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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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八公之名乃是随本朝之始而兴，彼此牵连颇深，倒也有远近亲疏，东平王和西宁王同贾代善不太亲近，正好两位王妃各自有事，这两家便只来了两位世子道贺。
众女眷在荣禧堂说话，南安王妃同北静王妃自然坐在上首。
胤禔挨在北静王妃身边忿忿的拆着九连环，此时才有些后悔之前没打听明白今日这荣国府的帖子到底是什么事儿，更是没想到除了自己，竟是再没宾客带了他这般年纪的小辈儿来！
坐在一群妇人之间让自认不是小儿的胤禔很是不自在，却是最不喜欢那一直想叫自己同他儿子一处玩耍的贾家二太太贾王氏。
胤禔手上九连环已是拆拆装装多遍，实在对贾王氏那做态不耐烦，便做天真模样，转身抱住北静王妃的手臂，道：“母妃，我不喜欢哥哥，我想看弟弟！”
自有夫人接口笑道：“也是，咱们说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今儿的正主呢。”
贾史氏连忙派人去问胤礽在哪儿，贾敏正被世家夫人们打趣得满心不耐，便起身笑道：“母亲莫急，女儿去看一看。”
胤礽被赵嬷嬷抱到荣禧堂，进了院子就遇上贾敏。
贾敏伸手摸摸胤礽的脸颊，一边轻声诱哄道：“琏儿，叫姑姑。”一边从袖中摸出一块白玉观音玉佩在胤礽面前晃了晃，心下有些怨念——昨日她遇到贾赦时，照例同人抱怨说琏儿还是不理她，她大哥虽然如以往般安慰她，可那脸上的得意却是毫不掩饰的——贾敏很是不甘心，琏儿肯定是同大哥说话了，明明这‘姑姑’的称呼很容易发声。
胤礽眨眨眼，很是郁闷，自己又不是老九那个贪财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用这些玉石琉璃哄着他，不过他是很佩服贾敏的坚持了，叹口气，反正这个字确实简单，又不会出丑，便开了口：“姑……”
贾敏满脸欣喜，知道胤礽不喜欢人亲他的脸，便捏着他的手亲了一口：“琏儿真乖！”又小心翼翼的将那玉佩戴在胤礽颈上，浑不觉他们是边走边说话，如今已是进了屋。
往日贾敏在众人前一直都是公侯家小姐的端方做派，这等小女儿情态倒是头回被众人瞧见，贾敏本就生得好，如今粲然一笑，众夫人小姐虽说心中免不得些许嫉妒，却也觉得美人如画，如斯美好。
只那在贾史氏身后侍奉的贾王氏看到贾敏手中玉佩，心中涌起汹涌怒火。
贾史氏自然也看到贾敏给胤礽的那块玉佩，不过，老太太虽然不喜贾赦，到底也是喜欢孙子的，看到长房孙儿同女儿亲近，也不做声，只是笑道：“他们姑侄两人关系倒是好。”
贾敏乍然在众人面前失态，很是羞窘，面色绯红，颜色中又添一分艳丽，有那亲近的夫人便取笑道林家少爷好福气，直将贾敏羞的躲进贾史氏怀里。
北静王妃周月竹抬眼瞧过去，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胤礽，又兼如今怀有身孕，更是喜欢被红衣装扮的仿若仙童的孩子，遂笑道：“这就是琏哥儿？”
胤禔正不耐烦手上的九连环，听到北静王妃的话，抬眼看去。
胤礽摆弄着刚得的玉佩瞧一回，觉得没什么特别，正无趣，闻声好奇的看过来。
室内只一幼童，胤礽的眼神自然落在胤禔身上。
胤礽视线扫过那孩子摆弄连环的手，立时瞪大眼，盯着对面人猛瞧：那人的手，这个动作！
胤禔见是个与众无二的玉雪孩童，兴致缺缺的低下头，偏那双墨瞳又晃出来，如斯熟悉……猛的抬起头：这个眼神！
啊！这个小子我见过！这是两人共同的心声。
两个模样可爱的小孩子怔怔对视，众人根本不会想到两小儿已在心中用自己想得到的大刑悉数招呼了对方。
周月竹瞧着胤禔和胤礽‘脉脉对视’的模样，笑道：“溶儿倒是喜欢琏儿呢。”
