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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4 ...
-17:21:41
炽热的阳光逐渐改变着影子的角度,卫宫切嗣坐在树荫下,毫无睡意地盯着四周。离上次睡眠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小时以上,他依然紧绷着神经。
处在危机状况下,找机会小睡片刻,以完全的姿态应对突发情况,这是战斗专家的心得。由于已经提前布好结界,无论谁靠近都能立刻醒过来。在保持待命状态的现在,在几分钟之内把意识切换为浅睡眠状态,缓解身上积蓄的疲劳也是可以的。
可是,现在的切嗣却没有这种常规的想法,虽然去除感情、保持最佳状态这种做法是「机械」,但不惜烧毁自身也要超越极限的这种做法也是「机械」。让自己自动切换为这种启动状态的,正是迫切逼近的「决胜」的预感。
现在切嗣所处的位置,是位于冬木市深山町西面的圆藏山山腰,柳洞寺背后湖岸。
昨天晚上,切嗣在远坂府邸确认了时臣被杀以及言峰绮礼复出,虽然立刻对新都的教会展开强袭,可是,本是代理人大本营的那里空空如也。不到一小时之前,那里还有人的踪影,从这一点看,时间相差不大。由于侵入间桐邸颇费了些功夫,造成了致命的时间损失。
这时,切丝完全断了搜索爱丽丝菲尔的念头,因为,如果继续执著于她的事,自己将更深地陷入敌人的计策中。为了抓住胜机,切嗣不能成为一个为妻子着想的丈夫,而要成为追求圣杯的Master。
由于失去了可以称为艾因兹贝伦阵营中王牌的「圣杯之器」,切嗣不得不以御三家之外的Master的身份参加圣杯战争。不实施发挥优势、以彻底防守的姿态优势敌人出现失误的计策,而是必须先找出对手发动突袭。在这种考虑下,先于对手行动的有效策略,就是从现在预想的终盘战地点入手,提前布下陷阱。
表面上看起来,圣杯战争形成了生存战的态势,随着战况的推进,逐渐呈现了攻城战之相。只要将执行圣杯降临仪式作为最终目的,确保适合作为祭坛的场所就是胜利者不可避免的问题。
在冬木,有四个地方具有适合召唤圣杯的灵格。
第一位是拥有天然大洞窟「龙洞」的圆藏山。在那里,设置着以由斯苔萨为基盘的大圣杯,作为只有御三家知道的秘密祭坛,从一百八十年前,那里就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土地的提供者远坂家拥有把最佳的灵脉当作据点而占有的优先权,可是,充溢于圆藏山的魔力过于强大,以培养下一代术师的场所而言,那里过于危险,所以他们把居城定在第二位的灵脉,那就是现在的远坂邸。尽管那里对打圣杯而言稍有欠缺,但灵力足以支撑圣杯降临。
第三位的灵脉虽然让给了移居而来的间桐家,但那里的灵力与间桐一族的属性不相符,因此间桐邸建在别的地方,原来的灵脉由之后介入的圣堂教会占据。那就是现在的冬木教会所在的山丘。虽然与圆藏山相隔遥远的距离,位于河岸另一边的新都郊外,其灵格却不亚于第一位和第二位。
第四个灵脉以前并不存在于这片土地,而是三大灵脉经魔术加工后流出的变调的魔力源,在一百余年的岁月里积累、聚集于一点而成,也就是后发的灵地。在之后的调查中,确认了那里具有足以进行仪式的灵格,从第三次圣杯战争开始,那里就被标记为候补地。现在,那里是新型住宅区正中央,问题的要点在于,新兴市民会馆就建在那里。
就算得到「圣杯之器」,言峰绮礼也必须在四个地点中的一处完成仪式。如果能提前布下陷阱,设下埋伏,便有足够的机会翻盘。
由于冬木教会处于无人状态,切嗣反而可以优先确保冬木教会和远坂邸这两个第二、第三灵脉。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个不幸中之大幸的优势,切嗣在早晨来临之前带了大量的炸药,在这两处建筑设置陷阱,到了白天,则以柳洞寺为新据点,继续视察情况。
