来自恶魔的力量，你们也愿意接受么？"艳丽的女子讽刺地勾起了嘴角。这帮小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弗莱尔到底有多危险？他为什么还未回到月之列岛？克雷西亚大陆，本来就不是他应该踏足的地方。
"这个世上没有正义与邪恶，只有力量是真实的。"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The Forbidden Realit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