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月云霜曙

12、11

　　十一

　　悠扬的琴声从苍的指尖流泄而出，这不是他以往惯用的怒沧琴，但也是把难得的好琴，只是身处之地不是心中所思，便总觉得缺少了当初的心境，无法与琴融为一体。翠山行走到他身后，小心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苍察觉到他过来，问：“何事。”
　　“伏婴师来访。”
　　“请他进来吧。”话虽如此，苍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伏婴师进来之后，在他面前坐下，直到苍一曲弹完，才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掌：“弦首的琴技果真不同凡晌，伏婴不懂琴，也听得入了神。”
　　“伏婴师特意前来想必不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苍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琴弦，略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面具后面的脸笑了一下，发出阴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当然不是，吾来是特意替贤皇后送礼而来。”说着，他身后的侍从将一束白莲华放在了两人之间：“今日弃皇带贤后游湖，弃皇为讨他欢心特意在宫中植了大片白莲，贤后见了十分高兴，摘了许多，叫吾送来给阁下。”
　　听闻他这样说，苍拾起一枝莲花，新鲜的白莲上还沾着水珠，柔嫩的花瓣在指尖下微微颤动。
　　“弃皇对贤皇后可真是用心啊，吾还不曾见过他将人这么放心上呢。”这时翠山行将茶倒上，静静地退至一边，伏婴师看了他一眼：“翠山行的伤好了些吗？吾派人送来的药可还好用？苍后也不要怪吾，有人告密，弃皇下令严查，吾也是没有办法。”
　　“哼，光凭捕风捉影之事就把吾身边的人抓走，弃天帝的人便这这般办事的吗？”苍冷道。
　　“苍后也是个明白人，这事上怎么看不透呢？要查贤后那身边的人也有嫌疑，可怎么没人敢去动叶小钗，这中间的差别还要吾来提醒吗？苍后这般冷淡，相比之下，贤后又如此柔情似水……弦首也是男人，这男人的喜好难道还不明白？就说这白莲吧，”伏婴师拿了一枝放在鼻尖轻嗅：“弃皇如此费心，想看的也不会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不过贤后也真是好身段，能屈能伸，真叫人不敢小觑啊。”说完，伏婴师特意关注了一下苍的表情，可惜，那张淡然的脸上什么讯息也没有透露出来，伏婴师心里有些可惜，但也没多失望，要想从这张脸上看到什么外露的情绪那几乎就是痴人说梦。
　　伏婴师说了这些话没有多待，走了。翠山行把莲花收起来，打算找个花瓶养起，他听到苍说：“机会来了。”

　　素还真回到宫内便将新摘下的白莲插在花瓶中，在他过去所居住的麒麟宫中，有一大片莲池，他夏日常常流连在池畔。火焰城因地处火山附近，比五莲城要热些，此时还是春天，若是在五莲城，尚是满城烟柳时节，池边柳树轻抽的嫩芽还未长齐整呢。
　　身后传来琴弦被拨动的声音，他回身一看，正是弃天帝无聊地拨弄琴弦，见他回过头来，道：“弹一首来听听。”
　　“素某弹这个只是怡情，弦首才是个中高手。”
　　弃天帝却撇了撇嘴：“他弹得再好也不会弹给吾听。”
　　“弃皇这话听着有些哀怨，可是素某耳拙？”素还真笑，坐到他面前，调节琴弦，十指一拨，铮琮琴间流泄而出，弃天帝闭上眼，静静听他弹琴。
　　一曲作罢，有侍从进来，说从玄宫里来了人，说要把这个还给贤后，然后递过来一本琴谱，素还真翻了翻，道是以前借给弦首的，在这宫中无聊，只能以此消遣了。收下之后，又叫那人不要走，到他书房去，上回送苍的茶该喝完了，他再拿些给他。
　　弃天帝有些不快：“你宫里没人了吗？这些事让其他人去做就行了。”
　　“虽都是茶叶，喝起来却有很大差别，就算是同一茶叶，不同品也能差十万八千里，这是精细活，其他人不懂的，得吾亲自去选，弃皇请稍侯。”素还真说着，出去了。到了书房，对方已在里面等候，听到门被打开，那人转过身来，不是苍是谁？素还真笑道：“吾知你一定会来。”不敢浪费时间，一手已搭上苍的手腕。
　　“吾准备时间尚需两刻钟，两刻钟后行动。”素还真的真气灌入体内，苍身体里的玄宗道法渐渐苏醒过来，踝间的金链微微颤动，最终蛰伏。
　　素还真点头表示明白，片刻，输功完毕，素还真收回手道：“小心。”
　　苍正要走，素还真又在他怀里塞了一盒茶叶：“去吧。”
　　不再耽搁，苍垂下头，将脸掩住，出了门，素还真也略一平复心情，回去见弃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