切嗣认为绮礼很可能将圆藏山选为进行仪式的场所。敌人从冬木教会消失,虽然有隐藏的意图,但既然放弃了与先确保的灵脉,可以推测他的意图从一开始就是在更高级的灵地进行仪式。这样一想,在消灭了远坂时臣之后,就算得到了远坂邸,绮礼也很干脆地离开了,那么。剩下的只有圆藏山的大圣杯。
当然,这一切也许都只是让对手得到错误情报的障眼法,绮礼再次回到冬木教会和远坂邸的可能性并不是零。因此,切嗣在这两处建筑里布下了一旦踏入就绝无可能生还的陷阱。只要能在爆炸后的瓦砾中得到「圣杯之器」,胜利就不费吹灰之力——当然,关于爱丽丝菲尔的生死,他已经不再考虑了。
此外,如果对方意图如此,作为第四灵脉的冬木市民会馆就不能不考虑,不过,关于这个,切丝认为只派遣一个监视用使魔过去就可以了。第三次圣杯战争之后才被确认灵格的那个地方,现在并不属于任何势力,也没有施加任何咒法防御,是一块「未开发的土地」。与其他三处灵地「易守难攻」的地势相比,从魔术战的观点来看,市民会馆完全没有形成任何险要之处。
就算言峰绮礼出现在市民会馆,到时候只要正面攻击就足够了。虽然是最糟糕的情形,但风险也最小。从优先顺序考虑,首要的还是圆藏山。
如果舞弥没事的话,一定可以让她确保市民会馆,而自己以完全的准备迎击绮礼。可是,就算后悔,这也是不可能的事。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切嗣突然想起娜塔莉亚死去不久之时的事。没有组队的单独行动次数出乎意料地少。之所以感到意外——是因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切嗣一人吧。
回想起来,切丝曾经走过与孤独无缘的人生,那也是比孤独更加残酷的生涯,总有某人陪伴在切嗣的身边,而造成这个「某人」被杀,或者说死亡的原因的,不是别人,正是切嗣自身。
舞弥、爱丽丝菲尔,都是从邂逅的那天开始就注定要分离的人。结果,又留下切嗣一人独自面对最后之战。以这样的形式开始,又以这样的形式结束,这一定是卫宫切嗣的天命吧。自己这样的人总是要忍受某人丧失生命,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怎能原谅。
——设置在寺的山门前的结界,能够感知任何存在的接近。切嗣停止了不必要的感慨,拿着卡立科短冲锋枪观察着寺内的情况。不过,没有必要警戒。靠近的魔力波动,是切嗣早已经熟悉的。
说起来——这个最强的助力却没被算进同伴里,切嗣自己也不禁失声笑了起来——她还活着。把这个在切嗣的策略之外行动的高贵骑士算进「同伴」中究竟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楚。
就算躲藏起来,Servant也不会弄错Master的藏身之处,Saber来到切嗣躲藏的地点,在对话的范围之内以及射击的范围之外这一微妙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这个对于亲密交谈过于遥远的距离,正是Servant和Master心灵的距离。
修长的服装,凛然而立的身姿一如既往,可是她的脸上却显露出难以掩饰的憔悴之色。她那侍奉在爱丽斯菲尔身边事的凛然目光,明显地失去了那时的气势。
切嗣以无言的目光迎接她,Saber也只是在形式上打了个招呼,就悄然把目光垂下,开口说道。
「——从昨晚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找爱丽丝菲尔的下落。可是,目前依然毫无线索……抱歉。」
这个毫不犹豫放弃了自己的Servant,在昨天晚上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寻找爱丽丝菲尔,切嗣并没有兴趣知道,也没考虑过该如何回答。
