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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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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西沙群岛
码头上,一个身穿长袍的年轻男性站在烈日之下,手中提着一个巨大的看起来非常沉重的金属箱子。他的身体被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双手被绷带缠得死死。明明正是夏天,太阳毒的很,这个男人却没有流一点汗。从光滑的眼角来看,这个青年不过二十岁左右,可他的神情却冷淡而又疏离,似乎已经看惯了人世间的一切一般。而且他的一张脸色惨白到了极点,仿佛生了什么重病一般。
无论怎么看,这个男人都很奇怪。
那个男人站在无人的码头一直等待。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一艘船慢慢地从水的另外一边驶来,缓缓地停靠在了岸边。
一个女人从船上走下来,停在离男人三米远的地方。她衣着干练,神色自信而坚定,颇具那个时代女性少有的领导风范。
看着男人,她笑了笑:“你来了?”
“嗯,我来了。”男人点了点头,神色之中带着一股疏离,“陈皮阿四的女儿,陈文锦?”
“是我。”相比起男人,陈文锦脸上的表情十分自然,看起来对这个男人似乎很是熟悉,“张起灵已经进去了,要不要我和他说一声?”
“不用。”男人摇了摇头,提着箱子越过陈文锦就从木板上走上船。这个男人的身体并不瘦弱,手上提着的东西也很沉重。但他的脚步很轻,轻的如同一根羽毛,踩在木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陈文锦并不觉得奇怪。在她跟着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已经看过这种脚步无数次。一开始她还因为这功夫而差点将这个男人当成鬼魂。直到后来她的父亲才告诉她,这是一种世界上最为简单,也最为复杂的步法。
这个男人在走路的时候看起来与常人并无差别,其实在他落脚的瞬间将脚步突然放轻,在踩上去的瞬间根据经验来改变力道,让脚下的东西不发出声音。这样既不会耽误走路,也不会轻易触发陷阱机关。
但这要求强大的反射神经以及对肌肉的近乎变态的掌握程度,即使是张家人之中也找不出五个掌握这种技术的人。
直到现在,陈文锦依旧记得父亲在提起张起羽时候那混杂着崇拜以及恐惧的神情,以及他的话语。
这就是张家上一任张起灵,现名张起羽的怪物。
“我们打算在这里休整一下,等一会儿吃个饭,请问…您要不要一起去?”在选择称谓的时候陈文锦犹豫了一下。虽然这次夹喇嘛的筷子是陈家,但是陈文锦还是选择最为尊敬的称呼。这不光是对强者的尊重,也是长久以来她的习惯。
一个女人想要再老九门得到一席之地需要付出的东西比其他人多得多得多。
现在陈文锦不过二十几岁已经下过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斗。而其中几个最为凶悍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带队。在潜意识之中,陈文锦已经习惯了事事以这个男人为主心骨。
“不用,等一会儿把东西送到我的房间就好。”这么说着,张起羽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习惯大海,需要调整一下。另外,我不擅长下海斗。”
“我知道了。”陈文锦听到张起羽这么说,心中微微有些慌张。但随后又安定下来。
张起羽是一个十分保守的人,如果他有十分把握一定会说七分,有五分把握就会说听天由命、
所谓的不擅长在张起羽这里代表的意思只是不常常做这件事情,而不是不会或者半生不熟。
“对了。”张起羽最后对陈文锦说道,“在他们面前就较为齐羽。整齐的齐,羽毛的羽。”
“我知道了。”听到张起羽的话语,陈文锦心中有些疑惑。
这支队伍龙蛇混杂,恐怕只有张起羽或者张起灵的名讳可以将那群人压制。用一个假名字对张起羽没有任何的好处。除非…
“我们这支队伍中有了内鬼。”吴三省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沉着脸说道。
“不可能啊,这支队伍中都是老九门的后代,他们怎么可能给它做内鬼呢?”陈文锦捂着额头喃喃道,一张俏脸铁青。可是知道陈文锦个性的人都清楚,这个女人现在并不是在害怕,而是正在暴怒的边缘。
“钱或名,无非就是这些。”坐在他们对面的,长得与吴三省很像的男人这么说道,“老吴,我们该怎么办?要先下手为强吗?”
“下手太快只会被蛇咬。”吴三省摇了摇头,“我们要等。”
“等到什么时候?”解连环问道,语气有些急躁。
“等到了海上之后再说。”吴三省的神色很冷,眼神十分锐利,如同正在布置陷阱的猎人一般,“我们和它手下的人打过那么多次交道,他们会怎么做也差不多摸清。只要设计合理,将他们一个不剩地留下来也不成问题。”
“也许我们不用那么麻烦,让张起羽直接将内鬼找出来不就好了?”解连环有些疑惑地问道。他曾经听过吴三省讲张起羽的事情,觉得如同张起羽真的那么神乎其神,这点小问题肯定难不倒他。
“如果是以前的他的话当然不成问题…但是。”说到这里,吴三省和陈文锦对视了一眼。
最后,陈文锦叹了一口气:“张起羽在那次受了很重的伤,眼睛已经瞎了。”
“什么?!”解连环倒抽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竟然瞎了?!那你们还请他来?”
吴三省苦笑了一下:“不请他请谁?”
