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橙光》刀马袖凛

2、谷雨

　　“你是，这家的主人吗？”
　　“不、啊不是啊，我就是来串门的”小橙心里盘算着保命要紧，从长计议，脱口而出“那个主人不在啊，那我改天再来拜访啊。”她想着出门之后就用携带电话报警。
　　“柳小姐！”
　　“啊？？？”
　　“对不起，我进来的时候知道这家的主人是柳小橙小姐。”
　　柳小橙心想完了这回跑不掉了，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不会是什么仇家？
　　“柳小姐你别怕，我只是个机器人。”
　　“机器人，谁派你来的？”小橙暗自揣度着，前两天还看到新闻说有不法分子研发了什么机器人杀手之类的。
　　“我是自己到这里来的，打扰了。”
　　小橙两只眼睛惊诧地瞪在那里——
　　“您别误会，我离开主人家本想找个安身的地方，看这栋房子没有人就进来了，我马上就离开。”
　　心情稍微平静一些，小橙才仔细观察了这台机器人，他一头金色的头发，肤色很白，亚洲人面孔，小而深邃的眼睛，鼻子高挺，脸部线条俊朗，模样很是帅气，一身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上打着领带，虽然坐在地上没法估算，不过小橙还是能看出他高高瘦瘦的而且一定身材不错。不过机器人都是人造的，不都被设计的挺好看吗。

　　北京中心商务区一个高级写字楼，刘秘书急匆匆，边讲着电话便急匆匆地往里面走。
　　“对，是，公子明天可以搬过去吗？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徐总，”刘秘书走到电梯门口，按下按钮，“叮”电梯门应声而开，一个身着黑色长裙，手拿着紫红色，菱形花纹的手袋，褐色卷发，一脸精致妆容的女子走了出来。女子不太高兴的样子，瞪了一眼刘秘书离开了大楼。

　　当刘秘书通过身份验证进入徐应怀的办公室时，徐应怀正在他宽宽大大的办公桌前一脸愤懑地发呆，办公桌上的电脑通报刘秘书进入才回过神来抬起头。
　　“有什么东西丢了吗？”
　　“没有了，公子。” “那就行了，这事先放放吧，最近别来让我处理。”
　　“那公子，您不想报警吗？”
　　“刘秘书，”刘秘书吓了一跳。
　　“刘秘书，你说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徐应怀问。
　　“哪有，公子您不是北京商界著名的应怀君吗，没有魅力？怎么可能的事儿。”刘秘书拿着本子，点头哈腰战战兢兢地挤着微笑。

　　“你被主人抛弃了？”小橙知道机器人被主人终止程序之后就会被删除所有内存（也就是记忆），这家伙不是因为怕这个跑出来的吧。
　　“不是，是我自己出走的。”
　　“那你是非法出逃？”
　　非法出逃小橙还是知道的，为了牵制机器人防止他们背叛人类，科学家们在机器人私有化之前就已经做了很多工作，他们赋予了机器人很多能力，却用某种方法降低了机器人自身思维的运算能力，也就是降低了他们的智商。这样一来，机器人便可以没有二心地为主人服务了。不过这也难免一些因为一根筋或者其他原因而无法遵照主人命令行事的个例，遇到这种情况，民众通常应该报告给机器人处理中心让他们来处理。小橙有一个死党后来成了机器人专家，所以虽然没有机器人，这些常识小橙还是知道的，掏出了怀里的携带电话，搜索着最近的处理中心的号码。
　　“求您别报告”那个机器人突然急了，表情很为难，“我不是程序错误还是什么原因逃出来的。”
　　小橙哪会相信这种鬼话，每一个叛逃的都说自己极为忠诚呢，她已经找到了号码，将要拨出之际，那个机器人突然传来了报警的声音。
　　怎么回事，小橙赶紧蹲下来看它有什么情况发生，只见那个机器人低下头，闭着眼睛神情痛苦，估计是出什么故障了，一般这种类人机器人的指示器都在胸口吧。小橙刚想解开他的衬衫领带看看怎么回事，机器人却抬起了头，换了个姿势。天呐虽然是机器人，他长得实在是太想真人了，小橙这样想着，总觉得自己有面对着一个男子的错觉。报警依然响着，机器人神情依然痛苦，小橙不再犹豫，扯下了机器人的领带。
　　“得罪了”她不得不对机器人礼貌地说，解开了白衬衫的第一个扣子，第二个，第三个…眼前这个机器人渐渐露出了小橙所料不错的出色身材，现在的机器人仿真程度还真好啊，表情都那么痛苦，小橙猜外观制作这么精细的机器人多半是给人当宠物用的吧。
　　终于找到了指示器，上面显而易见地标注着电量低的标识。这可怎么办，小橙记得这类机器人应该都是利用太阳能的，这大半夜的怎么充电啊，机器人耗尽电能会发生什么，会死吗？小橙的脑海里又自动闪出一系列稀奇古怪的想法。
　　“喂，你没电了，怎么办啊？”
　　机器人已经没有电量理会小橙了。
　　“呼叫：润一”小橙就觉得现在的情形，只有向这个机器人专家死党求救一条路可以走了。
　　“阿润啊，我现在身边有个类人的机器人快没电了怎么办？”
　　“类人机器人都是自动补充太阳能外加蓄电池的啊，是有什么故障吧。”
　　“可能是把，我也不知道，怎么充电啊现在？”
　　“好吧，”电话那边想着吹风机的声音，估计润一这厮又是刚刚美美地美人出浴吧。
　　“我告诉你，你怎么谢我啊。”
　　“你别开玩笑的，人命关天地，机器人没电了会怎么样啊”
　　“会死哦！”
　　“啊？润一你别吓唬我，那我怎么办啊？”
　　“请我吃饭吧明天！”
　　“好好好，让你宰我一次好了，快说怎么办。”
　　“说定了哦”电话那边还是慢悠悠的声音，“有故障的话，大概就只能明天白天充太阳能了，先想办法让它少耗电，明天带他来见我吧。”
　　“然后呢？”
　　“放心，没电死不了的，再充电就行了，明天见咯，期待你的大餐!”
　　丫的，又被这个丫头耍了，不过小橙已经习惯她这样子了，死党之间就是要互相坑害才显得亲密嘛。
　　报警声依旧不知疲倦地响着，小橙打算把机器人先丢在这，明天天亮再给他充电。正要走出厨房，回头看机器人的痛苦表情实在不忍。
　　“先让你享受一下人类的待遇吧。”
　　说罢小橙回到机器人身边，架起了机器人的腋下，想把它扶起来。机器人由于使用轻便材料，虽然没有人重，却也不轻，况且不知是因为没电还是什么原因，小橙总觉得这台机器人不是很灵活，关节都硬硬的不听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背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
　　把机器人在床上安顿好后，小橙基本也累得满头是汗了。她搬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细细端详着这个看似很善良的不速之客。夜深了，疲劳加上本来小橙也忧心忡忡了好多天，就这样，在一声声报警声，小橙就这样睡着了。
　　阳光灿烂地照进房间，我们的状况帝同学醒来的时候，看到小橙还趴在身边安静地会着周公。虽然从前在主人家里，和同事共享的机器人房间布置得相当精美，但它还第一次享受人类的待遇。胸前的指示器已经指示电量充满，它低头看着被解开的衬衫扣子，露出了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又转头去看身边安睡着的善良的小姑娘。