到了这个时候,Saber的目的仍然是「拯救爱丽丝菲尔」。
从昨天半夜到今天早上,切嗣精心为言峰绮礼准备死亡陷阱的这段时间,这个Servant也许一直和无头苍蝇一样,在市内奔跑着,搜许爱丽丝菲尔的下落。
……这是骑士的坚持,还是对曾经侍奉过的主人的愚忠……她的行动,是完全没有计划性的愚策,同时也是对早已不考虑妻子的生死,着手进行另一计划的切嗣的痛切批判。
当然,Saber并不是为了批判他而来,只不过是搜寻爱丽丝菲尔的途中经过柳洞寺,感受到Master的气息而来。仅仅两天没见面的两人再次看到了行动和方针上的差别,也再次确认了两人之间越来越深的隔阂。
忍受着切嗣从淡淡树影下投来的冰冷目光,Saber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强力的预感——也许,直到战争结束之前,她都不可能与Master用语言好好交流了吧。
「……那么,我继续搜寻爱丽丝菲尔。一旦发生什么事,请像以前一样用令咒召唤我。」
说完,Saber转身离去。当然,切嗣并没有叫住她,也没有对她的辛劳表达任何谢意。
站在争夺圣杯的立场上,切嗣的行动是上策,Saber也理解这一点。正因为这样,她坚信把这里交给他就没问题。也没有对自己扔下切嗣一人的行为感到不安。一旦到了需要Servant的时候,令咒的强制力可以超越空间将她召唤回来,这一点,昨天已经实际确认过了。
走下连接下界与山门的石阶,在阳光的照射下,Saber不快地眯起了眼睛。
没有必须击倒的敌人,也没有找到必须守护之人……有的,只是不带片刻犹豫的直觉。
前往之处未定,唯有刺痛全身的焦躁感,驱使她从寺内离开。
-16:05:37
反季节的夏日酷暑,和言峰绮礼毫无关系。
冰冷的水气沉淀在黑暗中,与地表的喧嚣完全隔绝。作为等待夜幕降临而行动的场所,这里具备了所有绝佳条件。
被离开冬木教会的言峰绮礼当作临时藏身之处的,是雨生龙之介及其Servant Caster曾经的据点,血腥尽染的地下空洞——也是在冬木市地下水道网深处的蓄水池。虽然是他以前召唤的Assassin颜面尽失的因缘之地,因为这种记忆让言峰绮礼想起这个潜伏场所,这实在是讽刺。
以前,在璃正的指示下,被所有Master当成目标的Caster在未远川的混战之后依然生存,就是这个地方的隐秘性的最佳证明。唯一找到并踏足此地的Rider及其Master,到了现在,不会再留意Caster的工房。
在确保安全的基础上,绮礼对现在的战局做了回顾。
在排除了远坂时臣、笼络了间桐雁夜、确保了圣杯之器的基础上,让Saber与Rider之间形成互相僵持的局面,自己的所在地也未有人知——
这一切,都是在他下定决心复归圣杯战争之后,一天之内取得的成果。
虽然其中有运气的成分,但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可能一帆风顺,一出手就改变了混乱无序的战局,绮礼本人也感到非常吃惊。
战局初期远坂时臣具有的优势,现在已经被绮礼篡夺并接手了,本次圣杯战争中作为最强Servant现身于世的Archer被收入手中,由于相生相克关系而成为其强敌的Berserker也和其Master一起成为了傀儡,现在没有什么能威胁到言峰绮礼了。
无论Saber与Rider的对决中胜出的是谁,只要胜利的一方被Archer的超宝具歼灭,Servant战就决出胜负了。万一骑士王和征服王都生存下来,或者说,双方和解并协力攻来,这时还有Berserker这个重要人物可以阻止他们。虽然由于葵的事情,间桐雁夜几乎变成废人,但Berserker会自发地攻击saber,所以不需要Master的命令。
虽然在与Rider之间那场难以预料的战斗中,定下三四个计策就没问题了,但Archer并不同意那样做。这场战斗不是绮礼个人的事,也是英雄王的战争。绮礼认为,既然即将面对的争霸是斗士的希望,就必须尊重其意愿。这一点,可以说是言峰绮礼与其他把Servant当作工具使用的魔术师们最大的区别。
