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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Interval ...
“头三天还能不时地哭和叫唤,第四天开始已经连声都发出不来了。今天早上把她放进了虫仓里,本来只想试试她能呆多久,没想到被虫子蹂躏了半天,现在还有气在,看来远坂家这块料子真是令人爱不释手。”
那天晚上,雁夜为了挑战最后的考验而朝间桐宅邸的地下走去,途中和小樱在走廊突然相遇。
“……”
刚一见面小樱脸上浮现出的胆怯的神情,微微刺痛了雁夜的胸膛。
事到如今虽说是没有办法,可是自己竟然成为了令小樱恐惧的对象,这件事对雁夜来说很痛苦。
“哟,小樱。——你吓了一跳吧?”
“……嗯。脸,怎么了?”
“啊。有点小问题而已。”
到了昨天左眼的视力完全消失。和坏死的浑浊白眼球一样,眼部周围的肌肉也完全麻痹。眼睑和眉毛也不能动弹,大概左半脸已经呈现出了死相吧,就像假面一样僵硬不动。在镜子里自己看都要被吓一跳,更何况小樱呢。
“还差一点点,好像要输给身体里的‘虫子’了。叔叔没有小樱能忍耐啊。”
本来想苦笑一下的,可是好像又变成了令人恐怖的神情,小樱更加害怕了,甚至缩起了身体。
“——雁夜叔叔,你好像换成另外一个人一样了。”
“哈哈,也许是这样的吧。”
用干涩的笑声掩饰着含混过去。
“——小樱,你也是哦。”
是啊,雁夜在心中沉痛地说了一句。
现在改姓间桐的小樱也已经完全变成了和雁夜所认识的小樱完全不同的少女。
像人偶一样空虚昏暗的目光。那双眼睛里喜怒哀乐的感情,在这一年来从来没有见过。曾经跟在姐姐凛后面像小狗一样嬉戏的天真无邪的少女面容,早已经荡然无存。
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这一年来,为了成为间桐家的魔术继承人,想想小樱所接受的残酷教育吧。
确实小樱的□□具备成为魔术师的良好素质。在这点上要比雁夜还有他哥哥鹤野优秀的多。但是,那毕竟是适合远坂家的魔术素质,和间桐家的魔术有根本上的差异。
为了让小樱的身体适合间桐家的魔术,需要进行调整。这个作为调整的处理,就是在间桐家的地下虫库中,日夜进行以“教育”为名的虐待。
孩子的精神是不成熟的。
他们既没有坚定的信念,也没有把悲叹转化为愤怒的力量。面对残酷的命运,没有人提供给他们以坚强的意志面对的选择项。岂止这样,孩子们由于还没认识到人生,所以连尊严和希望这些精神也还没有完全培育好。
因此被迫到极限的境地时,孩子比大人更容易封杀自己的精神,封闭自己的内心。
由于还没有体会到人生的喜悦所以可以放弃。因为不明白未来的意义所以可以陷入绝望。
像人偶二样自闭的小樱,只有看到雁夜的时候没有什么戒心,遇到的时候还会说几句天真的话。那是同病相怜之情,还是当她还叫远坂樱的时候所结下的情谊?
不管是二者中的哪个,这个少女是把他当成和脏砚、鹤野这些所谓的“教育者”不同的存在的。
“今天我啊,不用去虫库了。因为那儿好像有更重要的仪式要举行,这是爷爷大人所说的。”
“啊,我知道。所以叔叔今天和你换班去虫库。
听到雁夜的回答,小樱好像在窥伺他的表情似的歪了歪头。
“雁夜叔叔”你要去什么遥远的地方吗?”
通过孩子特有的敏锐直觉,小樱好像已经觉察到了雁夜的命运。
但是雁夜不打算让年幼的小樱太过于担心。
“这段时间叔叔暂时会忙于重要的事。,像这样能够和小樱说话的机会以后也不会太多了。”“这样啊……”
小樱把视线从雁夜身上移走,又变成了那种茫然的目光,好像在凝视着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远方的那种目光。看着那样的小樱觉得心里难受,所以雁夜打算勉强继续下一个话题。
“我说小樱啊,等叔叔的工作忙完之后,咱们再一块玩吗?和你妈妈还有姐姐一起。”
小樱好像有些无可奈何似的停了一会说道。
“我已经没有可以那样称呼的人了。你就当她们已经不存在了,这是爷爷大人对我说过的话。”
这样啊,用不知如何是好的声音回答道。
“这样啊……”
雁夜屈膝跪坐在小樱前面,用还灵便的右腕,轻轻地抱住小樱的双肩。这样把她抱在胸前的话,小樱就看不到雁夜的脸了。这样也就不用怕被她看到哭泣的脸了吧。
“……那么,咱们带远坂家的葵阿姨和小凛,还有叔叔咱们四个人一块去远方吧。就像以前一样玩耍,你说好不好?”