　　小橙依依不舍地离别周公回到现实的那一刻，抬头发现床上的机器人正低头看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僵硬地有些诡异，立马吓得睡意全无。
　　“你你你，干什么？”
　　“早安柳小姐，每天早上要用微笑迎接人类，这是系统设定。”
　　“这么机械的笑，还是算了吧，吓死人了。”
　　“哦，”机器人脸上的笑立刻消失了，可能它也觉得这么笑特别假吧。“现在开始更改系统设定。”
　　“哎哎，我可没说---”原来机器人都是直肠子，还真说什么是什么。
　　“系统更改完毕！不过柳小姐，您昨天非礼我，不知怎么讲呢？”
　　后面那句是机器人的一句玩笑，小橙却没有听出来，她表示特别无奈，“状态帝同学，你昨天可吓死我了，不过别想蒙混过关，一会我就打电话，让服务中心来抓你。”
　　机器人不说话了，毫无表情地在床上躺了半晌，就像时间都停止了一样。小橙急了：“你怎么耍赖都没用！”
　　“我全部都告诉柳小姐，请别把我带走。”
　　“你想说什么？”小橙双手插肩，等着机器人再说什么堂而皇之的理由。

　　北京奥林匹克公园刚刚完成了又一轮修缮，旁边新建的风雅广场算是商圈的子弟最近最喜欢消磨时光的地方了。那位黑裙子烈焰红唇的女神今日已经换上淡雅清新的淡紫色的裙子，妆容也淡了许多，在广场上一个户外的咖啡厅里捧着一杯拿铁，那样子清纯优雅，过来一会，只见一架直升机轰鸣着从她的上空降落下来。
　　飞机停稳后，那个带着飞行帽的飞行员开始向女神招手。女子定睛好久才明白，原来开飞机的正是徐应怀。徐应怀比划了一个叫她上飞机的手势。
　　女子没有离开座位，朝飞机里喊着：“下来！”
　　徐应怀笑着打开舱门走下飞机，一身飞行服装束把本就健康威武的身材衬得越发潇洒。
　　“领空刚解禁，应怀君就有飞行驾照啦？”
　　徐应怀很得意的样子，“嗨，那天陪朋友去考，顺便就考了一个。怎么样殷绮小姐，你又改变主意了？”
　　“实在拿我妈没办法，我是来摆脱你陪我演出戏的。”殷绮一脸坏笑。
　　“演戏？”应怀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