本来,在与Archer的关系上,他连一道令咒也不打算行使。对于拥有如此强大自我意识的男子,如果用强硬的形式使唤他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只会得到反效果。不把这个Servant当作旗子操纵,而是当作天候、风向那样的环境因素「加以利用」才是最好的办法。水手无法操纵风向,但能够通过风自在地控制船。两者是一样的道理。
现在,Archer因为讨厌闷在阴湿的低下而出去了。绮礼明白,必要的时候Archer会赶过来,所以没有感到任何不安。唯独对于这个英雄王,绮礼没有把他当作使魔看待,而是当作利害关系一致的同盟者。
或者说,从璃正手上接过的令咒还有其他更有效的使用方式。对于没有魔术刻印的绮礼而言,即使属于消费型,也有许多为术的行使作备份的手段。现在的他即使与熟练的魔术师战斗,也有很大的胜机。
今晚,最后的Servant之间的战斗,将决定圣杯的走向。作为旁观者的绮礼所要做的,只是坐等时机。身为Master的他应该考虑的,反而是Servant之外的谋略战——在那场战争中,有绮礼最强大的敌人。
卫宫切嗣。如果说现阶段还有谁能从绮礼手中夺取优势,那就非他莫属。
绮礼的心中一直期待着与他的对峙。可是,既然对方是彻底的暗杀者,他希望的那种形式的邂逅就不可能实现。要制造出与卫宫切嗣正面对决的局面,就必须时常思考战局,继续确保限制权。一旦被切嗣夺取主动权,绮礼一定会连对手的样子都没见到,就被他从背后解决掉。那样的话,一切都毫无意义。
卫宫切嗣无法捕捉到这个蓄水池的情况,这一点是可以确信的。否则的话,雨生龙之介会更早被消灭掉。只要躲在这里,就不会遭受到切嗣的突然袭击。现在只要让对手干着急而毫无头绪就可以了。对决的场地要由绮礼决定。
让根据理性行动的切嗣的预测落空,使他不得不主动出现在绮礼面前——这个目标已经明确。接下来只要等待夜幕降临。
听到痛哭的呻吟,气力把目光投向黑暗中的一角。仰卧在那里的,是让Berserker绑架来的艾因兹贝伦的人偶,她并不是自然地躺在那里,而是被施加了简单的魔法阵,让周围的魔力流入。虽然场地不是地脉,但在从前,由于Caster在这里贪婪地吞食牺牲者的魂魄,至今,这里依然积聚着那时剩余的魔力。先不说这种供给对她而言是否舒适,只要状态安定就足够了。
当然,就算现在把她的腹部剖开,取出「圣杯之器」,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对绮礼而言,现在希望得到与她交谈的机会。浪费工夫供给她魔力,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女人,你听得到吗?」
「……」
在发出微弱呼吸的同时,人造人睁开了眼睛。空虚的眼神失去了焦点,视力明显减弱,但她还是判断出了仇敌的声音。
「言峰……绮礼,和我想的一样,果然是你干的……」
「圣杯战争即将决出胜负。也许,我将成为完成你们艾因兹贝伦一族夙愿的人。」
虽然没有必胜的自负,但这可说是能够保守估计到的结局。
「还是这么一副不合作的态度,你对我这么不满吗?」
「当然……我要托付圣杯的,只有一个人……那绝不是你,代理人。」
虽然连说话都困难,但她声音中包含的憎恨与气势,让绮礼也不禁皱起眉头/
「搞不明白。你只不过是搬运圣杯的人偶。比起胜负的局势,完成仪式才应该是最终的目的。都到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执著于特定的Master?」
「是啊,怎么可能明白呢……连寄托于圣杯的愿望都没有的你。」
憎恨的嘲笑让绮礼感到更加疑惑——这个女人真的是人偶吗?连灵魂都没有的人造人,为什么有这些感情?