“……和那些人还能见面吗?”
手腕中,一个微弱的声音问道。雁夜把抱紧小樱的手腕加了一下力度,点了点头。
“啊,当然可以再见面了。叔叔可以保证。”
其他的没法保证。
如果能够实现的话,想以其他的话语起誓。再等几天就可以把你从间桐脏砚的魔爪里解救出来了,再稍微忍耐几天吧,如果可以的话,想现在就告诉小樱。
但是,那是不被允许的。
小樱已经很努力地通过绝望和达观来达到麻痹精神的目的,只有如此才能保护自己;无力的少女为了抵抗难以忍受的痛苦,只有把“能够感到痛苦的自己”抹杀。
对着这样的孩子怎么能够说出“你要抱有希望”,“一定要珍惜自己”—二这样残酷的话呢。像这样只能起一时安慰作用的台词只能拯救说这话的人本身。给她以希望就如同夺去她心灵上名为“绝望”的铠甲。那样的话年幼的小樱身心肯定连一晚上也撑不过就会崩溃的。
因此——
即便是同在间桐家生活,雁夜一次也没有说过自己是小樱的“救世主”这样的话。,他只能作为同样被脏砚“欺负”的、和小樱一样无力的大人,在小樱旁边守护她。
“——再见吧,叔叔差不多也该走了。”
估计着眼泪差不多也该干了,雁夜放开小樱。小樱用有些严肃的神情仰视着雁夜左半边坏掉的脸。
“……嗯,拜拜,雁夜叔叔。”
告别的话,比较适合这个场合,她虽然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敏感地觉察到了这一点。
一边目送着小樱无精打采远去的背影,雁夜一边在心里虔诚地祈祷。——千万别为时已晚。
雁夜已经无所谓了。这个命早就决定为小樱和葵母子舍弃。如果雁夜自身有什么“为时已晚”的事情,那就是在夺到圣杯之前就已经丧了命。
心里担心的是小樱的,“为时已晚”——如果雁夜能够顺利地夺到圣杯的话,即便是能把小樱送到她母亲身边,但是那个用绝望把自己的心灵严密覆盖的少女,最终能够打破这个坚硬的“外壳”,走到外面的世界吗?
这一年来小樱所承受的心伤,肯定会伴随她一辈子的。但是至少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够逐渐愈合。希望她的精神没有经受致命的摧残。
自己所能做的只有祈祷了。能够治愈这个少女心灵创伤的不是雁夜。他所剩下的时间已不多,已经没有能力来接受这一任务了。
这件事只能托付给未来那些性命有保障的人。
—104:57:00
远坂凛做好了觉悟。
既然身为魔道世家的继承人,她就注定要走与普通少女不同的道路。
身边就有一个很好的例子,这是她所认识的人中最伟大、英俊、温柔的成年人。
在她看来,父亲时臣已经接近于一个完美的人物了。虽然同龄女孩里面也有不少对父亲抱有憧憬的,但凛相信没有一个女儿能像她这样深爱着自己的父亲。
长大以后想当歌手,长大了要成为漂亮的新娘。凛的同龄人或许都会怀着这样的心愿,但凛的愿望却不同。
职业之类只是其次,她最大的愿望,是想要成为父亲那样伟大的人物。
那也就是说,要选择父亲所走的那条道路,选择接受父亲所接受的命运。或者说——将远坂家的魔道之血脉传承下去。
但这只是愿望,不是想要实现就能实现的。首先,必须得到师父也就是父亲的同意。父亲还没有对凛表露过将来要把家族托付给她的意思,在这点上她有些不安。或许父亲还没有承认自己有成为魔术师的资质。
但即使如此,她的愿望却不曾变过,所以她为自己所做的觉悟感到骄傲。
当然,关于如今在冬木市发生的事件凛也远比同学们知道得多。虽然她还不能像父母那样深刻理解,但她已经比街上大部分人知道更多真相。
包括父亲在内的七名魔术师正在进行战争。
在夜晚的街道潜伏着致命的怪异威胁。
因为了解一定真相,凛心里更是添了一层责任感。
昨天连着今天,朋友琴音都没来上学。
班主任说她病假在家,但班上的流言却不是这么传的。
就算凛往她家打电话,对方父母也不愿理会凛。