　　“保卫机器人？你会功夫？”小橙的别墅，小橙的声音同样惊讶。
　　“对，像人类的保镖一样，我们保卫机器人专门负责主人的安全。我的主人是一个富商的儿子，我们的职责就是寸步不离地保护他。”
　　“那不是挺好的，看你穿得也这么光鲜，那怎么跑出来，他欺负你？”
　　“没有，”机器人摇了摇头，“他对家里的下人和机器人都很好。”
　　“那你何必——”
　　“我发现自己的设计有缺陷，而且这个缺陷不断地恶化，昨天的能源故障就是因为这个，而且我的机体越来越不受控制，不能打架，作为一个保卫机器人已经不能完成保护主人的任务了。”
　　小橙眼里掠过一丝狡黠：“啊！我明白了，你是怕主人遗弃你吧。”
　　“主人对我们很有感情，当然，我不能妄加猜测主人的判断，不过我是主人的保卫，如果主人可以收留我，不管我还能为他做什么，都愧于不能完成自己的职责。趁着主人现在还喜欢我，还不知道我的缺陷的时候我还是离开的好。如果继续呆在主人身边拖累他，迟早有一天他会厌倦讨厌我的。”
　　小橙第一次听一个机器人说这么多话，还是涉及到自己的话。她愣了半天还没反应过来。
　　“离开主人家后，我看这里没人，就用自己的功能破解了系统的识别系统闯进来落脚，给柳小姐添麻烦了，还请您不要报告给机器人中心。”
　　“可是，”小橙困窘地摸摸后脑勺“小人我现在也捉襟见肘地缺钱花，正想把这房子卖了呢——”
　　机器人沉默了，或许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橙看机器人没了反应，心里反倒没了主意，她站起身来走向窗边看看窗外，又回头看看安静地躺在床上沉默无言的机器人，心软了。
　　“先住在我那吧。”
　　“嗯？”
　　“既然你也没有住的地方——”
　　“柳小姐的意思是？”
　　“什么我的意思是，我是说让你先住在我那啊，趁我还冲动没反悔就别追问啦。”
　　“柳小姐，我们机器人，无权接受这样的施舍,我能为您做点什么？”
　　“哦，机器人还挺有气节！”小橙笑了，“不过我也没什么要你做的啊。”
　　“那是不可以的。”机器人严肃地说。
　　看着机器人这么认真，小橙只好绞尽脑汁：“你们机器人不是可以做宠物什么的吗，你就能做什么做点什么吧。”
　　机器人看似思考了一下（其实是运算），回答：“可以，主人！”
　　“别别，叫我小橙吧！”
　　“好的，主人！”
　　好吧，主人这两个字好像是程序里不能更改的，柳小橙打开床头柜，拿出了父母放在这的存储卡，里面有电子版的购房合同书。、
　　“诶，那你叫什么？”
　　“听你的主人。”
　　“昨天是谷雨，谷雨！还挺好听的，叫你谷雨吧。”
　　“谷雨！输入完毕。”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主人，我的运动系统已经出了问题，可以扶我一下吗。”
　　小橙扶着谷雨从床上慢慢站起来，感觉到谷雨的关节依然很僵硬，知道是谷雨的故障了。只见谷雨站定后摆脱了小橙的搀扶，一步一步地挣扎着向前走，由于重心不稳，谷雨把两脚分开一定的距离，脸上表情认真，好像不断地计算着以保持平衡。如果说谷雨离开上一个主人家还仅仅是意识到运动系统会出问题，几天过去后的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开始越发明显了。谷雨走不快，小橙总想上前扶他，却忍住了，慢慢地跟在旁边。
　　雨后的好天气一直持续到今天，小橙和谷雨并肩走在别墅区的路上，谷雨的肩膀随着步态起起伏伏，一缕阳光将他本就金黄头发的边缘照的透亮，小橙望着前面的机器人总有种只是看着一个高个子大男孩的错觉，谷雨也回过头来，看着大眼睛双眼皮正望着自己出身的小橙，回应了一个微笑。地上的水痕早已蒸发不见，雨水过后阳光明媚的城市上空格外干净。小橙顿时觉得心情开朗了许多。
　　上了叫好的出租，直奔润一家里。
　　“你最坏会变成怎样？”
　　“不知道，可能整个运动系统会坏掉吧，可能能源故障也会经常发生。”
　　小橙不说话了，转过头看向窗外。
　　“主人嫌弃我了？”谷雨又开始逗小橙
　　“啊不不不，没有没有，这叫什么话，只是问——”小橙再一次极度认真地没有领会谷雨的幽默
　　“CR34122606”谷雨打断小橙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拼着。
　　“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研发批号，是要交给主人的,代表我是CR研发区34年12月26日批准研发的06号。”
　　“12月26日，原来你是摩羯座啊！”小橙莞尔一笑。
　　“摩羯座。”谷雨重复，严重闪过一丝忧伤。
　　“现在是2144年4月21日上午10点整，天气晴朗，适宜出行。鼎铭集团祝您健康愉快。”车上的广播再次想起。
　　“对了你要不要升级那个集团的什么，什么东西来着？”小橙忽然想起来时车上的广播。
　　谷雨摇了摇头，担忧地说：“我身上的定位系统，能不能废除，我怕原来的主人找到我。”
　　“没问题，都交给润一那家伙。”
　　谷雨放心地点了点头，却似乎依然有什么心事。或许有了新主人，需要适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