「言峰绮礼……你连这战争的意义都不明白的虚无男子。你是绝对赢不了那个人的……做好心理准备吧,我的骑士,我的丈夫一定会把你消灭……」
「……你为什么要说关于我的事?」
更让绮礼疑惑的,是她的话语中的内容。为什么这个人偶能如此准确地看出他的真心。时臣,甚至自己的父亲与妻子都做不到这一步。
「哼哼,害怕了吗?好吧,我就告诉你……你的内心已经被卫宫切嗣看穿了,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对你有所警惕,视你为最大的敌人……切嗣一定会比任何人更冷酷、更无情地扑向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原来如此——绮礼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或者说,如果有理解自己的人存在的话,那个人和自己一定是同一类人。
卫宫切嗣没有辜负自己的期待。尽管一次也没见面,他却对言峰绮礼作出了最合适的评价。
「谢谢你,女人。对我来说,这是福音。卫宫切嗣这个男人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
然而,回答绮礼的,却是一阵嘲笑。
「……真是个愚蠢透顶的男人。你想说自己理解卫宫切嗣?……哼,别逗我笑了,明明是个连他的脚后跟都及不上的男人。」
「——你说什么?」
突然听到的声音让他浑身颤抖,这句话让他难以忘记。
「没错……卫宫切嗣能够看穿你,你却不可能猜透他……言峰绮礼,存在于那个男人精神中的东西,你一样也没有。」
在嘲笑的话语继续流淌出来之前,绮礼掐住了她的纤细脖子。即使森林中的死斗再次上演,现在的绮礼信中卷起的愤怒和疑惑也是那时所不能比的。
「……我承认,的确,我是一个空虚的人。一无所有。」
他的咆哮声一开始显得很平静,或者应该说,激动之色之后才显露出来。
「可是,我和切嗣有什么不同?和那个只会投身于无意义的战争——没有从中得到任何东西,只是重复着杀戮的男人!那样偏离常理,那样徒劳,他不是迷茫之人还是什么!?」
绮礼声嘶力竭地反问着。
他的质问,如同在经历了一切都能想到的考验却得不到追求的答案,苦恼之余发出的灵魂的怒吼一般。
「人偶,能回答出来的话就说吧。卫宫切嗣位什么追求圣杯?那家伙寄托于愿望机器的愿望机器的愿望是什么!?」
绮礼挑衅般松开了掐住人造人脖子的手。允许她为了回答而呼吸。包含了得到模棱两可的回答的话让她停止呼吸这种无言的警告。
即使这样,这个女人依然没有表现出半点恐惧。她蹲在绮礼膝下,虚弱而拼命地吸着氧气的样子犹如垂丝般可怜,即使这样,她看绮礼的眼神依然包含着胜利者般的嘲笑以及优越感。
简直就像屈膝的是绮礼一样。
「好吧,我就告诉你——卫宫切嗣的夙愿是拯救人类。断绝一切的战乱和流血,实现永恒的世界和平。」
在绮礼看来,这只不过是玩笑般的呓语,数秒之后,他失声笑道。
「——这是什么啊?」
「你是无法理解的。这就是你与他的差异,信念的有无。」
这个女人所说的真的是卫宫切嗣这个人物吗?绮礼对此产生了疑问。卫宫切嗣在这个人偶面前究竟装成什么人啊。
「……女人,对卫宫切嗣来说,你到底算什么?」
「作为妻子,我为他生了孩子。在这九年里,我注视着他的心,分担着他的烦恼……与一次都没见过他的你不一样。」
九年间,或者说这段期间,该不会仅仅是在谎言中度过的吧,绮礼也不是没产生这样的疑问,可是,他的直觉认为这不可能,存在于这个女人的内心中的,毫无疑问,是对卫宫切嗣的信赖。以空虚的谎言为基础,形成如此坚固的人格,这是无法想象的。这个女人本来只是个普通的人偶而已。愤怒的焦点开始从眼前这个女人身上转移。绮礼忧虑地发出一声叹息,坐到身边的椅子上。
「爱丽丝菲尔冯艾因兹贝伦,在这九年里,你一直是个好妻子吗?赢得卫宫切嗣的爱情了吗?」
「……你为什么在意这些?」
「我不明白,你们之间的羁绊——你以卫宫切嗣这个丈夫为荣,并且信任他。简直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样。可是,如果卫宫切嗣是追求圣杯的男人,你不应该只是完成他愿望的工具。他没道理给你爱情的。」
「……如果嘲笑他愚蠢,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这是只有拥有了不可亵渎之物的人才会说出口的,坚决地话语。