解连环转念一想,确实也是这样。现在老九门的上一代都胆战心惊地过日子,生怕被那群家伙再找了机会算计。能够行动的只有张起羽这个已故人士。
“那张起灵呢?”
“入口就在这里。”张起羽重复道。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张海客,神色之中没有一点地动摇,看起来如同一块石头一样顽固到了极点。
“怎么可能?”张海客嗤笑,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屑的神色。在张海客眼中,张起羽就是一个被剥夺了张起灵称号的本家倒霉鬼。对张起灵现在肯定恨得要命,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们过来,现在一定是在误导他们。
仿佛知道了张海客的想法,张起羽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以去试。”语气平淡,神色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张海客被张起羽的态度弄得有些火大,冷冷地说道,“我们走!”
作为分家之中的第一人,张海客的命令立刻得到了执行。周围的张家孩子虽然有些不安,却还是乖乖地跟在了张海客的身后。
而张起羽并没有做出任何的阻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直到最后一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山坡的另外一边。
张起羽低下头,从背包中拿出铁锹,自己一铲一铲地,慢慢地开始在地上进行把挖掘。纤细的身影显得孤单而又无助。
完了。
再掉下去的前一瞬间,张海客一下子就心凉了。这四周的石壁光滑如镜,连尸蹩都爬不上来,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两个石壁之间的距离又那么大,根本无法借力。而下面又有那么多的尸蹩。张海客知道自己在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就会死去,成为一副白骨架子。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只手拉住了张海客。将他堪堪停在了尸蹩群的上方。
张海客在那一瞬间松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有些发软。
感觉到张海客的状态,上面的人啧了一声,轻轻一提就将张海客提了上去。
等到张海客上去,抬起头正准备看自己的救命恩人的时候,突然感觉这个人猛地一推,似乎要将自己扔回尸蹩堆里头。
张海客猛地一惊,连忙抓住对方的手臂反手一掌拍去。而那人不慌不忙地抓住张海客的手,仿佛对付小孩子一样轻松。被对方那么捏着,张海客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作为一个张家人,张海客对自己的力量了解的一清二楚。能够这么轻易制住自己的动作,对方一定不是一般人!
“被救上去的瞬间就放松了警惕,真不知道是天真无邪还是愚蠢。不过我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吧。”对面的人冷冷地说道,突然放开了张海客的手。
那个声音张海客实在是太熟悉了!那分明就是那个张起羽的声音。
张海客抬起头,看向站在墓道里头的张起羽。
他的身上沾着一些灰尘和血污,神色平静得仿佛在逛自家后院。
看着这个家伙张海客只觉得火大,忍不住说道:“感情您老不下来是让我们给您趟雷呢?!”
“不。”张起羽摇了摇头,指了指一旁的,被张海客他们认定为危险的墓道,“我刚刚才挖好盗洞,从那里过来的。”
突然,张海客他们听到一阵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从身旁传来。
几个人赶紧站在了一起,警惕地看向四周。
突然,张海客旁边的女孩子大声尖叫道:“你在干什么?!”
张海客只感觉心肝一颤,被惊得立刻转头。然后,张海客只感觉一阵恐怖和恶心。
他看见张起羽抱着的血尸的头颅已经被撬开,露出了黏糊糊的白花花的脑子。
这还不是最惊悚的。
只见张起羽的嘴角有一点白色,手指上也沾着脑浆,嘴巴一动一动地似乎在嚼着什么。那一瞬间,张海客很是希望自己想歪了。
但张起羽直接打碎了张海客的最后希望。
只见他将血尸的脑袋一扔,然后又抓起了另外一个血尸。用黑金短刀熟练地打开了血尸的头盖骨,两根奇长的手指捅进了脑浆之中。然后是一阵令人反胃的,搅和粘液的声音。
张海客愣愣地看着张起羽从那血尸的脑中取出了一只红色的虫子。
尸鳖王。
那一瞬间张海客的脑袋中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
张起羽抓着那尸蹩向他们问道:“你们要吗?”语气如同在问他们几个要不要甜点。
围在张海客身边的人都瞪圆了眼睛看着张起羽,脸上充满了恐惧,仿佛在看什么怪物。
“不用了,谢谢。”张海客干巴巴地回答道,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张起羽将那尸蹩扔进嘴里,一嚼一嚼地像一只吃着坚果的小松鼠。如果忽视他在吃一些什么,这个动作反而有些小可爱。
看着这令人恐惧的一幕,张海客突然理解了一件事情。
张起羽是一个异类。一个有着和他们完全不同的道德观价值观世界观的神奇存在。所以他在其他人怕得要死的时候还能这么从容不迫地打开血尸的头颅找东西吃。
所以,无论张起羽如何强大聪明,他都绝对不能是张起灵。
在那个时候,他甚至可以想象张家族长发现自己的儿子是一朵奇葩的时候的悲愤。
“你和齐羽的关系很好?”吴邪这么问道。
“不,不好,当然不好。”张海客摇了摇头,“你知道他当年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吴邪有些好奇,到底那个齐羽做了什么让张海客这么记挂。
“他把我全身的关节拆了下来,把我的身体如同绳子一样扭了起来挂在了开封城的城墙上然后又把关节接了回来。”张海客冷冷地说道,“那个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人体可以柔软到那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