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鬼》秋月无恒

1、起始

　　他懒洋洋地从床榻上起了身，与往日一样，懒洋洋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天边的飞鸟，发着呆。
　　倒不是他天生如此惫懒，只是无论什么仙，到了这一毛不拔的万岩山，怕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可以做，除了发呆看看飞鸟，这里的人生实在无聊。
　　想来当初他在天庭也是个热络性子，什么事儿都少不得他，要不是有他这么一个异类的仙在，就天庭那地方，就真的没有一点红尘味了。
　　如今……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性子，在这千千万万年的流放岁月里，被磨得平了，钝了，似乎所有的生气，都在这一日日的飞逝中流淌干净。
　　其实，他还年轻，他有着一张清俊不羁的脸，微微笑起来的时候，有着模糊着的完美轮廓，常常引得一些女仙们凡心大动，对他追逐不已。
　　只是，现在他的脸上，那一份不羁渐渐的散去了，留下来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懒散。
　　突然，远方传来了异样的声响，他耸了耸眉，笑了出来。
　　那脚步声渐渐近了，他看着天边的云，甚至还没有转头，就知道来者是谁。他这里，也就只有那人会来。
　　那人的脚步渐渐停了，却半晌没有说话。
　　“这次你可早来了半个月，我这里，并没有准备什么。”
　　那人淡然无波的声音响起：“我这次前来，是要与你告别的。”
　　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到了那张向来肃然的脸：“你要出远门？”
　　那人道：“我不会再来这里。”
　　他觉得自己的心重重地震了一震，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是么？“
　　那人转身就走，远远的衣袂飘散，步伐未曾停留。
　　他在原地，直直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第一天晚上，他感到茫然，在这荒凉的万岩山，那人是他生活唯一的色彩，虽然每次来，那人也不怎么说话，往往只是听他发牢骚，偶尔说上几句，大多时候，两人都是默默地品尝着那人带来的美酒。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样淡淡的陪伴，却是他最需要的东西。那人不再来了，给他带来一种错觉，仿若这个世界真正真正地丢弃了他，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会惦念着他的人，再也没有与外界联系的任何途径，再也没有可以证明他本身存在的人。
　　第二天晚上，他觉得伤心了，他想起每次那人来，他们两人饮着美酒，淡淡地讨论着那人新近收服的妖怪。然后偶尔会切磋一下仙法，他在这蛮荒之地无事可做，原先不甚上心的仙术倒是一进千里，和那人讨论的眉飞色舞。那人眼中的淡淡喜悦不会作假，离别时虽然从不说出口，但是他能从那人的眼角眉梢，看出淡淡的不舍来。几千年了，那是他最好的朋友，知己……甚至……
　　到了第三天晚上，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愤怒了。那人陪伴他几千年，想走就走，甚至连理由也不曾留下一个，生生留下他在这里挨日子。仙族寿命绵长，虽终有尽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苦难的日子仍如没有尽头。
　　……
　　到了第七天的早晨，他决定离开万岩山，去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