「……我无父无母。也不是爱情的产物。所以,无法理解『好妻子 』」是什么。即使这样……他给我的爱,就是我的一切。这是谁也不能侮辱的。」
「那么,你是个完美的妻子吧。爱丽丝菲尔。」
绮礼像是做出毫无兴趣的判断一般说着,这既不是赞美,也不是讽刺。
「可是,正因为这样,我才无法理解卫宫切嗣。既然爱着你这个妻子,为什么……要说什么永恒的世界和平?为什么要为了这种无意义的理想牺牲所爱的人?」
「……这个问题真奇怪。像你这种连自己都承认自己无意义的男人……居然嘲笑别人的理想无意义?」
「只要是思维正常的成年人,谁都会嘲笑的吧。」
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愤怒,正是绮礼的心中膨胀。
「斗争是人类的本性。要根除它,和根除人类没什么区别。这不是无意义还是什么?卫宫切嗣的所谓理想——从一开始就不能叫做思想,只是小孩子的梦话!」
「……正因为这样,他只能依靠奇迹……」
爱丽丝菲尔极力保持着冷静,这样说道。
「他为了自己追求的理想,丧失了一切……为了拯救无法拯救之人这一矛盾,他总是忍受着惩罚,被剥夺着身边的一切……我也是一个这样的人。至今为止,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被迫做出舍弃所爱之人的决定了……」
绮礼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无底的阴沉目光凝视着爱丽丝菲尔。
「你是说,这并不只限于这一次——而是这个男人的生存方式?」
「是的,切嗣太过于温柔了。即使明白自己总有一天会失去对方,依然毫不吝啬自己的爱……」
对绮礼而言,这些回答已经足够。对眼前的人造人,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我明白了。」
他用强有力的指尖抓住女人的脖子,阻断其血液的流动。
看着对方衰弱而痛苦的表情,绮礼平静地说道。
「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卫宫切嗣啊。」
绮礼把昏迷的女人扔在一边,空虚地凝视着黑暗的空间。
从结果看,绮礼从一开始就弄错了——疑问得到了解答,而期待变成了失望。
卫宫切嗣并不是在毫无意义地反复纠葛中寻找真相。
那个男人只是把一切有意义的东西都归为虚无罢了。
他并不是没有愿望,而是因为拥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愿望,才会堕入虚无的连锁中。这种徒劳,这种浪费,愚蠢而不可救药。
切嗣也许能够看穿言峰绮礼空洞的内心,也许会对那种空虚产生畏惧而有所警惕。可是,他绝对想不到拥有这种空虚的意义。绮礼所怀抱的疯狂的渴望,是他完全不能理解的。
卫宫切嗣的一生,可以总结为重复着舍弃一切。
那个男人所放弃的喜悦和幸福。哪怕只是其中的断片,在绮礼眼中都具有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甚至不惜为之殉葬的价值。
对于连这些喜悦和幸福的一小片都无法找到,继续迷茫着的男人而言,切嗣这个男人的生活状况,存在于自己的羡慕和憧憬中。
那些无法满足的饥渴,不能填补的缺失,被如此贬低和愚弄——这怎能容忍?怎能叫他不产生憎恨?
心中涌起的阴沉情绪,让绮礼的笑容变得扭曲。
他终于明白了战争的意义。
自己对圣杯毫无兴趣。就算心中根本没有实现愿望的想法也无所谓。如果能亲手把这个将一切堵在奇迹上的男人的理想粉碎——就算是对自己毫无价值的圣杯,也有要夺取的意义。
战斗临近的兴奋使绮礼的双手不住颤抖。昂扬的战意在胸中燃烧,仿佛现在就要拔出黑键,刺穿眼前的一切。
在散发出血的腥臭味的黑暗空间中,言峰绮礼高声笑着。灵魂的跃动,是这数年来从来没有间断过的。
屬性和性別什麼的……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就不要在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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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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