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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了无牵挂 ...

  •   一直都是摸黑走着,温衣笑身边没有照明之物,还得依着楼主的吩咐寻人,找得实在辛苦,幸亏眼前忽然一亮,是月亮突出云层,送来了清辉万顷,好大的气魄,温衣笑第一次不得不承认在夜间,月光是不可或缺的。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湖边的,只是走到这里的时候,天地就突然亮起来,借着光看见有人坐在湖边,月下独酌,明明一个人,却又好似在对饮。
      温衣笑是如意楼的右司理,官场上的人少不得都得熟识,所以现在坐在那里自斟自饮的人,纵使化成灰温衣笑也不会认不出来,那就是他费尽心思要找的——平西候。
      说是静悄悄地走,其实是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不清楚平西候在这里的目的,楼主只是给了自己一句不明不白的话,该怎么做是一句指点也没有,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完成嘱托,如今全看温衣笑自己的修为和造化了。
      走近了,看得愈发真切了,温衣笑愈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平西候还是往日的一脸英气,不知从何处一来了一张石矶,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一杯一杯倒着,一杯一杯灌着。他的神情是那般严肃,许久不变的严肃,呆若木鸡,两只手不断重复着机械的行为,让人不知道他的情绪,他的想法,因而更不知道该如何开腔,该如何发话。
      温衣笑渐渐走到他的身后,和他只一步之隔,最后一步再不敢迈出,还有什么是比靠近一头睁着眼睛出神的猛兽更艰难的事情呢,温衣笑只能静观其变。也不知道静静的站了多久,眼前的人起身长啸,对着粼粼的波光,对着迎头的皓月,对着天地间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切,似猛兽的一声低吼,吼出了心间一切的烦杂,吼出了一口浑浊之气,而后一切复归最初的宁静。
      “躲在背后看人,这可不应该是如意楼右司理做的事情。”意料之中,平西候的戏谑语气,想必那声长啸唤回了那个原本的平西候。
      在这样的平西候面前,温衣笑亦变回了原来的平易近人,温和的笑容回到脸上,口气却充满了玩味,“也许侯爷应该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不单单是如意楼老楼主的养子,还是原家的小儿子——原汉。”
      景炎的双眼如利刃一般刺向温衣笑,循着他未落的话音,只想确信自己听见的不是酒后的幻觉。温衣笑虽然大概知道搬出原氏遗子的身份,可以换得景炎些许的信任,方能得以继续接下来的交谈,可是没有想到这句话可以换来如此强烈的反应,这样的反应反而让温衣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究竟是正中下怀,还是无济于事。
      幸而不久之后,景炎就开口了,这句话也打消了温衣笑心头的顾虑,“既是同道中人,那就请原公子坐下来共饮一杯,也好谈谈原公子感兴趣的事。”

