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玫瑰》天*一

3、现在

　　十四年的人生，轻薄如纸，我与母亲的生命交织衍化，但她的生命走向了死亡，而我的生命不过刚刚开始。
　　梦里所有的事物都是轮廓模糊、颜色黯淡、声形不定，只有母亲真实地带我穿梭在光与影之中，我在追着她跑，开始的时候我还是四五岁的样子，我笑着跑着，我以为这是一场我与母亲之间的游戏；然后，我慢慢长大，周围也出现了人们对于我母亲一人育子的非议声，我不管那些人，继续追着我母亲，我想跟她说，没有关系的，妈妈，你等我长大，我会让你幸福；可她不停下脚步，我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游戏，看着她渐远的背影，我开始心慌，我莫可名状地感知有什么正在永远离开我的生命——不要，不要离开！不要！妈！
　　我不知道我最终有没有大喊出声，但我确实睁开了眼！
　　阳光刺眼……我不适得想流泪……
　　床边响起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少爷，您醒来就好了。”
　　我又试着睁开了眼，看到了站在床角的郑家的家庭医生顾久保——啊……我怎么昏过去了……脑子不甚流畅地想起来几个片段……
　　我本来正在参加学校的春季运动会，那是四乘一百米的接力跑……虽然早上醒来觉得头有点发昏但没有多想，结果跑到临近终点时……脚上一软，就人事不知了。
　　怎么这样……我直想叹气，太弱了吧，自己……
　　“少爷？”家庭医生顾久保叫着我，看我回神看向他又道：“您这是感冒发烧了，请您告诉我原因，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我忽然想起来多年前我昏倒在郑燮然怀里的事，那时事后知道我烧到了四十度……治好我的就是这个三十岁上下的英俊医生。
　　我伸出手抚上额头，发现浑身无力，想了想说：“不知道。可能是淋到雨了。”昨天可是下了一天雨，本想着运动会无望了，今天却停了……不过我却倒下了。
　　医生走近我，吩咐一直侯在一旁的管家说：“每隔一个时辰就给少爷量一次体温，有问题再打电话给我。”
　　笔挺西装的老管事应道：“是。”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适应了这个大家庭与平常家庭不一样的生活方式，虽然与我以前的生活完全不同，却不得不说更为舒适。郑家并未亏待我。
　　中午的时候，管家说我的朋友来看我，然后又加上了一句是一个女生。
　　我笑了，马上叫他请人进来。
　　不过我还是在床上见的客。
　　女孩子还穿着蓝色短裙配白色百褶裙的校服，头发整齐过耳，在管事的带领下进来时还规规矩矩的，老管事一离开，就一屁股坐到我床头，上下扫视我，明丽的大眼一半是担心一半是佯装出来的鄙视，声音清脆说道：“哎呦哎哟，郑舟扬，你真弱！”
　　我咳了一声，应道：“喂！”还没等我再说点什么，她一把老拳就拍上我的胸口，又道：“这声喂挺有元气的，那还在床上挺什么尸。”
　　噢！这个女孩的力气让我忍不住捂上了被她打到的右胸口。
　　“白素，疼！”
　　“呃……”她挑眉，不好意思地用左手覆上打我的右手，说：“好吧，你是病人，我错了。”
　　这个女孩是我来到A城里认识的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以力大无比出名。记得那是插班进去“明翔”私立高校的第一天，课间，这个女孩力挑众男生掰手腕，打败了参战的所有人，临了，看到了身为新生的我，拉着我就要比，还大叫着这世上男人都怎么了。让我敞开心扉很难，但白素太洁白而友好。
　　在我分神想东想西的时候，她已经不客气地坐到了靠窗的书桌前的椅子上啃起了管家准备的水果。
　　“唉，你说你家里怎么除了那个管家老人跟你就没别的活人了呢？”她大口吃着，连发音都不准了。
　　“呃，”我扭头看向她的眼，说：“小阿姨在公司还没有下班。”
　　“噢，不过，”她歪着头回想，“什么时候好像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叔叔来着？”
　　我不自觉瞪大了眼，然后下意识地低下头，交叉在膝前被子上的双手不禁握了又握，最终淡淡地说：“在LA，那边有我、有我妈的事业，这两年好像要转交给他的样子。我也不过是逢年过节才能见上一见。”
　　这样想起来，三年前他带回我之时竟是相处最久的时间……
　　“噢。”白素不甚在意地应着。
　　然后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笔记，说她都帮我整理好了，还请我好好养病的话，我笑着谢她，临走前，她又不怀好意地说，弱男，你晕倒之后是本姑娘背你到医务室的，你以身相许吧，噢哈哈哈！
　　我呆了下，看着她挥了挥手豪迈地关门出去，不禁用手抚额，但嘴角却笑了。
　　慢慢的，时间也过去了两个半年头、三十个月，即使偶尔还会做会让我窒息的梦，但醒来却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世界。
　　游走在光影之间的自己……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我看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想，安静的养了尽三年，之后，我的人生又会怎么样呢？我，要怎么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