如今相继发生在冬木市儿童诱拐事件,无法通过单纯的搜查活动解决。即使报了警,孩子也很难回来了。学校的老师、琴音的亲人和朋友一定没有意识到这点,只有凛知道。
琴音一直很信赖凛。无论是被班上男孩欺负的时候,还是图书管理员硬将工作塞给她的时候,凛都会出面帮助她。能够被同学如此信赖与尊敬,对凛来说是一种骄傲。“时刻保持优雅”——每次帮助她都是让凛实行家训的好机会。
现在。琴音一定也在等着凛去救她。
其实她可以求助于身为魔术师的父亲,但父亲是“战争”的参加者之一,自从上个月去了深山町之馆后这几天都没有打电话来过,而母亲也严令不能去打扰父亲。
就像在说“绝对不能晚上出门”时的口气一样。
凛一直遵从着父母的话,但是,她不能坐视身陷险境的朋友不管。
而且——无法入睡的夜晚,以一次为限。
实际上,那时的凛还只是一知半解,思想还未成熟。
不知是义务感还是所谓良心的斥责,在不知不觉中,她被带入一个绝不能涉足的领域。而她本人那时却丝毫没有意识到。
比起结界牢固的远坂邸,从禅城的房间溜出来实在是太轻松了。
爬出寝室窗户,沿着露台支柱滑至庭中,随后从小门钻出围墙外。
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跑了出来,但回来时就不能用同样路线了。要从露台支柱上滑下来简单要爬上去可就麻烦了。
想到今晚私自外出无法隐瞒,之后父母一定会严厉批评自己时,凛对自己说,自己偷偷溜出来不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是因为自己身为远坂家族的一员,才必须这么做的。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带琴音一起回去。那时无论父母怎么骂自己,心里一定还是在为自己感到骄傲的。
装备有三样。
最值得依赖的,是之前自己生日时父亲送的魔力指针。无论从外形还是构造上看,这都只是个普通的指北针,但它不会指北,而会指向发出强魔力的方位。凛曾实验过,无论是风还是水都无法改变一些细微魔力的动向。如果有什么异常,这东西无疑是最有用的。
剩下的就是凛在宝石魔术修行中精制的两片水晶片。她挑选了自己制作的成品中最好的两个。如果将其中填充的魔力一齐释放出来——虽然这么危险的事情她从没试过——应该会发生小规模爆炸吧。如遇危险可以用作防身武器。
装备加上自己的实力,凛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出琴音并将她带回去。
如果有人问,没问题吧,自己一定会点头吧。
如果有人问,真的没问题吗,那自己可能会有些郁闷地点头。
而如果有人问真的真的能够保证不出一点差错吗——估计那时自己都不敢回答了。
这问题对凛来说其实没什么意义。如果真有人要问,那先问的也该是琴音没事吧,如果琴音再也来不了学校了,那凛能撑下去吗?如果是这种问题,她一定能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
鼓起勇气和自尊,凛告诉自己,自己不是那些胆小的普通孩子。她将心里的怯懦赶跑,迈开脚步向最近的车站走去。冬木新都坐一站就到了,手里的零钱足够付车费。
——宝石魔术——
冬木夜间的空气真是久违了,这冬日冰冷的气息正好为火烧似的肌肤降温。
凛天真地想着,如果能在末班车之前找到琴音就好了。不过那样的话只剩下两小时,时间完全不够。
总之先调查新都。如果去了深山町魔力指针只会一个劲地指向远坂邸,而且去那儿的话很可能被父亲发现。
以成年人标准来看现在还没有到深夜,不过街上的人却少得可怜。平日回家时路上满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就算是夜晚街上还是人潮涌动。
打开魔力指针盖后,凛被指针的反应弄懵了。
“……这算怎么回事?”