      独自坐在厢房里,景炎细细回想着方才与温衣笑的谈话,虽然理智上规劝自己,这个人用起来还得试探,可是,温衣笑的原名“原汉”,却让景炎无法完全冷静地进行选择。
      当日,在原沅说出自己还有一妹一弟后,景炎就暗地里将手下得力的人梳理了一遍,在思量无果之后,景炎甚至回想了当年被他惩办的暴民,那些试图颠覆觐朝的能人异士中,是否会有那样的身影,可是终究还是无果。景炎就开始怀疑,原沅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帮她寻找亲人,而故意编造那些所谓的预言,作为诱人的报答。直到今天温衣笑的突然出现,又给了景炎相信一切的理由。
      有恭敬地敲门声,景炎大约猜出是空匀师太,因为知道她将有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打开门,师太将锦盒递到景炎面前,景炎接过打开,里面是一颗乌黑的药丸。
      “老尼练成了两粒,按照原姑娘的意思,老尼留下一颗,这一颗是侯爷的。”
      出乎意料的,景炎合上锦盒,并没与收下,而是毫不在意地交还给了空匀,“这个,如今我已不再需要,都交给师太吧。”
      “既然这药丸本就是由原姑娘的遗骸炼成,不如就将这粒药丸下葬,也算是给原姑娘一个归处。”
      景炎对这样的建议很是满意,颔首笑着,表意一切按照师太的意思去办即可。
      然而,空匀却在此处犯了难,“那么,侯爷以为葬在何处合适呢?”
      因为大概知道,原沅是景炎从望碧城接来的,是否应魂归故里,还是平西候另有打算。空匀虽是个六根清净的人,但是也是经历过世事的人,因而即使景炎再压抑自己对原沅的看重,空匀还是看得出来,这个女子对于平西候而言是非同一般的,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不敢擅自做主。
      关于这个问题,景炎确实也是沉吟良久,最终释然一笑,“沅儿最好的日子,都在这静慈庵了,我想,只有埋在这里,她才能睡得踏实。”
      “最好的日子”?自从原沅来到此处,空匀对她的病症从来是亲自照拂,而正是因为亲自照拂,才深知自从原沅到了这里,为了和体内日益积聚的毒素抗衡而吃了多少苦,可是平西候却说,这些,都是她最好的日子。
      总之,是得了到指示,空匀不再多问,不作久留。
      刚关上房门,景炎就感觉到了身后站着的人,很熟悉这个身形。平西候转身负手,现今总算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亲自把自己所剩的情谊都埋进黄土后,余下的,就只有未竟的事业。

      玉人细声冷静地说了许久,从半路上遇见邻肃厦,如何干净利落地扫除了障碍,到成功进入军营见到李缄,问出的些许真相,再到不慎困在沙漠,得到了桓无越的帮助,以及自己对他说的那番话,最后,玉人说了一路回来听到的消息。
      说过的,没说过的,如今一同说了一遍,景炎听着完整,便也有了更多的认识和想法。
      比如,玉人和桓无越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机智。
      手中把玩着玉人带回来的玉佩,是很罕见的宝玉,当真是李家的传世宝贝,如今李缄将这个大家长地位的象征交到了自己手上,自己一定得不负重托,好好使用。
      “公子,我回来的时候特意问了边疆现在的状况。听闻有戍守边关的士兵家属收到信,信上皆言朱羽和玉龙两位将军都死在了一个无名小卒的手里,现在那个无名小卒成为了他们的首领,守着边关。”
      景炎没有再和玉人交谈更多,只是话锋一转,“玉人,你去看过沅儿了吗?”
      玉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多的辛苦,竟是连一句评价都换不来,而且一而再,每每打断她的都是那个“原沅”。虽然不敢相信,但是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玉人,昔日冷峻淡然的平西候,在亲眼见证了原沅的死亡之后,痛苦之下,陷入回忆不能自拔,似乎是对举大计之事,丝毫都不再上心了。
      “看过了。”玉人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能找回原来的平西候,“小姐说,不曾怪过我。所以,公子,请您也不要太过伤悲了。小姐的死,多少也算个解脱。”
      “解脱?玉人,我不怕告诉你,那恐怕只是她的解脱,却不是我们的!”
      “公子?”平西候的反应实在异常,玉人全然没有了应对之策,“公子,不如我们回府吧,您好好修养几日……”
      “玉人。”这个近乎痴妄的平西候全然没有把玉人的话听进耳里,依旧按着自己的意思说着,“乞灵花又开了吧,我们回去看花。”
      “公子……”在跟随景炎之前,玉人预想过无数种艰难,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天:平西候自己变得神志不清,抛下自己辛辛苦苦一步步走出来的局,只是因为想着一个已然死去的人。
      事到如今,既然他不明白了,把这样一个平西候带回都城也是无益,如若被人发现,甚至可以说是难逃一死,倒不如就依了他,带他回望碧城,好歹也是自己家的地盘,多少也安全些,盘算妥当,玉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好,您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启程。”玉人搀扶着眼神涣散的平西候,伺候他平躺在床上,听着他不停地嘟囔。

      可是如今是冬天啊,乞灵花如何会开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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