贾史氏赶紧让赵嬷嬷将胤礽抱至近前。
胤禔面上做羞涩微笑状，心中在磨牙：胤礽，你怎么也来了！你个阴魂不散的别再缠着我了！胤禔咬牙切齿一阵，忽然想到什么，眉头松了些，哈，如果这个是胤礽，自己将来好歹也是郡王，这小子承了他老子的爵，肯定比自己要低很多品级！如此一想，胤禔面上笑容很是灿烂几分。胤禔这边想的轻松，却是忽略了他这位有着相同经历的弟弟在朝堂上加官进爵的可能。
胤礽眯眼笑得单纯可爱，心中在冷笑：这个肯定是胤禔那个阴魂不散的！这小子投的胎倒是不错，不过也就是比自己家世好一点儿！只是看着胤禔这辈子还是有母亲疼着，胤礽心里酸了下，再瞧胤禔一眼，眼中酸味儿忽然淡了不少，很是觉着幸灾乐祸——他上辈子小时候病了好一阵子，又有个病夭的长子，对小儿病症很是了解——瞧着这小子的面色，就知道这人这辈子倒是个体弱的，再瞧那如画的眉眼，哼，让你上辈子总拿爷的样貌损人，这辈子看爷不可劲儿笑话你！
周月竹倒是真的和胤礽投了缘，想到胤礽年幼失母，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怜惜，一眼瞧进胤礽黝黑晶亮的眼睛，莫名又喜欢了几分，便从赵嬷嬷怀里抱过胤礽逗哄。
胤礽很是乖巧的任由周月竹抱了，说过吉祥话，便扭着头又去瞪胤禔，眼中更添一分得意。
南安王妃瞧着两人长久对视的模样，忽的笑道：“这要哪个是女儿，这儿女亲家是结定了。这两个孩子投缘呢。”
胤禔脑中空白一瞬，看到自家母妃只是轻笑，并未反驳，很是悲愤：母妃，我是您亲儿子！
胤礽愣了下，咯咯笑开了：要是胤禔愿意，就冲胤禔眉目如画的模样，他不介意~
胤禔听到胤礽的笑声，虽然眼前的小孩子模样可爱，他却能想出胤礽上辈子皮囊大笑的模样，不由得磨磨牙，蹭到周月竹身边，奇怪困惑之情溢于言表：“母妃，妹妹很可爱，你要他做媳妇？”
此时，胤禔尚且不知，将来那位面目柔和却是很小心眼儿的皇帝没少因为这时自己对胤礽的‘调戏’分给自己些艰难的差事。
胤礽也不知道日后某次闲聊说漏了自己此时的心情，可是费了好些心思才将吃醋的爱人哄好，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众人一愣，胤礽确实生的不错，已可预见将来俊秀的眉眼，不过，胤禔现在这身子不过三岁，众人也当他并未看出胤礽是男是女，瞧着两人只是笑。
贾史氏瞧着周月竹态度也随意，就顺了胤禔的话逗他：“溶哥儿想要媳妇？”
胤禔瞧了眼面上慈爱却是掩不住本性中的算计的贾史氏，脑筋一转，伸手捏了胤礽的脸，道：“要琏儿去伺候母妃。”孩子的脸很滑很软，胤禔下意识的放轻了力道。
胤礽一把抓下胤禔的手，后知后觉的发现胤禔的‘手下留情’，心中感觉颇为怪异。
众人大笑一回。
周月竹这回只略笑一笑便止了，对胤禔道：“溶儿认错了，这是弟弟，不能给溶儿做媳妇，倒是能做兄弟。”
胤禔张口就道：“不要他做兄弟……”后半句却咽了回去。
胤礽心头有点闷闷，却是等着听胤禔的后半句话，虽然也知道左右不过就那几句罢了。
胤禔看着胤礽，忽想起草原上那场风云变幻之后，自己被押解回京之前，大半夜的胤祉进了帐子对他说的话：“你从来没拿太子当过兄弟，又凭什么要他将你当做兄弟！”
胤禔偏头去瞅北静王妃的肚子，他晓得周月竹有喜之后便满心的焦虑，只因为他一开始就将这个孩子看做了要抢夺他所有一切的人。
叹口气，胤禔抬头，语气颇为不解，满眼困惑：“母妃，我的弟弟不是还没出世吗？”
胤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松了口气，却是好奇这个一向和自己不对付的兄长这次怎么没拿话刺人。毕竟，地位、年纪在这儿摆着，以势压人什么的做一回并无不可。
这时候有丫头进来传话，说前头爷们要看看琏少爷。
赵嬷嬷赶紧就要抱了胤礽去，胤禔瞧着神情有点恹恹的胤礽，攥了攥胤礽的手，又在胤礽脸上摸了一把。