平时只是稍稍摇动的针此刻却飞速旋转着。她第一次看到这种现象。针仿佛小动物错乱般的表现,使凛心头顿时蒙上一层阴影。
不过,光站着也不是办法。刚才路过的几名成年人已经对孤身一人的凛投去了诧异的目光,还是先走再说吧。
远处人影更是稀少。这真的是平日见惯了的冬木市吗?凛觉得一股淡淡的寒气袭上全身。
事实上,冬木市已经发布了宵禁令。最近连续发生了猎奇杀人案和诱拐事件,昨天一天新都和港湾区更是发生了连环恐怖爆炸事件。警察呼吁市民夜晚减少外出,聪明人都听从了这条指令。
不过即使没有宵禁令,恐怕喜欢夜游的市民也还是不多的。如今新都的黑夜中隐藏着什么不好的东西,人类的本能都应该察觉到了这点。
“——啊,果然。”红色的警灯在面前亮起,凛害怕地躲到了一处建筑物的阴影里。巡逻警车缓缓行驶着寻找是否有孤身一人走在街上的市民。如果看见了自己,警察一定不会放任不管的。那样的话自己就没法去救琴音了。
看着灯光渐渐远去,凛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喀嗒。
——凛将差点吐出的惊呼声吞了下去。
刚才的声音从藏身的房子走廊深处发出,大概是野猫翻垃圾时碰到了易拉罐之类吧。但又很难断定那里有没有人。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魔力指针,凛倒抽了口冷气。
指针一动不动,仿佛被冻住一般指向发出声音的方位。
那里有些什么东西,有什么放出异样魔力的东西。
“……”
这不就是自己想找的吗?
这么快就找到了线索,真是个好的开端。凛打算将新都可疑地点找个遍,逐一确认琴音的位置。而第一处的这里,就已经被自己找到了。
好,那就上前去,看看那里有什么。
“不要。”
或许那里就有和琴音有关的线索,或者琴音就在那里。
“绝对不要。”
没有踌躇的理由,否则的话那根本就不该来这儿啊。凛不想丢下朋友不管,而且她作为远坂家的一员,必须用勇气证明自己将来有资格成为父亲的继承人。
“不要不要不要绝对不要不要……”
从走廊深处传来什么东西的呼吸,仿佛有种湿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凛终于意识到,这次以想要找回好朋友的探索之旅绝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完成的。
黑暗深处没有琴音的身影。就算她在里面,那她应该也不是以前的琴音了。
如果今天真的要找什么,或许凛的目标不应该是琴音而是她的尸体。
“不要——”
事实上,远坂凛拥有极其优秀的魔术师资质。
她从没见过妖魔,也从没触摸过,但凭着感觉她就能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危险之中。
要学习魔术,最先要学会接受并认识死亡——这是每个见习魔术师修行的第一课。
那种无法逃脱,无法思考,只是单纯绝望的“死亡”的触感。
那时,幼小的凛通过这次体验体会到了魔道的本质。
全身动弹不得,连叫声也发不出。常人难以承受的恐怖足够击垮这样一个年幼的女孩。
耳边开始了奇妙的耳鸣声,凛认为这是那压在心口的冰冷的绝望感引起的。自己的思考正在开始毁坏五感了吧。
一阵嗡嗡声响起,单调却又狂乱,仿佛是一群巨大的苍蝇正向自己袭来……
而随后,比耳鸣声更响的声音接近了。
片刻,原本遮盖在凛头上如同黑雾般的东西猛冲了进来。
那东西如同浊流般快速通过了凛的上方,瞬间杀进了黑暗深处。
随后,让人发指的惨叫声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仿佛是将猫活生生放进锅里煮时的惨叫——但这绝对不是猫的声音。
这已经是凛能承受的极限了。
眼前开始变黑,脚步也渐渐不稳,在自己要摔倒的瞬间,有人接住了自己。
眼前的,是一个只能看到左半边脸的怪物。
那张丑陋不堪的脸上,嵌着混浊无神的眼珠。
但他的右眼却透着深深的寂寞和哀伤。
仿佛以前看到过这种眼神——
凛在失去意识前这样想到。
——刻印虫——
远坂葵在一小时后才发现女儿不见了。
或许是怕母亲责骂,孩子在床边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她要去寻找下落不明的同班同学琴音。
葵顿时后悔不已。吃晚饭时凛提到了琴音,还向葵询问冬木的现状。
那时葵认为自己不应当有所隐瞒,于是就明明白白对她说——你忘了这个朋友吧。
应该告诉时臣的——但这种念头立刻被她的理性压制。
葵不会魔术,但她毕竟是魔术师的妻子。她深知现在丈夫没有时间去为女儿操这个心。丈夫还在战场,已将生命和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战斗上。
能保护凛的,现在只有自己了。
葵穿着居家单衣就跑出了禅城宅,开车在夜晚的国道上飞驰。
既然不知道凛究竟去了哪里,那么只能猜测她的行动范围,再一个一个找她可能去的地方了。
以家为起点如果要坐电车,首先去的肯定是新都的冬木站,再以孩子的脚力走三十分钟,大概范围就是……
葵最先想到的是川边的市民公园。
深夜寂静的公园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墓地。
空无一人的广场上,路灯昏暗的灯光将黑暗与寂静衬托得有些骇人。
冬木市夜晚的空气明显变质了。与魔术师共同生活,习惯了多种奇异现象的葵立刻发现了这点。
葵一眼望向她平时带凛来玩时自己常坐的长椅,这只能说是一种凭空的感觉吧。
然而,自己所寻找的穿着红色外衣的小小身影就在那里。
“——凛!”
葵失声喊着扑了过去。凛失去了意识,此刻正躺在长椅上一动不动。
葵抱起她,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和温热的体温,从外表看起来没有外伤,似乎只是睡着了。葵终于流下了安心的泪水。
“太好了……真的……”
该对谁表示感谢呢?被喜悦充斥着头脑的葵终于冷静了下来。忽而她发现有人在盯着她看。扭头望去,长椅后的植物背面,有人正看着这母女俩。
“谁在那儿?”
葵用生硬的语气喊道,与她料想的相反,那个人影堂堂正正地站到了路灯的光芒中。
那是一个穿着肥大防寒外套,用头巾遮住颜面的男人。他的左腿似乎有伤,走路的时候不太利索。
“我想这里的话,就一定能等到你。”
这个神秘的男人终于开口嗫嚅着,他仿佛是个连呼吸都会感到痛苦的肺癌晚期患者,发出了沉重的喘息声。但语气却出人意料的优雅而柔和。
虽然他的嗓子已经被毁,但葵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雁夜……”
人影站住了,犹豫片刻后,他终于取下头巾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毫无生气枯萎般的白发,左半边脸僵硬没有表情,这是一张非常骇人的脸。
虽然葵想要抑制住自己怯懦的悲鸣,但她没能成功。雁夜用还能自由活动的右半边脸凄惨地笑了笑。
“这就是间桐的魔术,要奉上□□、腐蚀生命……只有以此为代价才是至极的魔道。”
“什么?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葵有些混乱地对着面前自己的青梅竹马不停问道。但雁夜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而是用温柔的语气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但是,樱很好。在她也变成这样之前……我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樱——”
这是一年以来远坂家绝口不提的禁忌词汇。无法抑制的离别之痛此刻冲击着葵的内心。
樱——被送往间桐家的远坂之女。
不过这样说来,之前雁夜与葵等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不正好是一年前吗?
“脏砚想要的只是圣杯,他答应我只要我帮他得到圣杯就会放了樱。”
雁夜口中的“圣杯”使葵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恶寒。
老天保佑自己是听错了,葵恳切祈祷着,但雁夜却仿佛背叛了葵的心似的伸出了右手。手背上,分明刻着那三道令咒。
“所以,我一定会……不用担心,我的Servant是最强的,不会输给任何人。”
“啊——为什么——”
恐怖,悲伤,以及大半部分的混乱使得葵言辞尽失。
雁夜回到间桐家,带领Servant参加圣杯战争。
这意味着她的丈夫和青梅竹马的好友即将展开异常血腥的厮杀。
“……神哪……”
雁夜毫不理会葵的悲叹,他错误地理解了她眼中渗出泪水的含义。
“现在的樱甚至不愿意抱有希望。所以……你要代替那孩子。葵,你要替她去相信,替她去祈祷。祈祷我的胜利以及樱的未来。”
逝者空虚的左眼,诅咒般睥睨着葵。
温柔旧友的右眼,乞求般凝视着葵。
“雁夜,你……”
想死吗?
想被时臣杀死吗?
葵问不出这种话,绝望在她心里深深扎根。
葵低下头,紧紧抱住怀里的凛。想要逃避残酷的现实,如今也只有这样做了。
紧闭双目的葵的耳边,想起了雁夜温柔而痛苦的声音。
“总有一天,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来这里玩的。凛和樱也会像原来那样,做回一对好姐妹……所以,葵,不要再哭了。”
“雁夜,等等——”
但雁夜对于这最后的呼唤却没有任何应答,他拖着残了的左腿缓缓走远。葵没有追上前去的勇气。现在的她只能抱着女儿独自垂泪。
母亲的泪水滴在了正酣睡的凛的脸上。
看到這個Interval,大概就能知道下一個CP是誰了吧……
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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