胤礽趴在赵嬷嬷的怀里，有点愣的瞧着胤禔，刚才那动作的意思，是握手言和？不过，这摸脸又是什么意思……大哥，你占我便宜！
胤禔靠在北静王妃身边，眼前晃着胤礽眼中先是惊讶后是羞恼的神情，悄悄的勾了勾唇：难得异世再逢，哥哥我做兄长的大度一些好了，不过，现在保成和他印象里的小人儿一样好玩儿~
此时两人都想着等会儿得了空再说话，却没想到两人再见面却是两年后。
胤礽还在感叹他和胤禔的缘分，就被贾赦抱着同一众王侯世交长辈见礼，琢磨着胤禔举动的缘由，脑中又在不断整理划归纷扰杂乱的各色人物关系，松快了一年，乍然同时处理这许多事情，太子爷头回觉得有些力竭。
晕头胀脑之际，在北静王水臻逗他说话的时候，胤礽鹦鹉学舌的蹦出句：“伯父！”
贾赦顿时好生嫉妒，险些立时将胤礽抢回怀里揍屁股，更是在这之后许久都在琢磨其中缘由，直到某日贾赦瞧着胤礽身边环肥燕瘦各色美人侍婢，便为胤礽定了好色之名，怕胤礽毫无顾忌的伤了身子就强横的将胤礽房中伺候的人大半换做了容貌普通的侍婢，胤礽虽然不太习惯，倒是愿意随了时常为自己担忧的父亲的意折腾，同时让那位醋性大的太子安心。
此时水臻抱着胤礽也有些愣神，只一瞬间就在心中描画出不少阴谋诡计，不过，抬眼看看贾赦那副担心被抢了儿子的焦急表情，水臻笑了笑，掩下自嘲，他真是的想得太多了，贾恩侯可是没这等心机手段。
低头看看怀里用小爪子揪着自己的领子蹭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儿，眼见这小儿面上是对除他、南安王霍思和东平王世子穆兴以外的功勋皆是嫌弃的表情，水臻头回为自己的容貌生出些得意，瞧着贾赦愈发咬牙切齿的表情有趣，便对贾赦笑道：“小王很喜欢琏儿，将军去招呼旁人吧，小王有琏儿陪着就好。”
贾赦瞧着胤礽无辜看过来的眼睛，勉强笑道：“犬子劳烦王爷了。”
回府路上，胤禔趴在水臻怀里盯着周月竹的小腹，听着父母说着贾家讨人喜欢的小子，终于叹了口气：弟弟都是不知道哪辈子欠下的债！既然欠下了，就慢慢还好了，一个弟弟是要还的债，两个也是要还的债，只要母妃怀的这个弟弟不是自己上辈子那帮弟弟就好了。
贾赦到底是没舍得打儿子，只是难得的陪着胤礽睡了一宿，睡前哄着胤礽唤了好几声‘父亲’不说，又和胤礽磨叨了许多‘自己是这世上和胤礽最亲近人’的话。
胤礽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贾赦是在吃醋，心中顿时升腾起莫名的酸涩，搂着贾赦的脖子，乖乖的一声声唤着‘父亲’。
胤礽一只手似模似样的拍打着贾赦的肩膀，人窝在贾赦怀里，枕在人心口上，闭着眼，心里头暖洋洋的：一直以来都是他被抛弃，头回被这样重视……真是的，父亲怎么像小孩子一样，还要儿子来安慰……
荣禧堂中，贾史氏闭目假寐，想着今日得了北静王妃眼缘的胤礽，虽然那小子的眼睛怎么看都是纯真小儿的墨黑，可是为什么自己瞧着他就觉着不安呢？
贾王氏独守空房很是孤枕难眠，索性拢衣起身在元春摇床边坐了，轻拍着熟睡的女儿，想着白日的事，心火难抑：贾敏！那块玉佩可是皇上赐给老国公的东西，今日席上两位王妃定然识得，日后想要弄到手里都是麻烦，亏贾政还说他妹妹同他亲近，他那好妹妹还不是偏心大房！老太太将原该家传之物给了终将外嫁的女儿也就算了，今日贾敏竟然就那么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大房的贾琏！要是她的元春得了那玉佩，该是何等的锦上添花！
想到女儿，贾王氏又觉惋惜，若是前几日北静王妃带了小世子来，说不准她的元春就可以成为将来的北静王妃呢……然而，贾王氏想到女儿的命批，又笑自己浅见，竟是忘了自己女儿该是站在那世间最尊贵的男子身边的，等到那时候……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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